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交大曠女日記 — 交大曠女日記 (9)

正文 交大曠女日記 — 交大曠女日記 (9)

我记得大二时期有段日子,走到哪都能遇见背着背包、空着双手的小夏学长。在青绿的棒球场旁、在活动中心前的凉亭边、甚至在安静的图书馆内…,当然,还有理力下课的那几分钟。学姊呢?上哪去了?我会用眼神锁住这个好奇,将窃喜藏於那道酒窝深沟,站着一会儿,和学长漫漫闲谈,谈忘却尘嚣的手拉坯,谈不甚忙碌的大四生活,和未来念研究所的计画;谈我的生活、课业和友谊。我总是尽力把握住所有相遇的美妙时光,牢牢捕下学长姣好(我是这麽觉得啦)的身影,日光闪过枝叶,挣扎地在缝隙间落下,照上学长的半边脸,粉亮粉亮,将他化为初入凡间的天使。

「学妹这麽可爱,怎不赶快交个男朋友哪?」有时他会这麽问。

我会傻笑一阵,沉浸在「他说我可爱耶」的迷幻中,享受几颗爱心缭绕身边的错觉,半晌才支吾回答,「呃…还没认识喜欢的呀…」

我在宜均和阿玟面前所有凛然的骨气,每次见着了学长,都会消耗告罄。那一向不缺的气魄会像鼠遇了猫似的抱头逃窜,忽地就没了个影。或许人都这样吧,对别人的事充满理性智慧,洋洋洒洒;面对自身的疑难,倒是缚手缚脚地扭捏作态,脑袋给填了水泥一样动也动不了。阿玟如此,我也如此。

而就是这时,我和小夏学长开始会在打BBS时互丢水球。

现在的年轻人都用智慧型手机的Line了,在MSN尚未普及的年代中,BBS的聊天功能仍极受欢迎的。BBS上的个人动态会以「水球准备中」显示站内正在打字聊天的状态,因此我们都称BBS上的聊天为「丢水球」。

忘了是哪一天,我难得地挂在网路上,刚出浴室,进了寝室,就看到萤幕底端出现了短短三个字:

Shia:

在忙吗?

「喂!小夏学长丢我耶!」我兴奋地向室友们宣布。

「什麽?我要看!」宜均自斜後侧急急忙忙地跑来。

「他就问我忙不忙而已啦…」

「啊──!他想和你聊天!」阿玟这时也自後方凑上,双眼盯着萤幕猛瞧。

「呃…大概是无聊吧。」我抿嘴想止住笑。

「侯──糟糕了!他不会是爱上你了吧…你这个红颜祸水!」阿玟转头指着我大叫。

「我哪是!」我咯咯一笑,拨了拨还在渗水的浏海,甩了一下头,假装很得意的样子。真够

格当祸水也不错哪,只是我离红颜还远的哩。当那种女人多麽好──晃晃几根手指,使使几个眼色,就有用不完的男性同胞,我要选聪明的那个陪我读书、有趣的那个陪我玩、细心的那个帮我整理从没整齐过的书包(还能设法让他混进寝室帮我打扫),别说一个小夏了,一百个小夏都不是问题。

「最近理力下课後,我看你们都聊得很起劲哪。」宜均接了话。

「有吗?」我咧着嘴,一点儿都停不下笑,「你过生日後,和阿江不也越来越熟悉彼此了?」

「唔…是没错,不过阿江学长是绝不可能喜欢我的。」宜均语毕,缓缓走回座位上。

「你又知道了?」

「对呀,他对大家都一样好呀。」

「说不定他也常对自己说,『唉…宜均那麽优,一定不会喜欢我的!』」我俏皮地回道。

宜均自座位中回头冲着我笑,「豆豆,谢谢…」她说。

Shia:

不在呀?

我看到学长由於等待丢出了第二颗水球,匆匆停下和宜均、阿玟的对话,拿起大浴巾,擦了擦还湿润的发,回了小夏。

Bean:

在在在,什麽事呀^^?

我在回覆後打了张笑脸,几绺发丝在眼前、在水珠包围中闪着晶亮。

Shia:

没事呀,聊聊天而已^^

小夏学长在句末也键出笑,於是我们就这麽聊起来了。

Bean:

学长最近很清闲哪!

Shia:

是啊,就是要找研究所的指导教授,找到了可能就没办法太悠哉了,呵呵。

Bean:

能推甄上研究所好厉害,超佩服的。

Shia:

你将来也可以的呀!

Bean:

我成绩普通,说不定要考试,唉。

Shia:

不会啦,教授比较重视大二之後的成绩,现在努力都还来得及呀。到时你推甄若有问题,还可以问我喔^^

又是一抹笑容,轻得像春天的风。我坐在电脑前,让春风拂上我的面,这风从从容容,扑着几缕芬芳──应该是花香吧,我感受到刚洗净脸後的清凉。

Bean:

这麽好?那我就先谢谢学长了。

Shia:

不会呀,帮忙可爱学妹是应该的。

可爱学妹…又是可爱学妹…,他最近一直这样叫我,但是这样好吗?我有点迷惘了。

Bean:

这样说我会不好意思啦…

Shia:

我是实话实讲呀,你真的很可爱!你刚进学校时,我们几个男生还讨论过一阵呢:p

呃…?讨论过一阵…?

我的迷惘啪的一声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激昂的狂喜。火点着了我,让我整副躯体给燃得像热气球直往天花板上冲,体内烧出的坑巴恰巧让我在空中保持轻巧的平衡。往下望,阿玟在写日记,宜均在抄作业,我摆了摆脚,在腹中张嘴大笑──我居然被小夏学长等人讨论过「可爱」?本姑娘原来也是颇不错的嘛──嘿嘿,肯定是因为我很有礼貌地和自助餐的阿姨打招呼,今儿个才这麽幸运。

不知是谁说过,女人都爱听花言巧语,我从前老对这指控嗤之以鼻,但小夏学长这番让我差点撞上天花板的文字,证明了我原来也只是个自以为清高的肤浅女人──唉,肤浅就肤浅罢!

那一晚後来聊些什麽我全不记得了,所有的文字随着轰轰的吹风声响给散在一头乱发之间。我只忆得狂躁的心跳,忆得啪啦的打字声,和其後数个月间接下的许多水球。

还有我们建立起的第一份默契,就是从未让学姊出现在对话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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