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上次忘了问你是什麽社？」再度并肩时，他问。
「音乐赏析。」
「所以你会弹琴吗？刚刚看你好像也在弹。」
「我没学过，那只是弹着玩的。」
「但那是一首曲子吧，听起来很像。」
「嗯，是其中的一段旋律。」
「下次也教我吧！」
我没说好或不好，只是笑了笑。
这时，我们来到穿堂，校门口就在前方，但夏颖乐突然拉着我往反方向去。
「怎麽了？」
「教官在校门口。」
「喔。」但是为什麽连我也要跟着躲教官？
「啊！不知不觉也一起把你拉着走了。」他自己也注意到後，歉然笑道。
结果来到後门时，门已经拉上了。我们两人无言地互看了一眼。
「要不再回前门，说不定教官已经走了？」我提议。
他瞄了眼手表後，「我直接从这里出去……你要替我保密喔！」他将食指放在唇边。
「好。」不过他怎能确信我不会骗他呢？回应的同时，闪过这样没什麽意义的想法。
「那你呢？我可以先让你上去……」
「不用了，我再回前门就好了。」
「也是。」他露出一副「我怎麽没想到」的样子。「那我先走喽！」
道再见後，他转身一跳、手一撑，轻松跃上围墙。
是因为很会爬树，所以也很会爬墙吗？还是本来就常翻墙了？我忍不住这麽想，然後也准备离开时，他又叫住我。抬头。夏颖乐一脚曲着、蹲在围墙上，正由上往下看我。被夕阳包围的他就像是要融化在一道道的金黄光束里般，全身闪着点点白光，而那头橘发也更耀眼刺目了。我微眯起了眼。
「今天真的很谢谢你喔！下次请你吃东西！拜拜！」
带着笑容，语落的同时，他也跳下围墙的另一端。无声无息。就像飘落地的羽毛般。
这次，我没立即离开，站在原地望着他刚刚还在的那个位置片刻後，才转身离去。
隔日，和小路一起上学时，远远地就看见夏颖乐被教官拦在校门口。他看见我们，但大概碍於教官在不好太明目张胆，只能趁教官转身的空档小声地打招呼，不过还是被教官抓到，又被训了一句「在干麽？」，夏颖乐连忙装乖地摇头。
「安分点！」
「是！」
教官又回头後，夏颖乐朝我们笑笑挥手。
「不知道又做什麽事被抓到了？」往教室走去时，小路随口说道。
是因为昨天爬树的事吧。应该直接这麽告诉小路，但想到刚刚与夏颖乐错身，他特别与我对上的视线时，不知为何的，就没说了。这是第一次对小路有所隐瞒。
「夏颖乐常被教官抓吗？」因为觉得有些过意不去，便找了个问题发问想转移愧疚感。
「嗯，但也不是因为什麽严重的违规，只是因为他太皮了。再加上他功课又还不错，和老师、教官的关系也都很好，所以只要是无伤大雅的小事，多半都会睁一眼闭一眼，顶多就是口头警告，不然就是罚劳动服务。」
「他功课很好？」也不是认为他的功课不好，只是因为小路说到时，想起那天一起讨论数学的事。
「看不出来吧，他是领奖学金的喔！」
印象中，奖学金的标准是平均八十七分以上，那他的成绩真的不错。而我居然被一个功课比我好的人称赞聪明？
……他果然是个难以理解的人。
*
小路的追爱计画仍持续，只是我也不是每一次都能顺利作陪。而夏颖乐，听小路说，也突然变得很忙，每次一下课就急着离校，问他忙什麽，他也总是笑而不答。然而尽管如此，小路还是能把握大家在校的时间，趁中午将大家约在一起用餐。几次聚在一起时，我从对话中猜测出夏颖乐似乎也没把音乐教室那天的事说出去。发现这点後，那变成了就像只有我们两人知道的秘密，然後在每次遇到时，成为一种不言明的默契。
只是，我万万没想到，隔了一段时间後，我们之间又有了第二个秘密。
那是发生在期中考後的某个晚上，我突然想到忘了准备美术课要用的材料，原本打算隔日一早再去买，但又担心书局没这麽早开，想了想後，还是赶忙冲去买齐东西。
回家的路上，经过便利商店时，随意的一瞥，居然撞见穿着便利商店制服的夏颖乐正在整理门边的书报架。还以为认错人，脚步顿了顿又多看几眼後，确定是他时，他也发现了我。
「你住这附近？」他和我一样一脸诧异。
「嗯。你在这里打工？」
「对啊。我再五分钟就下班了，等我一下喔。」
未等我回答，他就迳自跑进店里。我站在原地，一时不知道该怎麽办。在离开与等待间摇摆了一会，最後选择在店外的长条椅坐下。
等候不多时的时间，夏颖乐再度出现，手中还多了两瓶第一次看见他时，他喝的那牌子的苹果牛奶。
「这个请你。」他递来其中一瓶，「之前说好的。虽然已经过得有点久了，不过我一直记得喔！」
「谢谢。」确实都已经过一阵子了，不过我都忘了，没想到他还记得。
「你家往哪个方向？」他牵出脚踏车。
我指向左边。
「那边好像有段路比较暗，我陪你走一段吧。」
他率先往左边走去。我想开口说「不用了」，但又觉得就算说了，他应该也会执意而为，最後就没说了。
「你不喝吗？」
慢了半步跟上後，夏颖乐瞥了我一眼。
「还是你不喜欢？」
我摇头，然後将吸管插入瓶中喝了几口。突然觉得有些微妙。虽然不会不喜欢，但一般人请喝饮料不会选择苹果牛奶吧。
「我从小就很喜欢喝这个。」他笑说。
……所以请客也很自然地选择自己喜欢的。原来如此。我又喝了一口。然後眼角余光瞄见他似乎也想喝自己的，不过因为一手牵脚踏车不方便，让他有些苦恼。
「我帮你。」我伸手拿过他的，将吸管插入後再还给他。
「谢谢。」语落，他满足地大口喝着。瓶内的牛奶量快速地下降。
无意识地盯着他好一会後，才察觉到得连忙收回视线，落向地面长长的两道影子上。然後想着刚刚的事。虽然是再生活不过的一来一往，每天也时常发生在我和同班同学之间，然而平时，那是种疏离的客气，不过和夏颖乐之间感受到的比较像是和小路这样认识很久的朋友间互动。很奇妙。我们认识的不算久，难道是因为彼此间有着「秘密」这个联系的关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