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一封信给你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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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你们的顾虑，也清楚整个乐团当中，其实已经形成了一种约束关系，目前，我们谁都不可能轻言退出，毕竟，这份工作对我们而言，其实都是很重要的经济收入。所以，即使我很想参加那个音乐祭的活动，但也必须徵得你们的同意，而不是让我自己说了算。少了你们，别说我自己一个人去了会感到无趣，甚至我连参加资格都没有。」慢慢地说话，我一口也没喝桌上那杯咖啡，看着丑猫他们，我说：「但我不只是为了取得参加的资格，才想要你们一起陪我，更重要的，是我希望有朝一日，当站在更大的舞台上面时，我不是自己一个人，而是以乐团的方式，把属於我们的，最好的歌曲，呈现给更多的听众。玩自己的音乐，分享给全世界，这是我当初踏进这一行时，心里最初的想法，至今也依然不变，只是现在我开始明白，要实现这个心愿，其实可以有很多方式，一个获得唱片公司青睐的于映喆，独自站在舞台上，这是一种方法；一个于映喆，跟其他几个由唱片公司安排组成的团体，一起站在舞台上，那又是另一种方法。
在还没认识你们之前，我已经走过前面这两条路，其结果如何，大家也都看到了。当然我并不是认为以前的方式完全错误，那只是操作上的问题，过去也就过去了。但是，现在我想继续实现以前那个心愿，是不是要由唱片公司来包装，是否要遵循别人制定的模式，我其实一点都不在乎，能有资源挹注，当然再好不过，但如果没有，我也想继续写歌，继续创作，继续在更多的地方，为更多的听众而唱，而这个梦想，跟以前稍微有点不同，那就是，这次我在实现心愿的时候，身边应该要有你们，因为，我不只是于映喆而已，我是『猫爪鱼』的于映喆，就像你们一样，和我，都同属於一个乐团，我们分享所有的荣耀，也一起承担所有的付出，这才是一个乐团成员该有的心态，以前我不懂，但现在我明白了。」
很恳切地说完，现场鸦雀无声，只有咖啡店的天花板角落边，那几组喇叭不断传来轻灵的钢琴演奏乐曲，而我看了看他们，他们也看了看我，然後再互看彼此几眼，但却是好半天的时间，谁也说不出话来。
「你知道我现在是什麽感觉吗？」几乎过了三万光年那麽久，丑猫忽然一个哆嗦，说：「干，我觉得你很恶心。」
「什麽？」我忍不住惊诧，这就是你在听完我由衷而生的肺腑之言後，唯一的感想吗？
「你想去参加，就跟以前一样，直接命令一声就好了呀，干嘛说这些恶心的话？」丑猫歪着脸问我。
「我比较习惯听到的，是这样的说法：『你们三个，照着谱去练习，练好了就来套团，没问题的话，我们就上台表演，就这样。』」新兵卫模仿的是我一贯的语气，还补了一句：「『对的时间，就是要做对的事，你们以後就会明白，我说的是对的。』」
我张大嘴巴，可一点都不认为自己是那麽专制独裁的人，但胖虎最後则把我前面苦心经营出来，那些肝胆相照、义气相挺的气氛全都砸烂，他说：「其实我本来就有点想跟你去，金山耶，在那里办音乐祭，一定有很多大胸部、大屁股的美女来参加，我超想去看比基尼辣妹的。」
本来我以为自己这一番充满感性的台词，可以博得一种仅仅属於热血男儿间，才能互相体会与感动的温暖，但万万没想到，这一切全都只是想像画面，真实的场景，是新兵卫在我面前，就在这麽一个充满温暖与知性感觉的咖啡店里，忽然放了一个响屁，然後丑猫骂了脏话，跟着是胖虎对着一个端咖啡走过去的美女，非常低级地吹了一声口哨。这些，都在我的温馨自白之後。
所以我上网填写了报名表，把乐团名称，以及每一位团员的名字都填上，而与此同时，也再次翻开已经被夹在一堆帐单与废纸当中的那些乐谱，看样子总算又有了继续完成它们的动力。
「速度可以稍微再快一点，这样比较适合大鼓双踏。」听完一次简易版的吉他旋律，胖虎给了意见，他原本不是那种追求速度与力道的鼓手，但这回似乎颇有想一展鼓艺的兴致。
「我倒不这样认为，金属感太重，搞不好就让曲子失去了原味，与其把风格搞得很硬，不如在旋律的部分多一点变化，间奏再长一点，和弦变化再多一点试试看，说不定会比较有意思。」丑猫也有不同的见解，此外，他想了想，又补充一句：「还有，把那些半音的东西都拿掉吧，又不是在办丧事、拍鬼片，你搞得大家鸡皮疙瘩掉满地干什麽？」
「除了节奏跟旋律之外，我觉得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就是歌词的部分。歌词还没写完，也不知道这首歌到底真正要表达的东西是什麽，不如先等歌词完成，我们再来决定风格的问题？」新兵卫摇摇头，推翻了前面两个建议。通常像他们这样的乐师，在面对一首歌时，往往偏重在音乐的部分，鲜少有看重歌词的时候，新兵卫这时提出的意见，倒让我十分新鲜。
「毕竟是原创曲嘛，词曲总是要搭得起来吧？」新兵卫看看大家，还说：「搞不好歌词就写出一堆吸血鬼之类的，那我们就真的需要那些半音了。」
「要写歌词吗？这个也许我也可以帮得上忙？我很会写歌词喔。」坐在旁边，一直没有机会开口的艺晴，居然自告奋勇。
「乖，下次要参加儿歌创作比赛时，我们再派你出场，好吗？」我白了她一眼。
「叫你负责写歌词，这是不是违反了动物保护法？」丑猫也冷笑一声。
「你的任务应该是啦啦队吧？」新兵卫啐了一口。
「可以呀，有兴趣的话，你就坐过来这边，一起讨论看看。」虽然绰号叫做「胖虎」，但心肠非常善良，他点点头，招呼艺晴过来，但是又加上一个条件：「不过你得先去厕所，换穿比基尼，我们这里只欢迎辣妹喔。」
其实，她今天只是穷途末路，跑来这儿求救而已，但既然是练团，一时间大家根本没空理她，只好任由这傻丫头坐在吧台边的小椅子上，手里捧着杯绿茶，静候我们开完会，然後再看谁吃饱撑着，愿意去管那首英文歌的问题。
只是一旦开始讨论，我们往往天南地北，各种荒唐古怪的点子都有。丑猫已经想到上台该穿什麽衣服，他认为既然要吸引大家目光，就一定得在外貌的表现上，稍微做点文章，新兵卫赞同这想法，提议要他到西门町去找找表演服装，最好是能租到那种可以把丑脸遮起来的大头套，而我则建议他，乾脆去什麽都有人卖的拍卖网站找找看，如果可以买到隐形斗篷会更佳，这是一个讲究视觉美感的时代，我们不想看到丑陋的东西站在舞台上。
至於音乐本身，最後我们决定，先把乐谱印出来，也把我录制的音乐档案分传给每个团员，大家针对各自的部分，先进行一段时间的钻研，并且要加入各自的创意，既然我们要以乐团的方式出发，当然就要仰赖每个团员的创意；而我尽管不用肩负起吉他主奏的工作，但是却得在唱功与歌词修润的部分都完成後，再用编辑器弹奏钢琴与其他的背景音乐，好让整首歌更臻完美与丰富。
当好漫长的乐团会议开完，我们终於有空可以回头处理那个小鬼的问题时，一转眼，却发现她不知何时已经睡着，而且睡姿极其难看，在矮小的板凳上，她歪着头，靠在吧台边沉沉睡去，不但嘴巴张开，连大腿也是开的，幸好今天穿着短裤，不然什麽都被我们看光了。
「其实她真的很喜欢你。」丑猫叹了一口气。
「何以见得？」我问。
「我马子跟我交往已经超过十年，但就算是热恋的前半年，她一次也没陪我来参加过乐团会议，甚至连练团跟表演，她都懒得来看。」丑猫一脸黯然。
「这丫头也不是真的想陪我们开会吧？」我提醒：「她可是为了史密斯飞船的那首歌才来的。」
「如果那只是个藉口呢？那不就表示，她真的很想多点时间，可以跟在你旁边，哪怕只是看着你的背影也好？而如果这不是藉口，是不是意味着，她把你当成唯一的救星？不管怎麽样，都是因为喜欢你的缘故呀。」丑猫看着我，忽然问：「那三十块钱，你还人家了没有？」
我起先是愣了一下，但随即想起来，是了，上次在公车上，艺晴帮我投了三十元的硬币，我还真的没还。
「『Idon’twanttomissathing』，这首歌我们不是做到烂了吗？」新兵卫也站在一旁，听我们讲了半天，突然插嘴，「既然这样，那干嘛我们不帮她？与其用电脑软体，去删除什麽主唱的声音，我们应该有更好的方式，可以帮她这个忙吧？」
「你该不会是……」我吓了一跳，但话还没讲完，胖虎已经跟着点头，他说高中女生们的天真浪漫，以及丰润中又隐含稚嫩的美好体态，正是他梦寐以求的。
我没办法阻止他们，只能任由丑猫开始轻轻哼起那首歌的旋律，只能看着新兵卫手指微颤，彷佛在空气中就有一把隐形的乐器，让他开始弹奏，也只能看着胖虎露出放荡的表情，已经想入非非。
-待续-
一个人所能为对方付出的，往往比自己以为的要多出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