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九月,又是开学。
严可妮不情愿的看向阳光普照的窗外。
她不喜欢开学,并不是讨厌学校或读书,她讨厌的是每一张虚伪讨好的脸孔,讨厌的是那一双又一双明明没经历过畏惧却因为这个理由闪躲她的目光。
她不是什麽可怕的人,她也只是个普通人----眼神凶残一点而已。
何况那些人根本就没有资格怕她,他们没经历过害怕,他们哪懂何谓害怕。
好像一直以来除了他,就没有人要接近她了。
「我好想你。」
严可妮握紧左胸口袋,面无表情。
「我是真的真的好想你。」
他没有看见那年,车门闭合的瞬间,她仍盘旋着想念,仍然遵守诺言,仍然不流泪。
上学路上她从不像孩子一样瞪着眼睛四处张望,不会像一般少女慢步行走,却也不当低头族滑手机,就只是安静的在路上走着。
但这就够吓人了。
这条路通常到了上学时间人流就会大幅减少,严可妮不是不知道,只不过她也无可奈何。
因为眼神、因为父亲、因为太多没端上台面却人人皆知的慑人原因。
所以说街上冷清不是太突兀的事情。
这麽孤单的走着但又如何?
她不在乎了。
「放手!」
罕见的人声从巷口出来,严可妮错愕不到一秒的时间就拔腿狂奔至传出呼救的地点,只见一名老妇和中年男子拉扯一只驼色皮包,老妇力气明显不敌男子,神情惊慌面有难色。
严可妮立刻一个箭步跨上前箝制着男子。
「什----」
「你是新搬来社区的吧?这条街这个时间通常是不会有人走的呦,都是因为,我。」严可妮气定神闲的在男子耳边吞吐着鼻息,压住男子的手劲不慌不忙的加重,疼得男子紧蹙八字眉。
「都这麽痛了就放手啊抢老人家东西很不要脸欸窝囊废。」
在严可妮的寒气威吓之下,男子松手,也不敢再看严可妮一眼就跑出视线范围。
望着男子落跑的背影,严可妮仍然面无表情,她捡起地上的皮包,走到妇女旁边:「收着。」
妇女还没反应过来,怔怔的接过皮包:「谢、谢谢……」
严可妮又望了妇人一眼,妇人在对上她眼睛的同时露出微怯的样子。
见状,她了解,收回目光,到嘴边的安抚话语再不打算说出,头也不回的走出巷口,留下老妇一个孱弱紊乱的喘息。
刚到座位上,严可妮缓缓把目光移至桌上,没有目标的把玩着笔。
习惯真的很可怕,这件从小到大习以为常的事情足以让这个年纪重视人际关系的青年崩溃,她却当这是习惯,基本上也不会有人劝她改掉这个算坏的习惯,所以她也就放任这习惯无限扩散蔓延。
上学,放学,放假。
然後循环,然後毕业。
也不知道未来能不能改变。
只见一个陌生脸孔探头探脑走进教室。
「……同学?走错教室罗?」班上男孩疑惑的看着陌生人发问,引起班上同学的注目。
陌生人腼腆一笑,搔搔後脑勺再次往外看一次班级,然後大步跨进班里:「呃,这里是一年级资优班吧?我我我、我是转学生。」
听闻这话,大家立刻凑上前争着一瞧新同学的模样。
「吵什麽吵做什麽?都已经打钟了一资这是什麽素质成何体统还不回座位!」
导师较为强势的驱赶学生,热切的把新同学拉上讲台:「给大家自我介绍一下吧。」
新学生颔首,执起粉笔在黑板上流利的写上自己风一般的字体。
「我叫胡宇诚,今天开始和一资的大家成为同学,还请多多指教。」
班里同学无不窃窃私语细声讨论胡宇诚,除了坐在最後方角落望着窗外的严可妮。
察觉到唯一一个不注视他的人----严可妮的存在,胡宇诚勾起微微弧度。
「那个,严可妮举手。」导师出声让发愣的她回过神,一贯的冷眼举起手,导师不愿对上那漆黑,侧身拉拉胡宇诚衣袖,示意:「你就坐那个女生旁边的空位,好了我们开始上课。」
班上从喧闹到沉默不到一秒的时间,各个面有难色。
这下子新同学受困了。
严可妮抬起头,直接的用眼神接触胡宇诚笑弯的瞳,闪过惊讶的情绪。
他,不怕?
严可妮只是端详了下对方,然後又把眼睛挪回本来直视的树梢。
刚才,鸟儿才学会飞翔,就倾斜着身子遨游着远去,独留母鸟听在树梢,情感有点哀愁,不确定是不是不舍。
要是她就是雏鸟她绝对不会就这麽轻易飞远。
「你干嘛一直看着窗外?」
听见问话,严可妮转头用天生冷冽的双眸正视胡宇诚:「你干嘛找我讲话。」
胡宇诚乾笑,再度搔搔後脑勺:「都是同学嘛,我们又是邻座,以後总得熟悉的,我这个人一向化被动为主动喔。」
「这套相处模式应该不适合套用於我。」严可妮见他不同於一般人,所以继续用眼神紧逼。只是胡宇诚似乎真的不觉得她与一般人有什麽两样,一样用大咧咧的笑容回应:「这适合每个人的,相信我。」
她对这番话嗤之以鼻。
胡宇诚见她不太搭理他,只好摸摸鼻子把思绪放在课堂。
她不知道那年,车门闭合的瞬间,他勇敢抹去泪水,在心里写下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