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夢斷黃粱 — 33、寧願

正文 夢斷黃粱 — 33、寧願

当夜,青龙君随即奔赴胡亥行宫,他虽然不能干预世间劫数,但至少可以去探望他的朋友。

这时候赵高已卧榻五日,胡亥守在床边,擦拭着赵高嘴角因为灌药而溢出的褐色药水,因为心疼,脸上尽显憔悴。

当青龙君到访,他还是察觉得到,并苦笑着说:「只希望你是来助我一臂之力。」

青龙君垂眸,看见赵高双眉紧蹙,额际流满冷汗,周身隐约有闇光围绕,知道这绝非寻常病徵,便沈声道:「我方才遇见傲因,想来这是他下的毒手。」

「傲因?」不知是否是多日不眠不休的关系,胡亥显的十分疲累,他忽然记忆不起这个名字,问道:「是谁?」

「是从前在大地上作乱的妖怪,曾被女娲娘娘封印,如今大地一片疠气,才使得他冲破封印而出。」

「难道他与子尧有冤仇,否则何苦加害於他?」

青龙君不语,只摇了摇头,随即直视着胡亥,胡亥愣了片晌,乾笑道:「莫非是我?」

「是。」

「我压根不认识什麽傲因!」

「你自然不认识他,他只不过是个喜爱危害世间,吸食人脑的妖怪而已。」青龙君叹息道:「你现在是这片大地的皇帝,理所当然成了他最大的目标。」

胡亥愕然,可怜赵高竟在无意间当了他替罪羔羊,又惊道:「你说你方才遇见傲因,是否已将他收服?」

青龙君面色一黯,缓缓道:「无奈我心有余而力不足。」

「算了!」胡亥催促道:「你先来帮我救醒子尧,待日後我再去找那妖孽报仇!」

然而青龙君却在床边顿足许久,迟迟没有动静。胡亥心中一急,接着追问:「你这是怎麽了?我知道子尧不是真的病了!他一定是中了妖怪的邪术!」

青龙君面无表情,只道:「你不妨挪开他的枕头瞧瞧。」

胡亥随即轻轻托起赵高身体,在枕头下方发现一枚月牙型的铜饰,他底心大骇,见铜饰上纹路诡异,忙道:「这──这是什麽?」

「这铜饰已被傲因下了诅咒,七日之内若不解除,中术者恐怕……」

胡亥不忍再听,想七天之限已然将至,心中更是加深对傲因的刻骨之恨,便急急询问青龙君可有解咒之法,但见青龙君剑眉重重一紧,道:「若满足施咒者条件,诅咒自然可解,至於其他方法,只剩下一个──」

「快说呀!」

「……玉帝的玉清池池水可沈淀世上一切诅咒邪术,将诅咒之源化为虚无。」

「没错!我竟差点忘了!」胡亥又惊又喜,「你赶紧带我去天庭面见玉帝!」

青龙君态度却很是淡漠,解释着,「苏元,你莫忘记你此世是为凡人,如何能上天庭?」

「那你代我去求!青龙君,念在你我相识一场,就帮我这个忙吧!」

无奈胡亥再如何恳求,青龙君始终不曾开口应允,最後胡亥勃然变色,气急败坏道:「没想到你竟是如此无情之人!」

「你怎变得如此糊涂?」青龙君满是为难,终於薄责道:「姑且不论玉清池水之珍贵,玉帝是绝不可能做出任何有可能泄漏天机的举动呀。」

胡亥一听,火冒三丈,「难道玉帝竟眼睁睁看着子尧枉死?」

青龙君闷不作声,实在很想说明这一切都是劫数,但唯恐胡亥心思走偏,耽误此番入劫重生的济世使命,思量再三,还是想了个缓兵之计。

「我可暂时压制傲因的诅咒,让赵高清醒。」说完,取出龙纹灯,对之默念施法,法宝在掌中化成一块青色玉坠,青龙君缓声道:「只要让赵高随身配戴此物,便可隔绝傲因诅咒的伤害。」

胡亥失落看着玉坠,冷声道:「隔绝?」

「嗯,只是隔绝。」青龙君沈声道,「我只能帮到这个程度,剩下的我也无能为力。」

胡亥默默收下玉坠,看着玉坠上发出淡淡青光,久久,低头说了句:「多谢。」但声音极其细微。

青龙君心知胡亥自责方才失态,也不追究,待胡亥将玉坠牢牢紮在赵高腰际,如愿看见赵高张开双眼,青龙君已在一片浓情中默默消失踪影。

赵高一醒,胡亥内心激动,忍不住在床榻边紧紧抓着赵高的手掌,道:「冷不冷?我给你捂热些!」

赵高听着身边急切的慰语先是一傻,目光才缓缓落在胡亥脸上,凝视。

「……微臣好像睡了很久?」

胡亥心尖一凛,正愁是否要告知他关於傲因的事,又听赵高虚弱的声音道:「皇上,微臣作了一场很长的梦。」

「是吗……」

「皇上,微臣──臣……」

赵高忽然喉头一紧,不知怎地有些哽咽,胡亥见状赶忙开口道:「你病了,好好休息,别再说话,你可饿了?对!你应该渴了!我去拿水。」

当一杯凉水慢慢被喂进赵高口中,赵高喘了喘,深深呼吸,胡亥以为赵高甚是难受,正要召御医,却被赵高推却。

「皇上,你是一国之君,怎能为微臣一人自损龙体?」

赵高倚在胡亥胸膛上,声音淡的如同清晨的薄雾,却紧紧揪住胡亥的心。

胡亥抚抚身边人细滑的长发,语里尽是怜惜,「你总要我在意天下人,你难道不是天下人其中之一?」

「……藉口。」半晌,赵高苦笑道。

「不管是不是藉口,我要你明白,为了你,我胡亥宁负天下人。」

说得坚决而温柔。

赵高胸口一热,鼻尖一酸,低下脸,反手握上了胡亥的手掌,用他仅存的力气握着。

「微臣会为你得到这个天下。」他试图让口吻平静,「微臣会让这个天下完完全全只属於皇上你一个人。」

胡亥唇角勾出一抹淡淡的弧度,其实不管这天下苍生是否喜欢他这个皇帝,他也不会因此变得勤政或者不再因赵高而自私。

此刻,他轻轻搂着怀中人,如释重负的心情让他困意袭来,两人就在彼此重叠的呼吸声中不知不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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