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文时间:10/112012
十九、
「白澐，别来无恙。」取下那薄冰般的面具，那好看的薄唇漾起慑人心魂的浅笑。
简单的动作，却惹来周围饱含诧异的低呼。
白澐拧起眉，自是明白那些惊呼为何而来。
她与银泷皆是名门遗孤，是宫廷权力斗争下最可悲的人物；为了活下去，就连在军营中也不得以真面目示人。
他俩改了名、覆了面，成为泷澐军中战无不胜的双将！
他的面貌，除了镜夜和宫天逸，也唯有她看过了。
如今……他在所有人的面前揭下面具，为的是什麽？
是要让她确定他即是东方？抑或是……他……已卸下了名为『银泷』的复仇枷锁？
眼前那足以用美来形容的人，确实是她最恨之入骨的那人。
银泷赴约，若以自身换回魑魅，胜者为她；反之，若他不愿妥协，如今在全军重围之下，她也难败。
明明胜券在握──但，为何……她的眼皮狂跳着，在如此柔和的画面中嗅出了一丝的不寻常？
难道是因为……
她，从未见过『银泷』的笑？
定下飘忽的思绪，她冷冽的视线扫过四周，顿时鸦雀无声，「银泷，你既前来赴约，必是知我心中所想。」
「师姐的用意，银泷勉强猜出了一二；因此银泷有个请求──」再度覆上了面具，他启口道：「我想先见她一面。」
白澐犹豫了片刻，这才撩起帐帘。
帘内她虚弱地睁开眼，在这一瞬，与东方炽寒视线相交。
一眼，仅那麽一眼──
白澐决然放下帷幕。
漠璃微微一怔。
「确实是漠璃……」他自言自语般的低喃，清楚地传入她的耳中。
不……不对！
东方他怎麽可能……
未察觉漠璃的异样，白澐轻跃下马车，缓步走至银泷身前，在他耳畔说道：「说出你的选择吧！是要放弃你那得来不易的自由，还是亲眼看着曾经救赎你的人儿饱受煎熬？」
「如果说，我既要这得来不易的自由、又不愿见她受苦呢？」东方炽寒敛起眸，向来极少离身的红伞横护於两人之间。
白澐暗惊，连忙跃离数步，低声道：「你元气未复、身陷重围，难道事已至此你仍想反抗？」
「师姐未免太小看了『战神』的实力。」他凝着白澐，子夜般墨黑的眸似能看穿她藏在最深处的顾虑。
若是平常，她或许难敌银泷，但现下银泷分明受了伤，何以那眼底的自信……令她却步！
为何今日的他……多了些深沉……
她感觉到银泷释出的战意，也看出那孤注一掷的决意。
「既然这就是你的选择……」薄白面纱下的红唇微弯，体内血液沸腾着，为生平唯一的敌手，为即将到来的战斗感到雀跃，「将魑魅带下去！」
她抬手，下令。
「是！」适才於马车左右低声交谈的两名士兵连忙跃上驶座，不敢马虎。
木轮随着马蹄声滚动，扬起了尘；银泷望着离去的车舆，覆着隧蓝的俊颜瞧不出心绪。
然……白澐冷然地看着他紧握成拳的右掌。
他仍是在乎漠璃的！为何却以这种方式让她犯险、让自己犯险？
马车隐去在蓊郁的树林中，时间不容白澐细想。
「那麽，谁也别插手，让我瞧瞧战神真正的实力吧！」白澐抽出腰间双剑，直指向银泷，「你若击败我，不论是自由抑或是她……我都可以还给你。」
语音方落，白龙剑即朝银泷招呼而去。
银泷似乎并无出招的打算，只是以防御为首要，避过来势汹汹剑招。
几个回合下来，白澐微恼。
「出招呀！还是说你已连武器也提不住了？」
她出言相讥，却仍不见银泷欲发攻势。
既然如此……
白龙剑本是一对，母剑为攻、子剑为防；她猛然将子剑击向他，双剑齐攻之下，若他不出攻势，根本难以闪避。
银泷拧眉，施展轻功欲拉开两人距离，却见白澐一咬牙，朝他直挥剑气。
剑气猛然袭来，他微叹。
想来若他被剑气所伤，可没人要以命相救啊……
面对白澐如此强劲的对手，他已是极限了。
他掷出手中红伞，剑气与『神石炙日』相击──
除银泷之外，众人皆是一愣。
伞……应声而碎！剑气余威扫至银泷面前，那层隧蓝色的覆面亦在瞬间迸裂、落地。
面具落地的清脆声响唤回了白澐的神智。
坚硬如钢的神石、怎麽可能？
莫非──
白澐抬眸望向身前男子，喝道：「你到底是──」
「唉，你再不发现，我也撑不住了。」男子站定，柔媚一笑。
但那张脸，甚至是声音都与银泷无异，怎会──？
是……易容术？
像是看出白澐所思，男子好心地撕下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那号称「天下第一」的美丽容颜。
「白无常？」白澐一阵错愕，当晚在璃玥阁的记忆被猛然唤醒。
是啊……魑魅的易容术乃凌云寨中「蛊后」所传，身为蛊后之子的白无常懂易容术倒也不是什麽惊人的消息。
她竟漏算了这点。
伫立在旁的众兵士们一见此人并非银泷，毫不客气地提起武器，等待白澐下令。
寒光一闪，白澐混杂着怒意的长剑袭向上官雪。
眼见剑尖就要狠狠刺入男子的胸膛，一道黑影护住了他，在瞬间将他带退数丈。
上官雪敛起眸，缎面般的长发拂过那人的脸颊，「青衣，你慢了。」
「是你太快被识破了！」他独自一人先行赶至，他竟嫌他慢了？
青衣瞪着他，自己可是千钧一发时救了他呐！真是不知感恩。
「我只擅音律，要我拿着一把破纸伞跟那种恐怖的女人周旋，未免太强人所
难。」
青衣不理会他的抱怨，取下背在身後的古琴扔在他怀里。
两个朝廷欲除之而後快的「要犯」这样大剌剌地站在泷澐军的眼前，不需白澐下令，他俩已被团团围住。
「月香还要多久？」美眸扫过无数陌生的面孔，他问。
「一刻钟。」
这听来简单，不过是十来分钟，时间已经极短。
但……似乎又不是很简单。
白澐凝神听着他们的对话，心知他们必有後援。
但他们几乎不出璃玥阁，有多少人手她当然清楚，就算增援抵至又如何？
「是那懂武功的姑娘吧？她来了，也无法改变局势。」她冷冷地道。
「对了……凌云寨底下探子万千，『师姐』不是忘了吧？」上官雪笑笑。
青衣头痛的抚上额际。
真是，都这时候了还要喊「师姐」激怒人家。
「不可能……」这五日她断绝了京城对外处的所有联系，璃玥阁的一举一动皆在她掌控之中，他们如何向京城以外的地方调派人手？
上官雪仰首，喃道：「白将军，苍穹蔚蓝，您算漏了一只鹰啊！」
鹰？
白澐紧握住剑柄，指尖陷入了肤肉。
藉由痛觉，她强自镇定。
怪不得，她封城一事，镜夜竟无半点干预。
本以为是他放弃了与她作对……没想到……
既然眼前的是冒牌货，那麽，银泷他呢？
事关漠璃，既然凌云寨行动了，他必不会躲在璃玥阁中。
难不成──！她转身望向马车离去的方向。
「单悠、黑翼！」她低呼，两名副手闻言一左一右护上前去，「这儿，就交给你们了。」
两人循着白澐视线望去，了然。
他们当然知道白澐在担心什麽，如果这是调虎离山之计……那麽此刻漠璃身边的
守卫最为薄弱。
朝中央被团团包围的人影摆开架式，两人齐声道：「遵命。」
白澐这才提气跃上自己的战驹，疾风般的身影消失於密林之中。
青衣和雪并未上前拦阻，又或者该说，纵然他们有意阻拦，也力不从心。
然而，望着眼前黑压压的一片人墙，雪倏然说道：「我们……很久没像这样一起行动了呢。」
「你是笨蛋吗？」青衣的脸上勾起一抹与话意不符的浅笑。
那人从不掩饰自己的愉悦，也因此，他总觉得应付上官雪十分吃力。
大敌当前，他怎麽还能如此悠哉？
「只要有你，这称呼还不至於落到我身上。」瞄向那瞬间铁青的侧脸，他左手抱琴，右手按上琴弦，「今日，就让他们明白，世人为何称我俩为勾魂无常……」
琴音远播，拉开了一场乱斗的序幕。
接下来，就看东方炽寒如何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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