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你才说过，你并非是为了『我』才决定要金援资助，而是跟『她』有关，若是为了已经离去的她，不是更不想要我留下来吗？触景伤情，这麽多年来都不愿跟我联络，怎麽会突然改变心意？就像你会定时寄东西给我，不想我忘记有你这个人的存在，却连一封信都吝啬给予。为什麽？为什麽你看到我一切都变了？因为我的脸，因为我这个人，长得像她，让你舍不得推拒，像傻瓜一样地品嚐又苦又甜的滋味。」一想到柳川背负的痛苦，我的心就被拧得快喘不过气来，一滴又一滴的斗大泪水掉下。
「就算你说的都对，也不能说你跟她是同一个人。」
「不能吗？那你为什麽在我对你表白时，一遍又一遍地问我『为什麽会喜欢你』？对，连我都猜不透的问题，你为什麽会执着於这点，是在期盼我想起什麽吗？你深深地爱着我，也深深地恨着我，爱恨交织下，你只祈望我忆起过去，可惜一次又一次的落空，终究让你在昨天爆发。」
「闭嘴，请什麽都不要再说了，不要再多说一个字！」显然受到刺激，他激动大吼着，眼睛瞪大。
「为什麽不能再说？现在就想告诉你，我会喜欢上你，是我之前就深爱着你，就算脑海的记忆已抹去，你的轮廓早已……刻在心底。柳川，对不起……对不起我……。」说到最後，满满的愧疚使我哽咽，一句话无法完整地表达。
「对不起你忘了我吗？还是对不起你离开我？」柳川定眼看着我，眼底充满了悲哀，像只受伤的野兽，拒绝任何人的碰触。「当我们再度相遇，你那种冷漠的眼神，你要我怎麽释怀？为什麽要这样对我！」
「对不起……对不起……。」泣不成声，几乎都要跪在地上祈求他的原谅，全身虚软地不断抽搐。
「够了，我不想再讲下去。」柳川不顾我的道歉，撞过我的身躯，往卧室走去，接着又是一大关门的声响。
这是他保护自己的方式，闭上嘴、关上门，不去面对那些使他痛心疾首的过去。
我靠在他门前的墙壁，脑海都翻遍了都没有我会忘记他的答案。其实能够分析到这里，已经是我脑袋的极限，对於一个向来都不太聪明的笨蛋来说，我很努力地想要解开我们的心结，没想到适得其反。
抹抹眼泪，我向前去打开门，意外地没有上锁。也对，他这麽疼爱我，必不会拒我至千里之外。
柳川坐在宽大的床铺上，就像丢了魂魄，双眼迷茫地看着我走到他面前。丝毫不反抗地任人搂抱住。
「你想要我全心全意的爱，我就会全心全意地爱你。原谅我……不管我做了什麽选择，看见你我的心都会发疼，是那麽样地牵挂你。」
「我很想你，想到快发狂的地步。没有料到，有天你会告诉我，你都知道了……。没有过去记忆的你，不是我想疼想宠的麻清怡，可是你这张脸，你的每个动作，我怎麽舍弃得了？」他将我身子圈得更紧，眼泪也划过脸颊。
「是我要巴着你，你逃不了的。对不起，我忘了；对不起，我爱你。」低头亲亲他的泪水，柳川再度崩溃，不断地想要索取些什麽。
我随他从站着到倒在床上，两人贴着身子，亲密无间。柳川不爱我，他爱的只是过去的投影，我知道今天我使他梦碎，他所心心念念的那个女人，除了爱他，什麽都没有，之前的好与坏都只有他一个人记得，忘了彼此携手走过的风景，遗落那些美好相许的时光……在空旷的回忆中，柳川独自品尝着幸福的寂寞。
没有再说一句话，柳川抚着我的脸，一遍又一遍，眼神带着赤裸裸的担忧和防备，他怕我离开他，怕我再度为了其他理由，消失在他的生命当中。
我枕着他的肩膀，知道多说无益，自己先闭上眼睛，我睡着了总不会跑吧？又不是梦游，这点最让他安心。
只不过我没想到柳川会持续看我的动作这麽久，像是一个木头娃娃，眼睛连眨也不眨地盯着我，当我睡午觉醒来，他那锐利到不可轻忽的眼神，吓得我又拍拍他的背脊。
「你不可以走，走了我就没机会找到你……不行走。」梦呓般地呢喃，柳川在精神层面受到很大的压力与折磨，对於我的行为十分敏感。
我又酸又疼地安抚，「回家好不好？回家之後，我哪里也不出去，就陪你一人。」
他淌着无声的眼泪，静悄悄地点头，握紧我的手，想回到属於自己的地盘。爱一个人到底能走到什麽地步？那种无私的爱我们无力去体会，只有一而再、再而三的索取，才能确定对方浓烈到化不开的爱意。
两人默默地开门离去，在最後一秒我望向了那透出夕阳的落地窗……或许在曾经，我挺着怀孕的肚子，跟柳川在这里露出幸福的微笑。可惜那只是曾经，我记不起来的曾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