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璇。」
听见姊姊叫她，孟语璇稍稍回神，没反应也没回答，握着笔的手停顿片刻才又动起。
她正在念书，书桌上的参考书摆得整整齐齐，房间明亮且乾净，东西整理得井然有序。秦海昀记得，她这个妹妹从小就很爱乾净，只要东西被调皮的语新弄乱，常会气得哭起来。
她走到妹妹身边，关心询问：「学校的课业，还可以吗？」
孟语璇不语，继续埋首写笔记，当一个红袋映入眼帘，她的手再度停住。
「这是给你的。」秦海昀语气温和，「新年快乐。」
孟语璇默默盯着手边的红包，头发遮住她一半侧脸，秦海昀无法看清她此刻的表情。结果，她没收红包，也没说话，更迟迟不肯抬头正视秦海昀。
她凝视妹妹半晌，最後离开房间回到一楼，秦母已经回来，正在和邻居打麻将，已经下场休息的孟书炜，将秦海昀叫回客厅吃水果，两人继续看电视聊天。约莫十五分钟，楼梯传来一阵脚步声，孟语璇背着包包快步下楼，到麻将桌旁对秦母说：「妈，我要出去念书。」
「出去念书？怎麽不在家里念就好？」
「孟语新打电动太吵，我念不下去。」她面无表情。
「那你要去哪念？今天除夕，哪一间图书馆有开？」秦母疑惑。
「我去同学家念，顺便到她家玩，很快就回来了。」
秦母答应後，孟语璇绕过客厅对孟书炜说：「爸爸，我出去了。」
「出门小心点，记得吃晚饭前要回来。」
「嗯。」她头也不回，没和秦海昀招呼一声，就迅速离开了家。就在这时，大婶忍不住对秦母赞赏起来：「怡青，看看你家语璇，真是乖又优秀，连过年都还这麽认真读书，哪像我家儿子，从前只要学校放假，都是在家里睡觉，家事从不帮忙做，唉！」
「我记得海昀以前也是这样嘛，假日的时候，常看她去图书馆念书呢，怡青的两个女儿都这麽聪明又懂事，真好啊。」白发伯伯也发出羡慕的喟叹。
「看样子，语璇就是像姊姊，都一样很会念书，脑筋一样好！」
「真是好命，好命啊。」
「好了好了，说这麽多干麽？快点丢牌！」秦母甩甩手，笑着催促。
待天色逐渐暗下，打完麻将的邻居也纷纷回去，当秦母准备年夜饭，孟语新下楼，孟语璇也回家了，虽然秦海昀久久没回来，但因为有孟书炜在，这一顿「团圆饭」，吃得还算是融洽。
饭後，孟书炜与双胞胎三人在客厅打扑克牌，秦海昀在厨房帮忙洗碗，秦母则在一旁切水果，谁也没说话，直到秦海昀打破沉默：「妈。」
「嗯？」
「这段期间，家里都好吗？」唯有此时，她才能这样与母亲交谈。
「好啊，怎麽不好？」秦母削着苹果皮，却没反问她的近况，一句也没有。
「今天听阿姨他们赞美语璇，就表示语璇的课业没什麽问题吧？」
「是啊，倒是语新书不好好念，一天到晚只会玩电动，语璇从头到尾就不需要别人操心。」
「那很好，以语璇这样的程度来看，应该可以考上很好的大学。」
「就像你一样？」秦母语调微扬，「你阿姨他们今天不是说，语璇像你吗？」她问：「你真的觉得这样很好？」
秦海昀洗碗的速度减缓了些。
「像你一样从小用功，付钱让你天天上补习班，高中念资优班，最後考上国立大学，结果毕业後的第一份工作，是在大卖场当结帐员，然後再去一间听都没听过的小公司，做薪水没有几万块的基层劳工。」
秦母看着她，笑得很轻，「你真的认为语璇跟你一样，会是好的？」
秦海昀没有答腔。
待母亲端水果走出厨房，她将最後一个盘子洗好，把流理台整理乾净，走出厨房，秦母已和他们坐在一起吃水果。
当孟语新看见秦海昀，一时想到什麽似的，转头问母亲：「对了，妈，那姊姊明天也会跟我们一起去吗？」因为收到不少压岁钱的关系，孟语新对秦海昀的态度，已不再像白天那样冷漠。
弟弟的疑问，使秦海昀望向母亲跟孟书炜，发现她不清楚的样子，孟书炜立刻解释：「叔叔跟你妈妈之前原本打算过完除夕之後，就带语新语璇去台中玩个三天两夜，好好渡个假。」语落，他询问妻子：「你没有跟海昀说吗？」
「没有，我以为她只回来一天。」秦母嚼着苹果。
「不然这样，再去订一张车票吧？」
「现在哪还订得到票？当初就是怕买不到，一个月前我就叫语璇去买四张了。」秦母视线落向秦海昀，不带情绪的问：「你要去吗？」
她望着母亲，摇摇头，对孟书炜说：「叔叔，你们去吧，不用买我的票。」
「可是你明天……」
「我明早就回板桥，刚好下午和朋友有约，提早回去也好，叔叔你们就好好地玩，出去多走走吧。」
「嗯，好。」孟书炜莞尔，将水果盘朝她推去一些，「来，多吃一点，家里很多苹果，明天带一点回去吧。」
秦海昀道声谢，伸手拿苹果，却注意到从前方投来的视线，眸一抬，坐在对面的孟语璇已经别开了眼，面向电视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