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我来交全班的回条了，已经全部收齐。」走进办公室，我把一整叠的回条放在唐老师桌上。
「好，谢谢你。」
「那我走了。」
正当我准备离开时，唐老师却叫住了我，「等等，品琴。」
「还有什麽事吗？」
我答应过阿褐不要再和唐老师有太多接触，因此我并不想在导师室逗留。
「你……还好吗？」
被唐老师这麽一问我愣住，「嗯……嗯，我很好。」
「你骗人。」
「啊？身为一个老师这样质疑学生好吗？」
「身为一个学生这样欺骗老师也不好吧？」
我没再反呛回去，因为我心里明白自己真正的答案是什麽。
<i>『你……还好吗？』</i>
我，一点都不好。
没有阿褐陪伴的我，一点都不好。
之前阿褐说他不要戴假发了，我以为那是他对周佳仪做的最大让步，但最近他总是很晚才回到家，回到家後也不太和我说话，早上更是在我还没醒来时就出门，就算到了班上他也很常一下课就不知道跑去哪。
我要他戴的那顶假发，自从他上次脱下来後也再也没戴上过。
我的阿褐，离我似乎越来越遥远了……
「罗页和别班一个叫周佳仪的女生在交往对吧？」唐老师问。
我点头。
「罗页交女朋友的这件事有影响到你们的关系吗？」
这回我没有点头，却也没有摇头，只是低着头看着地上，不想承认却也无法否认。
「看来是有。」
「老师。」我的眼神对上唐老师，虽然我看不到自己的双眼，却知道此刻的自己眼睛肯定有着酸楚和无奈，「你之前说的话似乎应验了呢。」
「之前的话？」
「你忘了吗？你说阿褐可能会主动离开我。」
<i>『或许他在未来会遇到喜欢的人，到时你对他的占有慾难道不会牵绊他吗？』</i>
<i>『几年下来，阿褐总是要我别丢下他，所以就算哪天他有喜欢的人或什麽的，我也会紧抓着他不放！因为那是我和他的约定！』</i>
<i>『如果是罗页主动要离开你呢？』</i>
唐老师沉思了一会，接着恍然大悟一般的开口：「我想起我说过的话了。」
「阿褐和周佳仪交往後，和我见面说话的次数越来越少，我感觉他似乎是在避我。」
唐老师静静听着，没有回话。
「可是阿褐是我的，我还没有失去他，虽然相处的机会越来越少，但他再晚都还是会回家，虽然他不会像以前一样的顺从我的意思，可是我找他说话他不会不理我，虽然他现在大多数的时间都花在周佳仪身上，可是如果我真的出事他一定还是会关心我的，对不对，老师？」
唐老师看着我，却迟迟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老师？」
「品琴，你希望从我这里得到什麽答案？」
「咦？」
「你希望我说『是，你还没有失去罗页』这样的话来增加你的信心吗？」唐老师深吸一口气後说出了我一直不愿去想的事，「你希望透过我的回答来让你继续相信『你没有失去罗页这个谎言』吗？」
闻言，我整个身子像被钉住一样的僵在原地。
<i>『阿褐，你回……』</i>
<i>『嗯，我很累，先睡了。』</i>
<i>『阿褐，明天一起……』</i>
<i>『抱歉，我有事。』</i>
<i>『我下课後要和佳仪去买东西，品琴你就不用准备我的晚餐了。』</i>
<i>『你最近越来越晚回家，是在做什麽？』</i>
<i>『喔，和佳仪在一起所以没注意到时间。』</i>
我没有回应唐老师的话，眼眶却湿了。
紧握着拳头，我用尽全身的力气说着话，不是说给唐老师听，而是说给我自己听，「那不是谎言，我本来就没失去阿褐，阿褐是我的！永远、永远都是我的！」
「品琴……」
「我不会失去阿褐！我不会！」我的声音越来越大声，引来了其他老师的侧目，但我仍是大喊着，像是要喊进自己的心坎里，「阿褐是我的！我没有失去阿褐！」
「品琴，你冷静点，这里是办公室。」唐老师起身，压着我的肩膀让我坐在他的位置上，试图让我冷静点，「有话好好说，老师会听的。」
「老师，你胡说的，你在吓我的对不对？说什麽我会失去阿褐这种话，那都不是真的对不对？」
「品琴……」
「告诉我那只是吓我的！那都不是真的，我怎麽可能失去阿褐，我不会失去阿褐的！」我的眼泪迸出眼角，热流滑过我的脸庞。
眼泪里是我的不安、我的害怕、我的恐惧。
我害怕去相信我会失去阿褐这件事。
更害怕阿褐会离开这件事的本身。
唐老师用面纸擦去我的眼泪，「如果可以我也希望告诉你那只是吓你的，但你比谁都清楚那究竟是不是真的，不是吗？」
<i>『对我来说最重要的就是品琴。』</i>
<i>『我要陪着佳仪。』</i>
<i>『品琴就是我的一切，我什麽都可以听你的。』</i>
<i>『我不会再凡事顺着品琴的意思了。』</i>
<i>『别丢下我，品琴，永远的占有我……』</i>
<i>『我觉得以後我们还是别这麽常腻在一起，毕竟我都有女朋友了。』</i>
<i>『我只要有品琴就够了。』</i>
<i>『现在的我有佳仪，身为男朋友我必须多花时间陪她。』</i>
阿褐他……
他……
要走了。
他要去周佳仪的身边。
他，是不是要离开我了？
就像我的爸妈永远离开我一样。
「老师……」
「嗯？」
「不管你说的是不是真的，我都不会失去阿褐，不对，应该说我不能失去阿褐。」
我不能，我不能没有阿褐。
我的世界……
「失去阿褐的话……」
只剩阿褐。
「我的世界还剩下什麽？」
那场大火夺走了我的所有，我什麽也没有了，直到有了阿褐。
「所以，我不能失去阿褐……」
只有阿褐的我……
「失去阿褐的我，将再次变回一无所有……」
已经，无法再失去阿褐了。
他就是我的世界。
褐色是我眼里唯一看到的颜色。
「老师，我不会让阿褐走的，我不要再变回那个什麽都没有的那个我，我不要……」
「品琴，除了罗页以外，你还拥有很多东西，只是你没发现而已。」
「不对，我只有阿褐了！」
「人的一生不会只有一个东西，只要你愿意，你会拥有很多东西的。」
「你不懂！你不懂阿褐对我的意义！阿褐他……」
他就是我的全部。
全部。
「失去阿褐，就是失去我的一切了！」
「品琴……」
「我要占有阿褐，我要永远占有他！」
我的脑海里浮现阿褐的身影，和他那特有的褐色头发。
那都是我的。
是我的，谁也抢不了！
失去阿褐就是失去了全部。
没有了那褐色的世界，我的眼中将只剩下代表一无所有的黑色。
「没有人可以抢走我的阿褐！」我喊着，像是宣誓一般。
是我的，就是我的！
我明白，我对阿褐有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占有慾，那是一种连我自己都无法克制的，绝对占有慾。
而这份占有慾也几乎支撑着我的所有人生。
所以，我怎能失去阿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