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都会中心出版公司。
「她睡了，」通话对面的柯倪纷低声道：「四次检查都没问题，睡得很安稳。」
「是吗，」这头正检视编辑给的企划书，傅楠悠皱眉的用肩膀顶着手机，「我这里忙完还要两个钟头。」
抬眼一瞥时钟已到晚上八点，等等还要开会，处理他在新报社的新专题，关於美国旅游文化。
「反正我今天也不开店，」柯倪纷说：「加油啦！Nathan，不用太担心她，反正有我在。」
傅楠悠举起咖啡杯抿了口，冷哼：「谁担心那蠢丫头了。」什麽轻微脑震荡根本是她自找。
对面传来阵阵低笑，「嗯哼，double-dealing.（口是心非）」柯倪纷打趣表示。
傅楠悠嗤之以鼻，「……真了解我。」
挂了电话回到岗位上，他又请跑腿小妹冲了杯黑咖啡来。
今天特感疲惫，才晚上八点就快撑不下去了。
早上去学校，来了谣言说校内某老师在酒店跟帮派打架闹事，还有一名女学生被帮派的人强暴，说事件会登报，这些危言耸听的话让傅楠悠提高警戒。
其实，架不是他打的，是他朋友拔刀相助打的，而苡尚也没有被强暴，只是被撞了个脑震荡住院休息。
正所谓人言可畏，谣言差点就传到校长那里了，所幸报纸上有一则类似的社会案件报导的不是北研高中教师，因此谣言被压制下来没人再提，大家拿那新闻当真实，傅楠悠和苡尚的事情暂时安全平息。
可是下午放学前，江薇亦来找他了。
「为什麽跑去夜唱？」
她眼神里很担忧，在办公室角落声音压得很低怕被听见。
「夜唱？」傅楠悠烦躁，脑子里全是等会出版社会议、新专栏还有苡尚住院的事，「你信那些传言？」
「我信。」她手里抱着书微微发抖。
「凭什麽？」他语气里是嘲讽。
「凭……」她抬眸，「我知道你变了。」
你变了。
再也不是五年前的那个你了。
江薇亦颤抖的用气音说着。
他闻言露出了浅笑。
「这麽笃定的话，那你现在的眼神是什麽意思？」狠毒的抛下一句像是对过往不屑一顾，他转身时还能感觉到她灼热的视线，「不要相信学生无聊的谣言，道听涂说让人觉得很烦。」
如果那麽坚信他已经变了样，为什麽还要用那样渴望着什麽的眼神仰望他？
为什麽？
明明彼此都知道要回头是绝对不可能的了。
他不想再为了她，为了不堪的过去停留任何一秒的脚步。
错过的再惋惜，还是徒劳。
对他而言，眼泪从来只是毫无用处的排泄。
综合医院，一零三五病房。
柯倪纷熄了灯，在和傅楠悠及店里小妹通完电话後，再察看了下邮件确定没有新信，收起手机让自己沉浸在一片安静的黑暗中。
苡尚睡着了，算是安稳，听着她平顺细弱的呼吸声他感到安心，医生检查也说无大碍，应该很快就可以出院了。
正当他要趴在床沿歇息一会时，一阵微弱的骚动从床上传来，然後接着是激烈的晃动。
「不要！」尖叫声划破了寂静的夜，苡尚嘶声喊着，双脚胡乱的踢打像是要溺水了般，「不要过来！不要……为什麽？」她双手疯狂的挥打着做驱赶状，整个人在病床上激烈的挣扎扭动着。
柯倪纷单膝跪上床，出手有力而精准的箝制住她在空中乱刨的手，他低喃：「苡尚。」
「不要碰我！不要！」
她还禁锢在恶魔中没有清醒，双脚一抬直往他身上狠踢。
他挨下几脚，看着她在夜中受到噩梦折磨，心痛的呼唤：「我是Finick，没事了，我在这里……」
「滚开……」
「苡尚！醒来，只是梦而已。」他加重力道的低声吼道。
见骚动突然一个停滞，她从尖叫转为哭泣和粗喘，挣扎结束，他知道她从梦里醒来了。
一定是梦到，关於昨晚被围堵的情景了。他心疼的放开她松软的手臂。
「对不起……」苡尚的啜泣声让他听得心里淌血。
他开了床头一盏小灯，看着她因激烈挣扎而汗湿的发与脸庞，眼角还挂着惭疚、受惊的泪水，他放开她的双手，然後伸手轻抚她娇弱的脸。
拨开垂在脸上的发丝，柯倪纷手指游走在她的唇廓，最後是抵住她苍白的双唇。
「嘘，我在，别怕……」温柔的抚触和承载着柔和微光的双眸安抚了她的心灵。
她默默的将充满漂白水味的被子拉过头顶，避开他富疼惜之情的触碰，心里内疚，刚才她睡梦中无意识的踢了他好几下。
柯倪纷转身在床边坐下，侧身看着蒙在被子里的苡尚，沉默半晌後，突发奇想的转开焦点，「苡尚有英文名吗？」
被窝中传来闷闷的声音：「有。」
「是什麽？」他笑着，歪头猜测，「嗯，我猜你叫Amber。」
「为什麽是Amber？」一听苡尚从被子里探头。
「Amber啊，」柯倪纷微笑，「意思是可爱的孩子。」
瞬间她又把头地鼠似地钻回被窝里。
早知道就不要问了。
「所以我猜错了？」见她在被子里摇摇头他皱了皱眉头。
「我的名字是……Ivone」
「嗯，好吧，这名字有点不可爱欸，」他笑笑，拍拍她的头，「以後就叫你Ivone，还有你也别见怪叫我店长了，我说过我的名字是……」
「Finick……」心下记熟了希望她的英文破败症不要发作，感到瞬间亲昵度暴增。
两人又在床边天南地北的闲聊了会，她发现柯倪纷是个很幽默可爱的人，他谈着他对於甜点的热爱，甜秘密的经营故事，相当健谈，而他也倾听她的抱怨，两人交换了各种笑话。
「等等Nathan就回来了，」他看看手表，「明天会在来看你的，要想我喔！」
「我……」
「打勾勾！」柯倪纷孩子气的伸出小指主动缠上苡尚的，然後在拇指上一按。
「强迫。」她低声。
「要想我啦，」柯倪纷笑得柔和，接着一声喀嚓，是病房门打开的声音，他立刻转头，「啊，他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