独自一人漫步走在熟悉的街道。十月二十六日啊,到今天我已经十六岁了。
十六岁。莫名的情感充斥着心扉,五味杂陈。
抬眼看天空,傍晚四点多的天空,灰蒙蒙的。
「十四岁是40%的大人,十五岁是50%,十六岁60%,十七岁就是70%......以此类推啦!」
记得小学时我曾经这样开玩笑对伊妍说,那时认为自己要十五、六岁还要很久的时间呢……没想到才一眨眼呐,我已经不再是小孩了。介於少年与成人之间的,十六岁。
「搞什麽啊……我今天还真是感性耶。」弯弯嘴角,我莞尔自己的多愁善感。
生日今天,老哥一大早就把我赶出门,说什麽一切交给他们处理,我只须在六点准时到沉伦现身即可,其他琐碎之事都丢给他们就好。
「会给你一个难忘的生日派对喔!」
然後我就从早上八点多乱逛到现在。
「一切都交给哥哥处理,安啦。」把睡眼惺忪的我推出大门後,他信心满满的拍胸膛保证。
说真的,这种备受宠爱的感觉,真的很幸福。
手表显示:四点五十二分。还有一小时多呐。
拉拉纯白外套,继续漫无目的的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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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看时间,已经是五点四十三分。
差不多该走回菓枫街了。
我惯性摸摸鼻梁,没碰到熟悉的金属镜框。短暂失落後情绪即被愠怒淹没。
……那个混帐腹黑攻受君几天前霸道的抢走我的眼镜後,到现在都还没还给我欸!
当然我从来不是那种被欺负就束手无策含泪忍受的女生——
曾抱着壮士扼腕的决心,当天下课後我就走到六班的窗边打算跟阿蓝卢,默默隐忍周围女性羡慕参杂嫉妒的眼神。
集三千目光於一身的感觉有多恐怖你们懂不懂?懂不懂?
我都这麽低声下气了,但、但那个混帐居然说什麽!?
「休想。」他推推鼻梁上的镜框,慢条斯理地露出海盗般的微笑。
好样的!你个王八蛋!
双手握拳,我默默从一数到十,十数到一,确定自己把杀意隐藏的很好。
我压低声靠近他,「蓝洛谦你是个混帐加三百万级的王八蛋死杂草。」咬牙切齿,碍於四周都是这家伙的粉丝--其中还包含男的--同学,我没胆当众揪起他们仰慕的校草衣领恶声恶气地恐吓威胁。
一个人再怎麽强也敌不过三十几个人联手,我还想看见明天的太阳。
「谢谢夸奖。」他的笑容灿烂的碍眼。
深呼吸,我离开前狠瞪他一眼。就别被我逮到你独自走暗巷的时候!
「真是土匪一个。」啐了一啐,我把脸埋进暖呼呼的围巾。料峭寒风吹过,我的怒气瞬间降温不少。
我想我可能真的是太容易妥协了。真不该听伊妍的安排穿这样就出门。
在寒流来袭的今天,我居然穿桃红色吊带蓬蓬裙耶!还是斜荷款的裙子欸裙子我都多久没穿过了!下面仅是黑色裤袜,搞的我风一掠过就忍不住抖脚。大腿内侧感觉凉凉的还真奇怪。
虽然鞋子是深棕长统靴,但那只能挡风又不能保暖!没错,我是有穿件白色外套啦,可是它薄的要命是能干嘛!
我承认这样穿整体看起来的确亮丽又活泼,而伊妍的服装搭配也真的很棒......
但今天是只有18度的低温欸——!
「怪了,早上明明没这麽冷啊……」越夜越冷。
难道台湾也日夜温差大?可是现在也才五点多又还没入夜......
寒啊,还是赶快回沉伦去取暖吧。
「18度啊18度,为什麽你是18度?」冻的语无伦次。
又一阵风刮过脸庞,我在心里骂了声雪特。
在碰巧经过捷运7号出口站时,我被有点耳熟的男嗓叫住,「唷!闵璇,还真是巧呀在这里碰到你。」
下意识的回头,一张熟悉也算陌生的桃花俊脸笑嘻嘻的跃入眼帘。
「嗨,方翼哲,真巧。」我礼貌的浅笑。
对啊对啊真的好巧,每次经过7号出口站就会碰到这嘻皮笑脸的家伙,我都怀疑他是不是算准时间我只要一出现他就现身来个巧遇。不过没有人这麽无聊吧?我又不是伊妍那种大美女漂亮到需要人为我这麽做。
他向我走来,露出赞赏的目光,「Wow,穿这麽漂亮,有约会?」
这家伙的优点就是太诚实了。
「哈!是没有啦。」眉开眼笑的回答,谁被称赞心底不会爽。
说来我跟方翼哲会认识,是源自於一个非常没创意的把妹招数,详情就不多加叙述增篇幅了。也许是因为都是同校的高一生,所以他那句「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面?」的陈腔滥调搭讪方式才没被我一句「你有病啊我非常确定没见过你」给回绝。
据说他是西优十大帅哥榜的名单之一,但本人对於帅气的长相和挺拔的身材已经免疫了。毕竟人不能被美色所惑。
「咦?」他倏地很接近我的脸,像研究什麽似的,「怎麽没戴你那副好看的眼镜咧?」我往後偷偷退一小步拉开距离。
因为被某个该死的王八蛋杂草给占为己有了。
「忘了,放在家。」我随便扯了个谎。
方翼哲夸张的大叹一口气,说我戴眼镜比较有气质,很对他的味。
「唔,送你吃。」摊开手掌是一根未拆封的大棒棒糖,红白交错感觉很可爱,我笑着道谢收下。
「你待会儿有空吗?要不要一起去看电影,我请客噢。」那双桃花杏眼注视着我,眨呀眨的,似乎放出十万伏特的电流,配着恰到好处的邀请式微笑,怪好看的一把。
……他这是在追我吗?多心了吧?
我婉拒,「抱歉啊,等会儿我要去——」下一秒,肩膀被搂进一个满溢醋味的胸膛。
怎麽回事?
熟悉的男嗓自头顶上方冰冷落下,「她待会要跟我出去,恕不奉陪。」
熟悉的深色牛仔裤,衬衫领罩杉式针织毛衣衬托出颀长英挺的身型。
我抬眼看见阿蓝这混帐正眯起眼看着方翼丞,我不解的蛤了一声。
他现在在干嘛?那充满敌意的眼神是怎麽回事?
「你是……蓝洛谦?」方翼哲来回看着我们,感兴趣的挑起眉毛。
欸欸,他好像误会啥了。
我不自在的扭动,阿蓝却加深放在我右肩上的手劲。
几乎快紧贴他的身躯!
这混帐到底又在搞什麽鬼啊?
用手肘顶他肋骨,我不满的低声,「你在干嘛?别告诉我这次又有从天而降的枕头。」
阿蓝一言不发。我疑惑的看着他们俩诡异的对视,无声的眼神交流似乎激出火花,满头问号。
半晌,阿蓝对方翼哲扬起薄唇,扯出一抹胜利似的笑靥。突然,肩膀是自由了!但他却极度自然的牵起我的手,像是本来就该这样般,动作流畅的毫无尴尬。
「先离开了,学校见。」不等我的反应,他拉着我转身就走。
又一个蓝式风格的道别。我默想着。
走一小段路後,阿蓝才放慢脚步,散步似的牵着我。依旧思绪混乱,我完全搞不懂他这麽做的意义在哪?
几分钟後,我打破流窜在我们之间的宁静,「那个......你们两个认识噢?」
方翼哲又没穿校服也没背西优的书包,怎麽会对他说学校见?
「间接认识。」缓缓吐出一句,我抬首看他,赫然发现阿蓝直挺鼻梁上挂着我的眼镜欸!
「把眼镜还、给、我!」新仇旧恨,我体温瞬间被愤怒烧的上升。
他好整以暇的闪过我的突袭,「你认识他?嗯?」
……干嘛用这种逮到女朋友劈腿的眼神看我?怪的是我又在心虚什麽!
「只是朋友而已,怎样啦!」该死的身高差距,为什麽我只有一百六出头而已?
一靠近他,发现阿蓝整个人超级温暖的!全身彷佛散发出冬阳的暖光。吼吼吼~现成的行动暖炉欸!刚才冰冷冷的手被他包覆後开始回温了……我没察觉自己无形中的紧挨着他。
阿蓝老气横秋的叹气,「方翼哲很花心,开学到现在交过不少女朋友。」他意味深长的投我一眼,「我说米血,你也别傻到几根棒棒糖就被他拐了。」
啊咧,他都看到了?
我不悦了,「我看起来这麽好骗吗!」
歪着头我暗忖……想不到方翼哲是萝卜欸,不、看他那轻浮的样子似乎也满像的。
是说,阿蓝怎麽会对这种校园八卦有兴趣咧?
看出我的暧昧的眼神,他不自在地别过头说是温亚宸告诉他的。
「所以……你是特地来、呃,提醒我?」有时他也没那麽混帐嘛。
阿蓝正色,磁场变的正气凌然,「对啊因为不想看你被甩後流着鼻涕眼泪的样子。」
……我错了,他是该死的混帐。
敢情他是笃定我一定会被方翼哲给追走并且被甩就是了!
忿忿的想着,蓦然间,蓝洛谦紧握我双手,「米血你很冷?手都冰冰的,人好像也在发抖。」
他从侧背包里拿出一双雅致的银葱针织白毛手套,仔细的套上我冰冷的双手,满意一笑,若无其事地、继续牵手往前走。
他还、还还还真是、是自然啊!
我涨红了脸,「呃、这是......生日礼物?」合理化他这样贴心的举动啊。
「算是,不过不是主要的。」阿蓝湛出一个温暖又狡猾的微笑,
「怎麽?感动到你了吗?」他使坏的说。
脸更红了,莫名的全身燥热,「才、才才才才没、没有呢!!」
「呵,是吗。」他笑意更深。
「你似乎……一紧张就会结巴呢。」
在寒冷的冬天,在十六岁生日的傍晚,在满是暖黄光晕的街道,在我身旁,他宠溺似的弄乱我头发。
时间若能停滞在此刻该有多好。多麽喜欢依偎着你,片刻温柔的甜蜜,弥漫四周。
如果早知道,我还会不会让你参加生日派对呢?
无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