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十二國記-飄零之蘭 — 第十六章

正文 十二國記-飄零之蘭 — 第十六章

第十六章(16.0)

初次见面时你所弹奏的旋律,

流淌的乐声仿佛是你下了动人的咒语。

你突然之间的离去,谁来为我把回荡的乐曲继续下去?

我轻轻哼着无声的旋律,只愿有谁能够来抚平我心中躁动的情绪。

我愿舍弃所有的一切,只愿有谁能够把我从这无尽的恶梦中唤醒。

讨厌那庸人自扰的自己、讨厌那懦弱无能的自己,

最终,清醒过来的勇气,还是得靠自己独自去找寻。

第十六章(16.1)

庆国。瑛州。尧天。金波宫。政务厅

「这麽说红袖的话是正确的吗?」阳子问在眼前正在和自己议事的冢宰浩瀚。

自己把红袖和青衣写的药单交给了冢宰,并且要求私下调查,同时也让浩瀚从冬官府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形之下,取得现在在庆国用来治疗疫病的药单。

和红袖所开国府现在正在使用的药单两相核对之下,完全一模一样,不管是药材或是剂量。

真的好厉害。

光凭在疫病治疗处处理药材就可以轻易掌握药方的所有细节了吗?

「是,主上交给我的药单,我用私人的身分分别询问了雁国与奏国这两个对於疫病的处理有长年经验的国家,两个国家的回覆都是一样的。」浩瀚回答,「那张由冬官府的疡医所开出的药单确实是有问题的,不仅药材昂贵,甚至是在慢性的下毒。至於主上另外交给我的治疗用的药单,也确实是针对疫病与解毒所开出,而且据闻,非常地有效。」

浩瀚用着一贯的平静态度陈述着结果。

「这样啊,那麽就尽快处理这部分,让旧的治疗方法停止,并且尽速启用新的药单吧。」阳子两手交握靠在桌上这麽说。

「是,我会尽快让人处理。另外,雁国与奏国两方都对是谁开出这麽有效的治疗药方非常的有兴趣。」浩瀚接着说,「由这点来看,红袖与青衣应该在疫病治疗这方面是非常可信的人。」

「浩瀚觉得红袖和青衣是可资信任的人吗?不管是在疫病治疗或是在其他方面。」阳子问。

依照自己对浩瀚的了解,浩瀚看人的眼光是比自己还要准确的,如果浩瀚也觉得如此的话,那麽自己是不是能够完全信任红袖与青衣呢?

因为这件事情不仅止於与自己有关,更是牵涉到庆国众多百姓的性命。

就算自己这几天和红袖、和青衣的相处,自己都告诉自己,两人是值得信任的,就连负责替自己观察里两人在太师府情况的小铃与祥琼都是这麽说的。

「是。」浩瀚只是简短地回答。

阳子和浩瀚又针对後续的处理做了一番讨论後,浩瀚便告退出来,准备回冢宰府。

浩瀚看着在回廊之上的蓝天白云,想起因为考虑到能够随时谘询以及顾虑到两人的安全而暂时入住到太师府的红袖与青衣。

原本是想要让他们居住到掌客殿的,不过远甫却说,就让他们住到他那里就好,还对他们两人做了背书。

第十六章(16.2)

自己在这之前就已经私下先询问过桓魋,因为自己听说那天红袖和青衣两人之所以得以见到太师远甫,是因为桓魋代为传话的缘故。

映落的袁玵与甘苍。

话只传了地名与人名,就让远甫从金波宫匆匆地往雉门而去,甚至是无条件地为他们两人背书。

若是按照红袖与青衣所携带的、能够证明身分的旌券来看,两人只不过是普通的浮民、朱旌罢了。

为了甚麽原因可以让远甫这样无条件的信任?

而映落,就自己的印象而言,现在的庆国没有任何一个地方的地名是这个名字。

远甫的说词是,他和两人的师傅是故旧,而他们的师傅是和庆国渊源深厚的人。

再加上,桓魋说就是红袖与青衣在这之前救了他。

自己就想到了。

那座位於瑛州的凌云山-玄趾山。

玄趾山山脚有一个面积不小的湖,而湖旁边,现在是荒林的地方,在很久很久以前,现在虽然已经不存在,甚至是已经几乎无人记得,曾经有过一座城镇。

那座已经消失的城镇的名字,就叫做映落。

所以红袖和青衣两人是来自於那座凌云山吗?

向远甫做确认的时候,远甫虽然没有正面回应,只说,那两人的师傅并不喜欢云海之上的宫殿,所以要自己也保守这个秘密,直到时机来临之前。

不过自己的怀疑已经得到了证实。

所以自己同意了。

这就是为什麽先前远甫迟疑不说出自己认识他们的原因吗?

後来自己查阅国府里,关於那座映落城为何会消失的原因的时候,自己也似乎能够明白远甫的意思。

太过於悲凄的过去,所以才会对这些云海之上的宫殿敬而远之吗?所以才会只有指派徒弟们前来吗?

而那个叫做红袖的女孩子,自己也曾去到太师府亲眼见过。

对政务异常地熟悉,而且气质、气度像极了现在住在太师府,身分庆国的女史,而过去是公主的祥琼。

应该说比祥琼更多了一些甚麽吧。

相当的精明、干练。

另外那个叫做青衣的小男孩,虽然年纪幼小,却懂得许多就连冬官府所属的玄官都不懂得的东西。

甚至两人的医术都是好得令人瞠目结舌。

第十六章(16.3)

浩瀚想到自己从雁国与奏国收到的回答中,有一半都是对开出那些药方的人的好奇。

如果真的是那座被朱旌所传颂的玄趾山主人的徒弟,那麽好奇是理所当然的,而这样的人才就算要在国家里任职,也理应留在庆国才对。

不过这也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而已。

若是对方无意留在庆国,那麽,自己也无计可施。

而眼前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得处理才行。

庆国。瑛州。尧天。金波宫。琉璃宫

「放开那个孩子。」阳子厉声地对着周围手持武器的官吏这麽说。「你们是绝对无法逃出去的。」

「那是不可能的事情,这个孩子是主人的绊脚石,绝对不可能放开他的。」一个身着官服的人这麽回答,右手上的短刀紧贴着青衣的颈项不放,左手则是紧紧抓着青衣不让他乱动。

「还有一个女孩子吧?把他交出来,否则这个孩子的性命我可无法保证。」另外一个身着官服的人拿着武器,站在紧抓着青衣的人身边,这麽大声咆哮着。

「就是他。」第三个身着官服的人挥舞着手上的武器,指着站在阳子身後的红袖。

红袖拍拍阳子的肩,「不要紧的。」眼神里没有任何一丝一毫的动摇,反而是在鼓舞阳子,要阳子信任他。

阳子微眯细了眼睛,「小心点。」说的时候音量微弱,只有红袖与阳子两人听见。

「在罗嗦甚麽!快过来。」第四个一样身着官服的人大喊着,「再怎麽挣扎也无法赢得了主人的。」

红袖不再犹豫,往前踏去,没有开口,只是把目光放在青衣的身上。

「把你手上的剑丢掉。」第五个身穿官服的人这样说,「不要想搞鬼!」

红袖没有反驳甚麽,只是顺从地把墨阳剑从腰间卸下,然後静静地放在地上後又缓缓站起,手中似乎捏了甚麽东西,以不着痕迹的方式握在手心之中。

只有青衣察觉到甚麽,把眼睛微阖,就好像是在告诉红袖他已经知道了一样。

「你们其他的人都退出去!」以刀紧抵着青衣脖子的人,手上的刀又更紧贴了,隐隐约约已经可以看见血丝。

第十六章(16.4)

除了红袖之外的其他人,阳子、虎啸、匆匆赶来的桓魋以及守卫们,面面相觑了一阵,退出了琉璃宫的范围之外。

退出琉璃宫范围之外的众人,非常担心琉璃宫内的情形,虽然已经事先获得了共识,但仍旧令人担忧。

而琉璃宫之内,红袖与为数不少的穿着官服的人对峙着。

这就是全部了吧?

作为金波宫内所有的被控制的、没有被控制的同谋者。

红袖环视着散落在琉璃宫里的这些持着武器的人。

没有主导的术者的气息,充其量只是同谋。

被控制的,眼底深处有着呐喊、不甘心与恐惧。

没被控制的,眼底深处有着同归於尽的打算。

想要彻底去除自己和青衣这两个绊脚石吗?

这是甚麽样的贪婪与自私啊?

君王对於生活在国家中的百姓而言,拥有着无可取代的重要性,然而,这些人却想要消灭安稳坐在王座上的君王,企图用这样两败俱伤的方式发动政变?

愚蠢至极。

红袖的嘴角微勾,像是在嘲笑似的。

那年也是这样,只是那年的政变仅限於那座云海上的宫殿,没有波及其他的无辜百姓。

「你在笑甚麽!」将刀抵着青衣的男子猛地用力一划,青衣的脖子上鲜红色的血随着男子的动作缓缓流出。

男子同时松开对青衣的限制,然後冲向红袖,其他人也随着男子的动作往前冲向红袖。

没有动摇,就算是看着青衣的血流出的那一刻,红袖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神色,只是原本平静的冬日湖面般的眼瞳更加平静了,平静到令人感觉到诡异的地步。

红袖的脚轻轻一挑,墨阳剑就像是呼应着红袖的动作一样,随即回到了红袖的手上。

「真是笑死人了,连剑鞘都没有拔,也想跟我们打吗?」男子嘲笑着。

红袖没有回答。

墨阳剑,从那时被折断之後,後来经过茈师傅重新铸造,就没有剑鞘。

剑锋就是剑鞘、剑鞘就是剑锋。

算算从茈师傅重新铸造後,几乎是一直维持着封住剑身的状态,实际使用剑锋来砍杀人,次数用一只手的手指头就算得出来。

因为再也没有那个必要,但那并不代表,墨阳剑的锋利与力量就可以让人小觑。

第十六章(16.5)

刀光剑影。

红袖手脚俐落地闪过猛烈的攻击,然後一一击破来袭者的攻击。

就算是为数众多的人,也无法胜过红袖一个。

众不敌寡。

然而,这些人却没有後退的打算。

就在众人意图又要再次发动攻势,红袖高举起手上所持着、拥有黑色剑身的墨阳剑,然後往下用力一挥。

鸣动之声骤然响起,就连琉璃宫的琉璃瓦也随之震动,就好像要垮下来一样剧烈晃动着。

鸣动之声很快就停止了,就好像是有甚麽猛兽大吼一声後就保持静默一样。

鸣动之声停止後,红袖的四周除了红袖本人、还有先前已经倒下的人之外,已经没有人是站着的了,就好像是被鸣动之声击倒了一样。

而站在琉璃宫外的阳子等人,听见这个不知道从哪来的巨响,匆匆地冲入琉璃宫内,只看见正在检查青衣伤势的红袖。

「这是怎麽回事?」虎啸低声说着。

眼前放眼望去只有红袖还站着,其他的人或躺或卧,就像是屍横遍野在各处,众人不觉惊叹。

红袖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替青衣止了血,然後把墨阳剑系回腰间後,抱起青衣,准备替青衣做进一步的治疗。

「真是好厉害,」就连桓魋也禁不住对迎面而来的红袖这麽说。

原本以为这个计画会很危险,至少自己认为单凭红袖一个人,又没有像阳子一样有使令的帮忙,要在短时间内想要打倒全部的叛乱者是不可能的事情。

毕竟就算是剑术再厉害,但猛虎难挡群猴,然而红袖却说,听见鸣动之音後就可以进来了。

当时自己还弄不懂这是甚麽意思,不过刚刚的声音是怎麽回事?又是怎样在这样短的时间内打倒所有的人?

用了甚麽特殊的方法吗?

「您谬赞了。」红袖这麽回答。

这时桓魋才注意到,比起眼前这些才没一会功夫就被红袖解决的人,红袖感觉上与平常异样地不同。

像冬日湖面的眼瞳看上去和平日没有甚麽两样,但眼底隐约透露着的却是刮起冰暴风般的寒冷,散发着的肃杀气息,让人无法亲近,就连一向温润可亲的声音,也带了刺骨的冰冷感。

和平常的红袖判若两人,但又是如此的协调,就彷佛原本就是这个样子一样。

无法理解呢。

「我来帮你。」虎啸快步走到红袖的身旁,想抱过青衣,帮红袖带青衣回到太师府去。

虽然红袖可以抱得起来,不过毕竟青衣的体型并不是稚龄的孩子,以红袖的身形来说,有些勉强的感觉。

第十六章(16.6)

「那就麻烦了,」红袖没有犹豫,将青衣放在虎啸伸出来的臂膀上,正想和虎啸一起回到太师府。

这里已经没有自己的事情了,剩下的後续处理,早就已经协议好,和自己无关。

「可恶,」不知道甚麽时候,一个已经被士兵抓住的人突然挣脱,抄起地上的武器往虎啸的方向攻击而去。

桓魋的距离太远来不及救援,虎啸手上抱着青衣没有办法回击。

就在转瞬之间虎啸被红袖推到一旁,避开了突击的剑锋,不过自己却首当其冲。

「红袖!」虎啸和桓魋不免大惊出声。

红袖没有试图闪避,那个挣脱的人见到这个情景,脸上则是露出了得逞了的笑意,总算这样可以向主人交代了。

锵铛的声音却在离红袖一个手掌的距离响起。

那是金属相撞的撞击声音。

然而,除了抱着青衣的虎啸之外,红袖的身边并没有其他人,是谁挡住了攻击?

「不自量力。」红袖甩了一下左手,袭击者的武器应声而断,然後人也随之倒下。

「甚麽?」虎啸有点惊骇地往四周东张西望,然而却看不到甚麽人也看不见甚麽武器。

「是这个,」红袖摊开左手,展示给虎啸看。

透明几近无色,像是线一样细细长长的,只有很短的一小截,连手掌的长度都不到。

不过,如果仔细看的话,应该是黑色的物体吧?还会像是活的虫一样轻轻地左右动着,但就算是红袖把手掌倾斜,也不会落下,就像是吸附在红袖的手上一样。

「快走吧。是墨阳的另一半。」红袖边催促着虎啸边说着。

「墨阳剑的另外一半?」虎啸搔搔头,摸不着头绪,但也知道青衣的伤势需要进一步的医疗,所以也随之快步前进着。

和红袖、青衣一起住在太师府里的虎啸,是见过红袖身上的墨阳剑的。

全然漆黑的剑鞘,就连剑把也是漆黑的。

自己没有看见过红袖把剑拔出来,不过光就剑鞘细薄轻巧的外型来看,刀刃的本身应该也是一样的轻薄细腻,那并不是常世常见的剑的样式。

第十六章(16.7)

阳子说他在虚海那边的时候,曾经见过类似的剑,据说,那是蓬莱传统的、古老的剑的样式。

日本刀,阳子是这麽说的。

而在红袖手上那个又为什麽会是墨阳剑的一部分呢?

实在超出了自己可以理解的范围呢。

虎啸一边快步走着,一边用眼角余光偷觑着与平常的感觉有着很大不同的红袖。

庆国。瑛州。尧天。金波宫。太师府。骚动发生数天前

「治疗疫病的新药方会在几天後就可以开始施行了。」阳子的语气就像是松了一口气,但又挂记着甚麽一样。

「是吗?那麽那些人,阳子打算要怎麽处理呢?」红袖问。

「浩瀚做了相关的调查,不过没有足够的实质证据很难将他们定罪,也不能够以无名的藉口处置,这样无法服众,所以很为难呢。」阳子记挂的事情就是这个。

「不如设置诱饵吧?虽然手段会有些粗暴,不过时间非常地紧迫,也没有办法考虑到那麽多了。」红袖提议。

「诱饵?」

「是的,以我和青衣作为诱饵。」红袖平静地说,「那个幕後的主使者,如果知道我和青衣是妨碍他的人,一定会很想要抓到我们两个的。」

那天在下界跟踪青衣和小铃的那些人就是最好的例子。

「可是。。。,这样不太妥当吧?」阳子看看红袖又看看坐在不远处沉默地听自己和红袖对话的青衣。「青衣的年纪那麽小,让他涉险这个主意并不好,还是用我当诱饵吧。红袖和青衣为了庆国付出了这麽多的努力,我做为庆国的君王,怎麽可以袖手旁观,让你们两个独自涉险?若要说诱饵的话,那个幕後的主使者,对我也会很有兴致才对。」

阳子立刻拒绝红袖的提议。

一开始自己决定留在这边的时候就已经决定了,不管是甚麽事情,就算是必须要让自己的双手染上鲜血也好,又或者是必须要让自己非常辛劳也好,只要自己能够做到的任何一件事情,自己都不会逃避。

这是自己对自己的承诺,从一开始自己就决定了。

红袖看着认真回绝自己的阳子,温润的声音也带着不容阳子反对的坚决,「君王有君王该做的事情,而让自己涉险绝对不在君王该做的事情里面。」

第十六章(16.8)

君王该做的事情吗?

阳子有些讶异地看着红袖,好熟悉的一段话,那个在建州与和州交界的城市,所遇见的叫做茈玗的女子也是这样对自己说的,无法反驳的阳子,只有静默地看着红袖继续往下说。

注意到阳子的诧异的红袖,也装作没有看见,只在心中这麽想,阳子,景王陛下一定是曾经遇见过师傅们,继续说着,「君王应该做的事情,是想办法让自己尽可能地坐在王座之上,这样才是对百姓好。」

这些话延王在自己登基的时候,也对自己说过。

但要用红袖和青衣两人的性命去冒险,阳子无法立刻同意,「那麽如果也让景麒的使令帮忙呢?」

「最好不要这样做。」青衣从旁突然插进话来。

「为什麽?」阳子看着走近红袖身边的青衣这麽问。

这个看似年幼的孩子,远甫告诉自己,他懂得比冬官府的冬官还要多的东西,他的意见也是十分重要的,虽然不管是甚麽时候,他都非常地沉默。

「使令所染上的血腥之气,会让景台辅生病的。」青衣这麽回答。「这一阵子虺的乱窜已经让庆国的气脉非常紊乱了,台辅若是生病,那可就再也无法回头了。」

会让麒麟罹患无法回头的失道之病,除了君王的行为本身失当、君王的行为违反天纲之外,还有百姓们的无声哀鸣以及国家气脉的混乱。

最常见的因素,是前两者,而当後两者单独发生,则可能会因为人为恶意的结果所造成。

只是想要单独引发後两者,那是需要带有恶意的术者,使用了带了恶意的术法、玄法导致。

而这样的能力,就算是国家中的玄官、普通的玄人,是通常不具备的。

现在的庆国,却陷入了後两者的情况之中。

是谁对於庆国的恶意如此的深沉,就算把庆国的君王与百姓完全一起推向毁灭之途也完全不在乎?

第十六章(16.9)

「虺?」阳子又再一次想起那两个自己在建州和和州交界遇见的人,他们也曾经对自己说过,肆虐於庆国的妖魔的名字就叫做虺。

红袖和青衣其实是认识那两个人的吗?

阳子思考着。

现在的景麒的身体状况尚佳,每天仍旧依照惯例在通往朝堂的那条长长的走道尽头等着和自己一起进行早朝。

然而,和景麒相处这麽多年,自己近来这段时间也查觉到了景麒的变化。

原本是惯例比自己早到等候自己的人,自己也习惯每天早上还没走上走道,就能远远地看见在走道的那一头那个恭敬地伫立着、等候着自己的身影。

但是尤其是最近,自己总是望不见那个人影,所以走过过道的脚步也放慢了,然後才会看见那个挺拔的身形迟迟地出现。

自己曾为了这个改变而询问过景麒的女怪芥瑚。

芥瑚的回答是,台辅虽没罹病,但最近易感疲劳,或许是因为近来的政务过於繁重的缘故,要自己不要太过於担心。

女怪不是妖魔,是界於人类与妖兽间的生物,也叫做人妖或妖人,而诞生於蓬山的特别被称为女怪。

每一个麒麟在卵果结在位於蓬山的舍身木上的时候,在舍身木底下的洞穴里也会同时诞生出一个照顾着麒麟的女怪。

麒麟的女怪是从麒麟还在卵果的时候,就一直照应着麒麟的妖人,最清楚景麒的身体状况。

所以自己相信了芥瑚的话。

那麽这样异样的疲劳感,是失道之病的前兆吗?

如果青衣所说的话是正确的,确实不能够拿景麒来做为赌注。

第一次从延麒六太那边知道麒麟的最终命运居然是被使令所吞噬,还有之後得知罹患了失道病的麒麟会有多麽的痛苦,自己就决定了,绝对不让景麒失望。

如果有一天,自己真的偏离了君王应该遵循的正道,那麽自己或许会像前景王予王一样,上蓬山向天帝奉还自己的位置。

至少,不能连同景麒一起牺牲,这是自己暗暗在心中下的决心。

即便自己希望自己能够在这条君王的道路上至少维持较为长久的治世继续走下去。

第十六章(16.10)

不过也应该没有任何一个君王会预期自己偏离正道吧?但那个走偏的瞬间,是谁都无法预料的。

「那麽要怎麽做呢?」阳子总算结束长长的思考时间,这麽询问红袖。

与其说是思考,不如说是自己不知道应该要怎麽作才是最好的。

延王告诉自己,如果不知道怎麽做的时候,就说自己在思考。

这些年来,自己总是用着这个说法打发催促自己做决定的臣子。

然而,红袖和青衣在这段时间内并没有催促阳子,只是静静地等着,所以这个藉口只存在於阳子的想像之中,没有说出口。

直到阳子再度开口询问,红袖慢慢地把自己和青衣商量的计划详细地告诉阳子。

先前与青衣讨论的结果,青衣的看法是那些疡医只是被控制了,但真正的术者现在并不存在於金波宫之中,金波宫里有的,不过就是术者的共谋者罢了。

因为青衣感受到的,是借力使力的术法,控制者并不在这里。

而庆国现在的情形,也是需要那些疡医的协助的。

术者和同谋者或许也考虑到一旦事情东窗事发,那麽会受到处罚的也只是那些被控制的疡医而已,这样就可以让庆国陷入更危险的地步。

所以,自己设了一个局,请君入瓮。

让那些在金波宫上的同谋者与受控制的疡医同时能够被一网打尽,同谋者应该要受到处罚,而疡医们解除控制之後,就用将功赎罪的方式来偿还这一段时间所犯下的罪过。

不需要全部的人都杀死。

如果由自己和青衣动手,那麽可以透过事先的控制与安排,把伤害降到最低。

就算计画没有完全成功,至少不能连君王与台辅都一起赔了进去。

这是红袖与青衣的共识。

第十六章(16.11)

庆国。瑛州。尧天。金波宫。太师府。现在

「这边我一个人就行,虎啸快点回去吧,那边现在正需要人手呢。」红袖等虎啸替自己把青衣迅速地抱回太师府後,这麽对虎啸说。

「真的不要紧吗?」虎啸非常担心的侧身站在床旁,一边看着红袖手脚俐落地替青衣治疗,一边不妨碍红袖的工作这麽说。

青衣颈项上伤口很深,虽说血已经止住了,但是应该是很严重的吧?一般人这样早就没命了,怎麽还能够活着呢?

「嗯,」红袖一边点头一边继续忙碌着。

这样的伤势是无法伤害青衣的,尤其是在颈项上的伤口,用普通的冬器也无法真正伤害他。

青衣的颈项里埋藏了师傅们的咒文,那是为了拯救当初落水又身受重伤的青衣所埋下的符咒。

自己和青衣从遇见师傅们、重新获得新生命的那一刻起,就算比起一般的仙人,也再不是会轻易死去的人了。

自己就是考虑到这点,所以才会让青衣这样涉险,师傅们知道了,应该不至於怪罪自己才对。

虽然已经预见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但当自己真正亲眼看见青衣的鲜血滴落的那一刻,内心深处有一个地方被动摇了。

那是已经深深埋藏起,却没有办法遗忘的过往。

那是就算以自己的性命为代价,也无法原谅自己的、自己所曾经犯下的、无法弥补的过失。

而这个自己与青衣商量出来的计画,和那时的计画,有一个异曲同工的地方,那就是,自己都选择了保护君王,想尽办法要让君王在王位上坐得尽可能的长久。

红袖手上的工作已经几乎完成,原本被割开的伤口完整的缝起了,伤口附近的血迹也被红袖用水擦乾净,也上好了药,只差在紮上布条而已。

一直在一旁担心着的虎啸却注意到另外一件事情,「那个伤痕是怎麽回事?」

虎啸指的是青衣的衣服卸下後,所裸露出来的右肩与右侧的颈项上,有着一道蔓延范围非常大的旧伤痕,甚至还扩及胸膛,比较起来,新的伤痕非常的小。

青衣曾经受过很重的伤吗?

第十六章(16.12)

「是以前受的伤,」回答这句话的是青衣。

青衣一直维持着意识的清醒,除了伤口部分,红袖下了麻药好降低自己的疼痛感之外,其他部分的意识是非常清醒的。

虎啸则是被青衣吓了一跳,受了这麽重的伤还可以说话!?

「别太勉强开口,」红袖头也不回的这麽说,丝毫不带惊讶的感觉。

「以前?」虎啸的好奇心被青衣的话挑起,却又立刻想起青衣的伤势,马上摇摇手说,「等以後再告诉我吧,现在你就好好休息。」

虎啸把视线转到红袖身上所携带的墨阳剑,除了青衣身上的旧伤以外,自己也对於这把剑感到好奇。

自己自始自终都没有看见墨阳剑的剑鞘,刚刚在琉璃宫的时候自己就发现了这一点。

红袖只是把剑挂回腰上而已吧?

那麽剑刃是在自己冲进琉璃宫之前,就已经重新放进剑鞘中的吗?

所听见的刚刚的振动与吼叫声又是怎麽回事?

而刚刚红袖展示给自己看的近乎透明的黑色丝线,却又说是墨阳剑的另外一半?

都快被搞糊涂了。

就在虎啸胡思乱想的期间,红袖已经替青衣包紮好,并且让青衣躺平在床上休息。

「虎啸还是赶快回去帮忙吧,」红袖这麽对虎啸说,打断了虎啸的思考。

「可是。。。,」虎啸有些犹豫,确实自己是应该快些回去帮忙了,不过万一有余党来袭击怎麽办?

「不要紧的,」红袖半坐在青衣的床榻旁,指指腰间的墨阳剑,「如果真的那麽不长眼的话。」眼瞳中透露着过於平静的、令人感到诡谲的讯息。

「我知道了,那麽你们两个也小心点,」虎啸搔搔头,很快的回到其他人的身边一起收拾着今晚的残局。

透露出了前所未见的气息。

红袖眼底的冰冷,那不是属於人的感情,反而更像妖魔的无情与残酷,和平常所知的红袖判若两人。

散放出的肃杀气息令人感到畏惧,就像是甚麽恐怖的野兽一样,令人不禁感到颤抖。

不要紧吧?

虎啸边走出太师府,边这麽想着。

第十六章(16.13)

是夜稍晚,红袖立剑倚在窗前看着窗外的景色,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太过头了,红袖。」青衣平躺在床上静静的这麽说。

墨阳剑。

茈师傅告诉自己,原本是一双成对的剑的其中之一把,另外一把的名字叫做步光剑。

【步光、墨阳,均为着名的宝剑名称。

史记˙卷六十七˙仲尼弟子传˙端沐赐传:「因越贱臣种奉先人藏器,甲二十领,鈇屈卢之矛,步光之剑,以贺军吏。」

乐府诗集˙卷三十九˙相和歌辞十四˙三国˙魏˙曹丕˙大墙上蒿行:「吴之辟闾,越之步光,楚之龙泉,韩有墨阳,苗山之铤,羊头之钢,知名前代,咸自谓丽且美。」】

墨阳与步光,两把剑原本的剑身是用同一块黑钢,由同一个人所铸造而成。

一般的冬器,是用普通的钢铁所铸造,并在铸造的过程中,在武器上一并锻造上咒文,通常是由国府的冬官所铸造。

而冬器与一般的武器相较,因为具备了能够斩杀仙人的能力,所以通常是由国家所许可的架戟所贩售,也由於能够斩仙,所以贩售、购买有严格的身份控管,不是普通人能够轻易取得的武器。

由纯粹的黑钢所铸造的武器并非冬器,但却具备冬器的力量,不过真正用纯粹的黑钢所铸造出来的武器却少之又少。

因为黑钢是难以取得的材料,据说只会存在於妖魔饕餮所居住的巢穴深处。

饕餮是最高等的妖魔,身体可以任意变化,几乎无人见过牠的原来面貌,也或许是那些见过的人都已经被饕餮所吞噬,自然也无人可以得知。

要采集黑钢,必须要先调查出饕餮的巢穴所在,然後在巢穴附近隐藏踪迹,等待饕餮离巢觅食时,趁机深入挖取。

这样的失败率是非常高的,甚至是没人可以采撷的到,所以黑钢是相当弥足珍贵的物品。

但用黑钢锻造物品极易失败,就算是想把他做成普通的护身符也必须要耗费极大的精力。

而且,就算锻造出武器或是熔铸成饰品,仍旧难以保存与使用,甚至到了一碰就碎的程度,也无法把整块未经修饰的黑钢就这样携带在身上,所以使用黑钢制作出来的物品是非常罕见的。

毕竟花了那麽多的功夫,却只会得到失败的结果,还不如使用一般的钢铁灌注咒文。

第十六章(16.14)

然而,若是依照朱旌的传唱故事,在一千多年以前,才国有一个善用剑的人,获得了不知名的协助,将黑钢做成了两把剑,那就是墨阳与步光的由来。

那个善用剑的人,是把剑术教给红袖的人,而那个不知名的协助,是因为红袖的剑术师傅和蔚师傅是好友的缘故,所以茈师傅才会协助那个人将黑钢做成了两把双生剑-墨阳与步光。

自己的两位师傅在十二国里周游,总是会结交许多的朋友,或萍水相逢、或君子之交。

而这件事情,也就是黑钢铸造成剑,是红袖在拜入剑术师傅的师门之前很多年的事情了。

那时候墨阳与步光的剑身形式和现在的墨阳大相迳庭,是符合十二国里最常见的剑的样式。

刀身浑实厚重,刀锋锐利,并且只有刀身的部分是黑钢,其余的剑柄与剑鞘部分,是另外使用一般的钢铁铸造的。

後来红袖的剑术师傅将墨阳与步光分别送给了两个最得意的门下弟子。

墨阳送给了当时还在国家之中的红袖,而另外一把步光则是送给了一个名字叫做蓝臷的半兽。

【臷,音同蝶,赤黑色的马。汉书˙卷二十八˙地理志上:「及车辚、四臷、小戎之篇,皆言车马田狩之事。」】

那是红袖还在国家之中的时候所发生的事情。

後来,因为红袖离开国家的时候带走了自己拥有的墨阳与失去主人的步光,然後在红袖当时造访庆国玄趾山师傅们的洞府时,将步光丢进了山脚的深潭之中,只剩下墨阳陪伴着他进入黄海。

再後来随着时光的流逝,两把剑的盛名只留存在某些人的记忆之中。

两把十二国中独一无二、用黑钢锻造的剑,到现在应该可以说只剩空名而已,也因此就算提起,也被认定只是传说中存在的剑。

而那年红袖在黄海遇险,为了拯救当时已经没有生命迹象的红袖,师傅们用那时已经被妖魔所折断成两半的墨阳剑的部分用来取代红袖缺损的骨头。

剩余的剑身则是再重新铸造为现在的墨阳剑。

第十六章(16.15)

现在的墨阳剑是灌注了两种妖魔之力的剑,严格来说是一把寄宿着活的妖魔的冬器。

这两种妖魔的种族,分别为唐猊和蒲牢。

【蒲牢,古代传说中的野兽。文选˙班固˙东都赋「於是发鲸鱼铿华钟」句下李善˙注:「海中有大鱼曰鲸,海边又有兽,名蒲牢,蒲牢素畏鲸,鲸鱼击蒲牢,辄大鸣。」明˙杨慎˙升庵外集˙卷九十五:「俗传龙生九子,不成龙,各有所好,……三曰:『蒲牢』形似龙而小,性好叫吼,今钟上纽是也。」

唐猊,古代一种凶猛的野兽。皮坚厚,可以制甲,後用为甲的代称。水浒传˙第五十六回:「这一副甲披在身上,又轻又稳,刀剑箭矢,急不能透。人都唤做赛唐猊。」亦称为「唐夷」。】

刚刚红袖在琉璃宫的时候使用了蒲牢的吼声,以及唐猊的防御两种力量。

重新铸造後的墨阳剑平时看上去为单刀,但实际上是双刀。

细薄轻巧的刀刃,修长的剑身,师傅们说这样的剑式在蓬莱的那端被称为日本刀。

可分为两把或合为一把使用,分为两把时,唐猊部分的刀刃几乎为透明无色,但是若近看可以发现是隐约的黑色,可以随使用者的意志缩短或是变长,甚至就算放手也不会离开使用者,就好像是使用者的一部分一样。

重铸造後的墨阳剑,就像是庆国的重宝水禺刀只能被庆国的君王所使用一样,也只限定红袖使用。

一般人就算要使用,也无法让剑鞘与剑身分离。

因为剑锋就是剑鞘、剑鞘就是剑锋,两者的转换必须要靠红袖的意志控制才能够在两者之间转换。

这是因为为了能够使用妖魔之力,为了能够让妖魔活性化,同时也为了弥补红袖因重伤所丧失的大量血液,所以在重铸造後的墨阳剑和现在的红袖的身体中,都淬入了五色水-黑水、赤水、黄水、青水、白水,做为黑钢与妖魔之间的协调与桥梁。

所以墨阳剑和红袖两者之间会互相共鸣、呼应、感受,不过与其说是两者,不如说是同一个存在比较恰当。

红袖与墨阳剑,在红袖重新获得了生命以及墨阳剑被重铸完成的时候,已经合为一体。

只是先前才受了重伤,没有隔多久的时间又使用了墨阳剑的力量的红袖,恐怕有点吃不消了吧。

脆弱的身体无法抵抗妖魔的强大力量,所以才会透露出比平常更危险、更吓人的气息。

而居中协调平衡的五色水,正回荡出强烈的涟漪,激荡的声音就连自己都可以清楚地感觉到。

第十六章(16.16)

听见青衣的话的红袖回过头走向青衣,坐在床沿看着青衣苦笑,「是啊,就像是快要被妖魔吞噬一样,身体快要失去掌控了。」

青衣反握住红袖探着脉的手,「如果可以回师傅们的地方去就好了,就算师傅们不在,至少可以安静地休养,就不需要操烦这麽多事情。」

「是啊。甚麽时候才能够回到不久之前那样平静的生活呢?」红袖轻叹着。

不需要隐藏自己情感的平静生活。

想笑的时候就笑,觉得悲伤的时候就流泪。

喜、怒、哀、乐的情感不需要任何隐藏的平静生活。

接着红袖把青衣握住自己的手放在自己胸前的护身符上,「帮我解开上面的咒印吧。」

自己现在还是别太勉强了,否则所感受到的妖魔力量会需要花更多的时间才能够完全平衡。

「嗯。」青衣轻吟咒法,红袖的护身符随即发亮,从陈旧的木牌变成了黑色的刚玉。

「难怪师傅说护身符不能够离身,想必是预见了现在这样的情形吧。」红袖轻叹。

师傅给的护身符上面,有着可以抑制墨阳剑上的妖魔之力的咒印,那是非不得已的情形下才会使用的,至少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使用过。

或许是因为前几次使用墨阳的力量的时候,师傅们都在自己身边的缘故,所以自己才没有特别感受到妖魔之力的可怕。

还需要多久的时间,自己才能够完全驯化墨阳剑和自己身上的妖魔之力呢?

「关於师傅所说的护身符的事情,我有不好的预感。」青衣这麽告诉红袖。

「不好的预感?」红袖反问,「是你的直觉吗?」

青衣偶尔可以预见未来的吉凶,但或许是因为还不够熟练的缘故,还无法正确的判断,不过也往往是不容忽视的指标与参考。

「嗯。」青衣只简短的回答,然後提起了另外一件事情,「除此之外,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红袖,我想你一定得要知道。」

「是甚麽事?」

「不管是过去的那个时刻,或是今晚的事情,你都没有做错,只不过是做了正确的判断以及作了应该做的事情而已。」青衣平静地说。

红袖却眯细了眼睛,「师傅们告诉你的吗?」语气严肃。

「师傅们从来没有告诉过我,」青衣没有理睬红袖的严肃语气,「不过,在你的心底很明白这件事情,只是你从来不愿意承认。」

第十六章(16.17)

「那个时候,静曦在最後的时刻也是这样说的。」红袖苦笑。「你们两个说的话几乎是一模一样的呢。」

「是吗?」青衣淡淡的反问。

「我决定让你涉险,以保全君王,是因为我知道不会在你的身上造成不可挽回的伤害,而且事先已经做了防范措施,不会有甚麽万一,」红袖想起前几天与其他人的商议,「情况都已经在你的掌握之下,因为你实际上早就反过来掌握那个压住你的疡医,所以不会有不可收拾的结果。这对庆国的百姓而言,保全阳子与景台辅,才是他们的福气。」

红袖停顿了一下,「那个时候,选择保护君王的我,却无法顾及静曦的安危,君王在那时确实地保住了。有时候我会这麽想,如果当初是我判断错误了呢?如果刺客的目标一开始就不是君王。。。」红袖的声音中带着颤抖。

「所做出的判断是正确的,选择保护君王也是正确的,因为君王一旦遇刺身亡、宝座一旦悬缺,失去性命的百姓,就不只一个人。静曦比任何人都知道当时的你没有其他的选择,他从来就没有怪过你。」青衣接下红袖的话。

「静曦真的没有怪过我吗?」红袖起身走到窗台,看向窗外,「如果不是我的决定,他那时就不会那样死去。真的没有责备过我吗?」

一向和自己关系很亲密的静曦,是自己最疼爱的弟弟,那时候的融洽与後来的悔恨,自己从未忘记过。

或许,不能够原谅自己的人,不是静曦,而一直都是自己吧。

「你比我还要清楚这个问题的答案,不是吗?」青衣回答。

静曦是谁?

已经死了吗?

站在门外的小铃不知道该不该进去才好。

自己是奉了阳子的命令,回来看看红袖与青衣有没有甚麽需要帮忙的地方的。

虽然事前就已经说明,也准备妥当,但看见青衣的伤势,众人还是觉得心有余悸,

万一出了什麽差池,可就对不起红袖与青衣两姐弟了。

第十六章(16.18)

不过,所幸根据虎啸的回报,青衣没有甚麽大碍,而红袖正在照顾他。

整晚的逮捕与搜查行动仍正如火如荼地展开着,不想有一丝遗漏,所以就算是身为王上身旁女官的自己,也加入了搜索的行列。

逮捕的目标是琉璃宫内的自愿的叛贼同夥与被控制的疡医,搜查与搜索的目的,是根据青衣的说法,找寻尧天山里每一寸地方,以找到布下控制之术的器具。

得要彻底消灭才行,毕竟若是再有被控制的官吏,会对国家造成另一波的威胁。

青衣也给了相对应的保护咒具,每一处搜索完毕之後,就使用一个咒具,以防止恶意的术法再度入侵。

下次除非是术者亲自前来,否则是无法对这座凌云山再动任何手脚了,青衣这麽说。

虽然自己不明白,不过这段时间以来红袖与青衣对庆国的善意,还有远甫对两人的背书,就已经足以让自己信任了。

或许对於其他人来说也是这样吧。

所以自己就更好奇了,这两个应该说是才华出众的姐弟,怎麽会是浮民、怎麽会是朱旌呢?两人背後的故事又是怎样的呢?

自己也不是故意偷听的,只是错失了进门的时间,所以也只好待在门外了。

而青衣早就发现小铃的来到,只是没有特别出声提醒红袖。

红袖也察觉到了吧。

不过两人说话的内容也并不是甚麽机密,或是不可告人之事,当然也就没有刻意隐瞒的必要。

另外一个两人在小铃来到门外後,没有停止谈话的原因,是因为想起了茈师傅在玄趾山时,要自己来到这座凌云山时没有说完的话,以及青衣所说的不好的预感。

是不是因为两人的过去即将重回眼前?是不是已经逃避了这麽漫长岁月的不堪回首的过去,即将被揭露在自己的眼前?

这就是对这两件事情的最好解释了吧?

这也是让这些心中的伤口痊癒的最好方法了吧?

红袖与青衣同时在心里面这麽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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