琰终究没有能追回真绫。他站在路中间，摸着脸上火辣辣的疼痛，看着真绫的背影决然的坐进了计程车，转眼消失在了路的尽头。他叹了口气，心不是不疼，只是已然麻木。
淹没他的不是失去情人的痛苦，而是愧疚。
他让自己沉浸在酒精构成的迷幻中，困在烟雾凝重的角落里。一边一边的回想着他们住了十年的二叔家的卧室，回想着他们第一次的那个堆满了桌椅板凳的旧教室，回想着真绫坐在自己的破永久二八上半夜在二环兜圈子，回想着离开那个城市之前和同学哥们告别时候摆在他和真绫面前的那一锅麻小，回想着自己在她后腰上纹下的第一个纹身。
他发现自己这二十五年来的记忆里一多半都是和真绫在一起。她就像他的一只手臂，用惯了不觉得什么，突然失去了，发现什么都做不来了。没有人劝他少抽烟，没有人提醒他变季了要换衣服，没有人捏着他的鼻子叫他起床，没有人扯着嗓子叫他“臭小子”，也没有人在小公寓里做了很恶心的饭团往他嘴里硬塞。
生活硬生生的空出了大块大块的时间，他无法去填补。
琰一遍一遍的拨打那个已经是空号的电话，他半夜半夜的站在她打工的夜店后巷抽烟。可是真绫真的不见了，消失了，走了，只剩下他了。
当然，不可能真的只剩下他。
那个幽兰，依然像个口香糖一样的粘着他，只是不再大声叫喊着讲话，幽灵一般的。在他抽烟抽到咳嗽得时候给他一杯水，在他喝酒喝到吐之后给他打扫房间，默默的把做工细致，味道诱人的便当放在他手边。然后在他酒醉迷茫的时候，顺从的躺在他的身下做一个替身。
一直到那天，兰犹豫的递给他一张化验单。琰突然间醒了，他仿佛看到了真绫那曾经消瘦单薄的身影，在那个肮脏幽暗的胡同，把他的孩子留在了那个简陋的小诊所。
只是不想另一个女孩因为他而断送一生，他抓着兰的手说，“我们结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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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后的某个春日，依然一路的淡粉飘香。琰陪着兰去幼儿园接女儿，犯了烟瘾的他，和往常一样，没有进去，只是站在街角抽烟。低垂着头，看着各色丝袜在眼前晃动，密林一般。
恍然，他看到了一对纤细完美的小腿。琰霍然感觉到心跳在加快，太阳穴在跳动。
一头乌黑的及腰长发，一如他想象中的妩媚。完美的腰身，硕大的丰满裹在紧密地红色连身短裙中。短得不能再短的那一种。
她靠在墙边，涂了血色指甲油的纤细手指熟练的夹着一直烟，奶白色的烟雾从她小小的樱唇里呼出来，模糊了她艳装的脸。一张熟悉的，却又感觉陌生的脸。
这一次，没有犹豫，他把烟丢在马路上，车轮合作的压了过去，碾碎了他为自己垒起来的阻碍。他一把抓起她的手，把她拉进了附近的一家汽车旅馆。
樱在他退去外套，露出布满纹身的强壮手臂的时候才认出了他。他知道自己改变了很多，为了孩子，为了那个家，他过上了所谓的正常人的生活。
她迟疑了，想要逃跑。但是琰没有给她机会，扯过她的手臂，将她按在了墙壁上，狠狠的吻上了她带着淡淡烟草味和苦涩唇膏味道的唇。
等待了三年，他终于把自己埋入了他幻想过多少遍的身体。海藻一样的头发缠绕着他们，纠结着，被汗水打湿。他用手指，用唇，用齿，用所有的感官和每一寸皮肤膜拜着她的身体，品味着他留在她左胸前的印记。然后野兽一样的抽动着自己的欲望，直到越过顶点。
一次一次的索取，仿佛没有终结，一直到他精疲力尽的趴在她赤裸的身体上。
樱背对着他穿衣服，利落的整理好那一头长发，转过身，一脸默然。
“熟人，给你打八折……”
琰默默的从床边的裤子里拿出钱包，手在信用卡上迟疑了一下，终是抽出了几张现金，付着自己的名片递了过去。
“如果需要钱，打我的电话……”
樱冲他礼貌的笑了笑，拿钱走人，然后在离开他视线范围的第一刻就把名片塞进了垃圾桶。
回家的时候，兰抱着女儿坐在沙发上。看到他，兰突然垂下了眼。琰说，“看到一个老朋友，多聊了会儿天。”
兰点点头，说，“你去洗澡吧，晚餐在炉子上，我去给你热热。”
琰疲惫的晃进浴室，看着镜子里一脸沉重地自己。至于么，为了一个那样的女人。他用手拨乱了头发，刚要脱去身上的衣服，手臂却停在了一半。
T恤的领口，清清楚楚地，印着一个鲜红的唇印，樱花花瓣一样的，顾影自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