妞妞是谁？妞妞正是那端昂首阔步而来的哮天犬。
眼见结实健美的哮天犬被只小黄鸟取了如此娇气的称呼，二郎神实在忍俊不住了，看向自家黑犬，「妞妞？」
他含笑的语气亲昵，让哮天犬昂起的背脊略略一颤，脚爪踏乱了半步，可又很快挺直身躯。
「妞妞──」小娃看到哮天犬就不安分了，在他怀中踢腾着小腿，手伸得长长的要去抱哮天犬，「妞妞，你快瞧我！我变成人了！」
见她这兴奋的模样，二郎神也配合的微微倾身，将她送到哮天犬眼前与牠平视。
哮天犬舔了舔鼻子，一口将她叼过，下一瞬却甩头将她抛到天际。
她张开嘴，都还没来得及发出惊呼就被迫化回了原形，在空中笨拙地拍翅，可一下就被一跃而起的哮天犬咬入口中。
「哮天！」二郎神大惊失色，後话却被迅然而至的文昌帝君打断。
文昌帝君五指宛若鹰爪，紧紧扣在牠的咽喉上，神色阴冷，「吐出来。」
哮天犬并不动，只是微微绷紧了肩，对他怒目而视。
「我说，吐出来！」他指深深陷入他的皮毛之下，几乎要掐出血洞来。
哮天犬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龇牙，露出里头的小黄鸟，那小东西不但毫发无伤，还有余力蹦跳，啾啾的连声叫得欢快。
这两个⋯敢情是在玩呢！
文昌帝君脸一抽，僵硬收回手，眯起的眸里有着斥责。
只是小黄鸟还没看见，哮天犬就一甩头，用後腿刨起了尘土，趾高气昂的含着小黄鸟离去。
牠目中无人的模样让二郎神微汗颜，朝他一抱拳，「文昌帝君，是哮天失礼了。」
文昌帝君抿唇，话回得简短，「没事。」
他是收回了手负在身後，可仍紧盯着哮天犬的一举一动，直到牠走至远处的树下趴下，张嘴将小黄鸟吐出。
小黄鸟应是与哮天犬极为熟稔的，抖了抖羽翅，在哮天犬跟前跳上跳下，小小鸟喙也不停开阖，好似叽叽喳喳的和牠说个不停。
二郎神自然也看着这场景，「前些时日我就常看这小黄莺儿来找哮天，还以为是瑶池那里飞来的，没想到竟是帝君府上所养。」
「非我所养。」文昌帝君淡然否认，「不过是暂居罢了，待寻了更好的去处，我会将牠送走。」
「啊⋯」二郎神微愣，却又很快微笑，「帝君这麽做没错，若无心要养，早早拿定了主意也好。」
他目光落在哮天犬身上，神态柔软，「太多人一时兴起才养宠物来消遣寂寞，腻了就随意弃养，可他们不知道，他们生命中可以有很多很多宠物，可宠物终其一生，就只认他们一个主──主人就是牠的世界、牠的命。」
文昌帝君沈寂了半晌，最後只低低应了声，「嗯。」
「我瞧这小黄莺儿也是活泼可爱，招人疼的很，帝君要找到饲主应不是件难事。」二郎神略略一思索，有了人选，「飞天神女性温好乐，应是会喜欢黄莺的，不如我替帝君问她一问？」
「不。」他直觉摇头，而後才发现自己回得太快，顿了顿才又解释，「若可以，让牠重回自然才是最好，牠有翅，不该被人绋着。」
二郎神了然点头，「看来帝君自有打算，那我就不多加置喙了。」
话题告了一段落，两人皆是沈默了下来，另一端的一鸟一狗却依旧说得热络。
其实说热络也称不上，多是小黄鸟喋喋不休的说个不停，好像不知疲倦为何物，绕着哮天犬直打转，「妞妞，帝君真好。」
提到文昌帝君，她乐呵不已，就地一滚，又是一个粉雕玉琢的女娃。
「妞妞，你那时不在，不知道帝君有多厉害！呼啦啦的一卷画轴，发出好亮好亮的光芒，我才回过神，就发现我变成了人！」
她比手画脚说得天花乱坠，只是想到了什麽，又略带歉意地去蹭哮天犬，脸贴在牠黑亮皮毛，「对不起呀，害你被帝君伤了，你没事吧？伤口疼不疼？」
她个子小，两手圈抱都环不住魁梧的哮天犬，几乎是趴在牠身上了，可哮天犬也不在意，只是侧头舔了舔她的面颊，表示无碍。
「妞妞，你不介意就好。」哮天犬的舌头粗糙，让她痒得咯咯直笑，身子一滑就从牠身上翻了下来，「虽然很对不起你，可帝君这是为我担心呢！我真高兴！」
她开心的在柔软草皮上滚了好几圈，又手脚并用的爬回牠身侧，倚着牠平躺，张开了五指，就着手指间隙窥视阳光，「妞妞，能当人真是太好了！你瞧这手、这脚，真是太方便了。还有还有，我今天握到帝君的手了，又大又有力，像我想的一样，只是他手有点凉呐，而且他方才还抱我了，我都能听见他的心跳，砰咚咚的响，真好听⋯」
她叨叨絮絮的说了一大串，才眉开眼笑的下了结论，「妞妞，做人真好！你一定也要试试，我去求帝君也帮帮你吧，我还要让帝君给你的鼻子画挺些，像我就觉得我自己的鼻子太塌了⋯」
她孩子气的话语让哮天犬好笑的抖了抖耳朵，汪汪吠了几声。
小黄鸟是听懂的兽语的，小脸疑惑，「你不要？为什麽？当人多好！而且你这麽漂亮，化成人形肯定是个大美人，会比那个百花仙子漂亮许多！她脸上的水粉真厚，脸一揪，都要下起雪来了！上回我还看见她挽着二郎神呢，笑容真讨厌，要不是她的手段太厉害，我肯定飞上去啄她的眼睛！你别让那麽讨厌的人靠近二郎神，你化成人，就能寸步不离的顾着二郎神了⋯」
她兀自说得高兴，没注意到哮天犬没应声，反倒扭过头去望远方的二郎神。
二郎神本就在注意牠们的一举一动，见哮天犬看来，他温雅一笑，目光柔和地回望。
哮天犬却很快收回了视线，头一垂，搭上自己的前臂。
牠向来是精神抖擞的傲然模样，这动作就显得有些委靡，让小黄莺呐呐止住了话，忐忑看牠，「妞妞，你怎麽了？是不是我说错了什麽⋯」
牠懒懒闭上了眼，湿热的鼻拱了拱她，低低吠了几声。
那话让小黄鸟小嘴微开，久久都回不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