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015作品】《君寵》By 樓雨晴 — 《君寵》第四章 同居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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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同居

「有空收拾一下东西,我会安排人手过来帮你搬家。」

那天送他回家,男人临走前如是交代。

他表情僵了僵。

虽然知道「包养」的定义,也作好了被「金屋藏娇」的心理准备,但……真正面对时,总有几分别扭、几分……放不上的矜持与自尊。

严君临审视他的表情。「你若不愿意也可以,只是进来的巷子口太暗太窄,没有路灯,夜归时有安全疑虑。」

「……我没有不愿意。」人家替他设想得如此周到,他没那麽不识相。

他很感谢男人口下留情,没当着他的面刻薄挑剔。真正要说的话,何止是巷弄安全的问题而已,这栋老公寓电梯常故障,走道梯间的灯泡忽明忽暗,管路老旧渗水,屋内漫着一股潮湿的霉腐味……他也只是贪图房租便宜,能省则省,倒不是有什麽留恋。

严君临只花了一个礼拜就将一切打点妥当。他搬到严君临安排好的住所,所有工作全听男人的话辞了,医院方面,他不晓得对方是怎麽处理的,反正他没再看到任何一张缴费单。

严君临跟他要存摺帐号的那天,他终於鼓起勇气,问道:「我可以……保留购物台的工作吗?」

他其实很怕,摊开存摺时,看到大笔的卖身钱。

他想,他一辈子都做不到淡看这件事,他承认,他就是贱人,矫情得很。

庆幸的是,严君临不知是巧合,还是真看透他性子,所有牵扯到金钱的事务都未经由他的手,没让他有拿人手短的难堪感受。

「也不是不行。」男人慢条斯理地回应。「你确定课业上应付得来就好。」

「可以、可以!」他连忙点头。「那……生活费这部分,我自己处理?」

对方不置可否地点了下头。

「你……没生气吧?」

男人瞥了眼他小心翼翼、深怕触怒他的神色。「为什麽要生气?你可以有自己的主见,任何想法都可以提出来讨论,我并没有要掌控你的意思。」

他只是习惯了当老大,主导、安排一切,但并非专断独裁,有不同的声音,他还是会倾听,并尊重。

「咦?」可以这样吗?他以为……

这和他想的,不太一样。

男人的意思,似乎是——他可以做自己,他依然是独立的个体,不依附谁、不迎合谁、更不需要看谁的脸色过日子。

他,依然是他,可以有思想、有主见、有被尊重、被倾听意愿的权利。

唯一的差别,只是来到另一个人身边,与其作伴而已。

这——不太像包养,比较像——

交往。

……好啦,这一切都是他太丰富的心理活动自行脑补的,严君临一定不是这麽想,他也不会自抬身价地这麽以为,只是这样想会比较好过一点,稍稍减轻出卖自我的羞耻感。

一切尘埃落定後,又面临新的问题——他因为前阵子忙着兼差,以致缺课时数太多,已达退学标准。

他完全不敢让严君临知道这件事。

这段时日接触以来,对方的想法他多少也摸透几分,严君临似乎很重视学业这件事,就连同意他在外打工时,都以「不影响课业」为但书,学生应尽的本分就是把书读好,至於平日要怎麽玩都是另一回事,一直以来他也都是这样管教、以及要求弟弟的,所以严家兄弟性情、本质虽各不相同,但共同点是历年求学纪录全都一字排开的漂亮。

严君临的底线在哪里,他暂时还不甚清楚,唯一肯定的是,「成绩单」这件事绝对会触怒他。

亏他们还订下三年为期的约定,以领到毕业证书作为这段关系的休止符,谁知现在就要提早被学校扫地出门。

他还在思考要怎麽开口跟严君临说,自己可能会被二一的事实,本想再试着跟系主任求情一下看看,真的不行的话,也只能硬着头皮招供了。

那天,他被同学通知要他去一趟院长室,他到的时候,门是开着的,出乎意料的严君临也在,那声「报告」整个卡在喉间,呆愣在门口。

「那就劳烦院长了,这孩子性子太倔,家里出这麽大的事也不讲,憋着自己扛,我也是近日才知情。以後我会盯着他,不会让您为难的……」

双方你来我往客套了两句,严君临转身要离开,看见呆站在门口的他,抬掌拍了拍他。「今天没课了吧?我在外面等你,一起回去。」

「喔……」他脑袋还有些转不过来,机械式地进了院长室,被训了些什麽,其实有些心不在焉、左耳进右耳出,只勉强抓到几个重点。

院长愿意网开一面,再给他一次机会,要他好自为之,把握这次留校察看的机会,否则谁来护航都救不了他。

这……就是传说中的「关说」吗?

走出文学院大楼,看见在一旁等候的男人,忍不住偷瞧一眼。

严君临是不是早料到会有这种情况?虽然自己什麽都还没说,严君临却像什麽都知道,不必他开口就替他把一切都打点好。

说要替他扛……就真的说到做到,全扛了。

「那个……谢谢。」虽然他不知道这当中是怎麽运作的,这辈子没被关说过,但他至少知道,严君临一定费了不少心力,他们文学院的院长是出了名的硬呀,不是谁都说得动的。

严君临侧首,伸掌往他背上一拍。「肩膀挺直。」

「……嗯。」他懂男人的意思。

别觉得心虚,身为男人,无论何时都要傲然无惧地挺直腰杆,不能畏缩。

「我说你是远房表亲,以後有人问,你一律都这麽答。」

「好。」

「接下来,你自己看着办。我弟弟们没让我丢过脸。」

所以,他也不准。

这是目前为止,严君临对他撂过最重的话。

「我发誓!」他连忙举起右手。

虽然他不确定自己能否像严家男人那麽优秀,但……还是有些受宠若惊,这人竟将他和弟弟们放在同一个天平上,相提并论。

他一定要很努力、很努力,以这个男人为目标,让自己成为跟他一样,傲然自信的真男人。

他悄悄地,仰望着,这一道在他人生最晦暗时,及时出现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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