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初遇 (副題:伊底柏斯式的家家酒) — 第九章 - 結局 (1)

正文 初遇 (副題:伊底柏斯式的家家酒) — 第九章 - 結局 (1)

「今晚将是他人生最後的一夜!」

蓝昊天大力一踢,房门撞到墙上发出「当!」的一声巨响後徐徐的弹回。

「表哥?!」唐婉吃惊的盯着突然闯进的蓝昊天。

他双目满布红根,犹如一只发狂的野兽。

唐婉害怕地挡在上官榆身前。

「宛宛……」她对上官榆无言的保护姿态教他心痛。

「我不是宛宛!」

「你是!只要他死了,你就是我的宛宛!」

「表哥,请你清醒一下!就算他没有出现,我从来也不是你的宛宛。莫说我已经回复记忆了,我更不可能是你的宛宛。你为什麽就不可以面对现实?」

「现实?!」蓝昊天嘲弄地仰天长啸。「什麽叫现实?!就是他可以寻回他的唐婉,而我只能永远失去我的宛宛吗?你说的现实就是这些吗?不!如此不公平的现实我接受不了、我接受不到!」握紧纤细的手腕,蓝昊天痛苦地直视她清莹的眼睛。「我爱宛宛,我一直也很爱她……你告诉我,为什麽老天爷要夺走她?究竟有什麽是他做了,而我没有做的,以致我要失去她?」

「表哥……」

「别唤我表哥!你不是说你不是我的宛宛吗?!对!你只是那个我在河边救回来的女人!如果命中注定我要嚐到这种痛苦,他也应该跟我处身同样的地狱,那才公平。」捏住唐婉的手渐紧,他的力度大的几乎要把她的骨头捏碎。

「啊!好痛——」唐婉痛苦的脸容扭曲。「表哥……别这样……宛宛不会想你变成这样的……」

「别提起宛宛!」蓝昊天暴躁地怒吼。「你不是说宛宛已经死了吗?!那她压根儿无从知晓!」

「表哥……」唐婉惶惑地盯紧蓝昊天。

他眼里流露出浓浓的杀意,是多大的痛苦扭曲了一个人的常性。

「放开她……放开她!」气若柔丝的声音渐转为响如雷鸣。

「榆?!」唐婉既惊且喜的望着徐徐站起来的男人。

上官榆抓紧蓝昊天的手腕,企图阻止蓝昊天继续伤害唐婉。

「就凭现在的你,奈何得了我吗?!」蓝昊天手腕一转,反手抓住了上官榆。「我得不到的东西,我也不会让你得到!这才公平!」

「公平?!」嘲笑。「你还是三岁的孩童吗?在说什麽公平!你要是那麽渴望公平,为什麽不自宫,变成女人算了?!这样子的欺负一个女人,算什……」

蓦地,一口鲜血喷洒而出。

「榆?!」

唐婉急切的奔向上官榆,想扶住摇摇欲坠的他。蓝昊天却一手挥开了她,双掌向上官榆击去——

「表哥!不要——」

「走开!」

**

徐徐从昏睡中转醒,上官榆第一眼见到的是唐婉。

她坐在外室,不知道正在跟谁谈话。

有一刻,他以为这是梦,也就不敢妄动,只是以眼睛贪婪地攫取她美丽的倩影。

「谢谢您。要不是得你相助,榆的伤势也没有康复得这麽快。大夫说他这一两天就会醒来。」

隐隐约约的传来了她圆润的声音,上官榆脸上泛起了一个满足的笑容。这就够了,能够再见她一面,已是他最大的满足。其他的事他已经不再介怀。

「不客气。我要请你原谅之前的粗暴无礼才是。」

蓦地,响起了另一道低沈的男性嗓音。上官榆心头一震,终於看清楚如今跟唐婉一起的究竟是谁。

「蓝昊天!你为什麽在这儿?!」他紧张的跑出去。昏倒前的一幕仍在意识里。「不准你伤害婉儿!」

「榆,你醒了!」见本该昏睡中的男人已醒,唐婉欣喜的迎了过去。

上官榆立刻把她藏到身後。

「榆……」握紧温暖有力的大掌,唐婉心甜的勾起嘴角。

蓝昊天也不说话,就看着眼前的女人满脸幸福的靠着上官榆,她看来一点也没有把误会澄清的意欲。

至此,蓝昊天方明白晚儿那一番说话的由来——

小姐其实是很可怕的。如果你喜欢的是宛宛小姐文静温婉的个性,那你根本不可能喜欢小姐。你太过一厢情愿了,小姐跟宛宛小姐根本一点也不像。

为求目的不择手段。

纵使一开始迷惑於她们相似的容颜,但心底里,蓝昊天比任何人都清楚,他救回来的那个女人绝对不是宛宛。

这女人,不过几天,就已经猜透府里众人的心思。如果她想,她绝对有能耐把他们玩弄於股掌之间。

这份聪慧灵敏是宛宛所不能项背的。

宛宛她不笨,但绝对没有唐婉的聪敏,更没有她的刁钻古怪和大胆。

对於胆小固执的宛宛来说,要不是为了她娘,她是宁愿窝在她小小的天地中,弹琴写书雕刻版画而不踏出姬府半步的。在其他人眼中,她或许是过份的古憋,可是他喜欢的就是这样的一个宛宛。

「我走了。」蓝昊天识趣的开门离去。临走前,他嘱咐道:「伯娘也很担心,记得尽早告知伯娘。」

「我知道了。」顿了下後,她笑着轻唤了一声:「表哥。」

听见这声「表哥」,蓝昊天回头与唐婉相视一笑,心下了然她是暗示纵使她不是宛宛,她仍当他是那照顾了她半年的表哥。

无论她是不是宛宛,她始终在他最困难的时刻,陪伴了他半年。

幸好上官榆的一番话教他清醒过来,他才没有铸成大错。

**

这葫芦里卖的究竟是甚麽药?

「婉儿……嗯……」

对刚才诡异的一幕,上官榆来不及细询,已被娇唇吻住。

一声满足的轻叹。

遇上她,他就像孙悟空遇上了如来佛祖,除了乖乖的束手就擒,压根儿无计可施。收紧臂弯,他什麽也不想的热烈地回吻她,享受幸福填满胸臆的这瞬间……

「婉儿,你真坏。」

一吻既终,他仍意犹未尽的轻啄红肿的唇瓣。

「嘻,你不喜欢吗?」

「不喜欢。」话虽如此,他还是没有停下那双愈发不安份的大掌,惹得她也呼吸渐急。

「榆……现在不行啊……」握住他的手,唐婉一脸抱歉地瞅住他。

「为什麽?」

以往,只有他说不行,她从来没有拒绝过他。半年的时间,足以彻底的改变一个人。她还是属於他的婉儿吗?如今在她心里,是不是已经住进了另一个人?

「不、是、啊。」

踮起脚,她捧住这个老爱吃醋的男人郁闷的俊颜,让他看清楚她眼里就只映照着他一个人。

「榆,我也好想好想要你,好想好想霸住你不放。」毫不害羞的表白,她的脸还没有红,他的倒先红起来了。

「婉儿……」

唯有她,轻易的就教他在天堂与地狱之间来回不止。

「但我还要去跟宛宛的娘亲说,你已经醒来了,等她老人家甭再担心内疚。朝阳也还在门外等你,你也不忍心他继续自责下去吧。」

听见她提起朝阳,上官榆也想起半年前,他怎样没日没夜的守在他身边,就怕他做出傻事。

没有朝阳的忠心,就没有这一刻的重逢。

「谁会不忍心朝阳那笨蛋。不过要是我再不出去,这儿可能就要被他的眼泪淹没了。他最爱的就是小事化大。」

「口不对心。」好笑的低喃。

他的嘴巴对朝阳还是这麽的刻薄,但她又怎会看不出,朝阳在他心里的位置。要是他对朝阳真的如此冷漠无情,朝阳又岂会如此忠心耿介。

这男人就爱把关心藏在心里!

轻叹一声,唐婉想,要不是当初她误会了他的心意,以为他要对付的是爹,阻止爹带队上山,那天可能也不会演变成那样……

**

榆——危险——

他还来不及消化她不但懂武功,而且武功高强这件事。下一刻,就已经看见天山飞鹰的双刀砍到她背上。

她一个重心不稳,整个人就要跌到崖下……

倏地睁开眼睛,他一下子还没有清醒过来,仍受困於梦中。每次梦见那一幕,他的心脏就紧紧地抽缩着。然後,他会很生气,气自己的笨,气自己的盲目,竟然一直没有怀疑过她就是老前辈。

「榆?」

唐婉忧心忡忡的打量黑暗中沉默的脸庞,他恍惚的神情教她心痛。

「抱歉,我吵醒你了?」

这一夜跟以往的不同。这一夜醒来之後,他看见了她。勾起嘴角,上官榆伸手把唐婉牢牢的搂在怀里。

「没有。」

乖巧的贴靠在他怀里,赤裸相对之际,唐婉无可避免的看见遗留在他肩膀上那狰狞的疤痕。那是为了救她,而烙下的伤疤。

她从来没有料到他这麽爱她,就连那张刀那麽凶狠的砍下来,他还是没有放手,一直紧抓住她不放,不教她坠下山崖。如果她没有先放手,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开她的。晚儿说,她坠崖後,有一刻,他是要追随她去了,幸好朝阳及时赶到。

「榆,你真的很傻。」纤指不舍的轻抚那道疤痕。

他笑,没有反驳。

为了她,再傻的事他也愿意去做。

「榆,你没有再做其他傻事了吧?」

「例如呢?」

「……」想了一会儿後,她嗔道:「我就是不知道才问你耶。」

撇撇嘴,他俯下头亲住了柔软的娇唇。一如她做过的,他也以吻挡住了她的问题。

但唐婉岂是如此容易应付的,她别过头,避开他的吻。

「你不说就不准你吻我。」

「真的?」挑眉,准备好接受这挑战。

「对啊,你不是老是说尚未成亲,焉能如此任意妄为?如今却公然拐我进你的房里,就不怕人家闲话了。」不过爹也不说半句话,才真教她愕异。

在唐婉眼中,唐振声也是跟上官榆一般的迂腐,平常就爱将那些三纲五常、妇德女戒放在口边,就盼有日能将她潜移默化。

所以拜别姬夫人和蓝昊天後,唐婉就不断的苦思,该怎样才得以教这两个天底下最迂腐的男人同意她搬进他房里,与他同进同宿。她哪想到,他早已有跟她一样的心思。回到府里,见过唐振声跟唐子靖後,就吩咐下人直接把她的东西都搬到他房里。

她还记得爹当时那震撼又不敢相信的表情。虽说他们的关系已是公开的秘密,把这秘密公开到太阳底下又是另一回事。他的肆无忌惮真的把爹他老人家吓坏了。

嘻。不过,却乐坏了她。

「如今不比从前。如今,你已是我的了。」上官榆说,对唐婉扬起一个别有深意的笑容。

她可以避开他的吻,却躲不开他深情的凝望。醉倒在他的眼神中,唐婉主动的亲上了他的唇,边吻边强撑道:

「强词夺理。我早已经是属於你的,只是你不知道,也不在意而已。」

「那不一样。」

「有什麽不一样的?」

他没有回答,反正是些没有啥意义的事情而已,她知不知道也没所谓。

反身把她压着,他又再拉着她坠进那久违的爱慾关系里,不再给她追问的机会。

**

一直到几天後,唐婉才从郑大夫口中得知,他曾经做过的傻事究竟是什麽。

「冥婚?!」这是在说笑吧,他怎麽会……

抚着下巴的胡子,郑大夫但笑不语,给她时间消化这教所有人错愕不已的消息。

「爹……竟然答应了?」他是伤心过度,可是爹呢?是为了惩罚他,才放任他不管吗?

「你爹怕也是无可奈何。他跪在唐府门前,直至你爹答应才肯起来。」

失笑,怎麽也想像不到他做的傻事竟是这一项。

「这究竟有什麽意义?」

「不就因为没有意义,才不跟你说了。」

探向她脉门,察觉她脉象平稳,郑大夫欣慰的扬起嘴角。没想到回复记忆,对她的伤势也有莫大裨益。

常言道:恋爱能治百病。眼前就是最佳见证。

「别再苦着脸了。你多年的心愿终於达成了,应该开心才是。你现在可是人人称羡的上官王妃了。」

「我才不在乎什麽王妃不王妃的。」

「对啊,你只想当『他』温婉娴熟的小妻子。」郑大夫取笑道。

这小女娃是他见过的最奇特女娃儿。

想当年遇见她不过五、六岁,就已经常常把「他」挂在嘴边,老是说长大後要嫁给「他」,成为「他」温柔美丽的小妻子。无论他怎麽哄、怎麽说也不答应当他的徒弟。

可这小女娃却又是百年难得一见的武学奇材,不但体格精奇,天资聪敏,对武学的感悟尤佳。旁人要一两个月才学懂的事,她往往只需几天便学会学全了。但她对这些却半点儿也不在乎。要不是後来他骗她说,他教她的只是一些舞蹈的步伐,她压根儿不会学。等她发觉自己被骗了,想要忘记,却愈忘记,对武学的招式愈是融会贯通。

不到十年,她的武学修为,已足以媲美当时在武林上称霸的十大高手。可惜他的武功向为男子所练,平常女子练之犹可,要是怀有身孕,其内功将大减折扣。不然,「天山飞鹰」虽然厉害,又岂是她对手。也幸好她内力深厚,掉下黑木崖後才得以保存一口真气,教刚好路经的蓝昊天救回。但她的武功却也自此全失了。

「你真的不跟他说吗?」

唐婉当然知道他指的是那件事,但也只当没有听懂,说:「师父你说的是哪一件事呢?徒儿可没有听懂啊。」

这麽多年来,因为气他骗她,她没有叫过他一声「师父」,竟在此时此刻唤他一声「师父」。

呵呵呵,这是严重的警告啊。

抚着下巴的胡子,郑大夫大笑道:「为师懂了。既然小徒儿认定那件事是无关要紧的,那就是无关要紧的了。为师也不再多言。」

「谢谢师父。」

「但师父最後还是要多嘴说一句,有些事情还是愈早知道愈好。」

迟了,只怕伤害更大。

这麽简单的道理,唐婉又岂有不明白之理。但她又该怎麽跟他坦白……

纤纤素手柔柔地按在平坦的小腹上,直到此刻,她彷佛仍感受到那未成形的小生命仍在她体内。

「师父你说,我是不是应该为他另立妾侍?」

「你受得了吗?」

「受不了也得受得了,难道我要他……」再莫视传统礼教,她也莫视不了他的感受。他们一家已经亏欠他太多,决不能连他的子嗣也剥夺了。

「你清楚他在乎的不是这些。」

「他在乎的!」娇柔的声音里满是苦涩:「要是他说他不在乎,那也是因为他太爱我,不愿见我受委屈而已。他很喜欢小孩子,但我却……再也不可能怀上他的骨肉……」

突地,外面传出了「当」的一声。

「谁?!」

唐婉心慌的急忙上前一看,门外的不是别人,正是上官榆。

「榆……」

唐婉担忧的看着上官榆,但他也只像完全没事一般,蹲下来捡起地上碟子的碎块。

「朝阳买了一些糕点回来,我正想让你嚐一下。」他说,脸上浮现一个淡淡的笑容。「我真大意,一不小心就把糕点都弄掉了。但我老是这样粗心大意的哪,明明那麽多不合逻辑的事放在眼前,我还是什麽也没有看见,我为什麽竟没有怀疑过呢……要是我早一点醒悟……」

「榆……别这样……」

唐婉心痛的握住上官榆的手腕,不让他继续伤害自己。

那些碎裂的瓦片正因他毫不留情的力气而陷入他大掌内!

「婉儿,你为什麽要救我啊?」眼泪不可歇止的从眼角滑落,再没有一刻他是如此憎恶他自己。「要是你没有救过我,不就好了……最少我不会把你伤得这麽重……我真的以为我可以补偿的,就算你已经没有武功也不要紧,我拼了命也会保护你的……可是……」

他不是为了自己而难过,在半年前举办完那场婚礼以後,他就没有打算再娶另一个女人进门。於他,她就是唯一。但……

「榆……这不是你的错啊……伤我的不是你……」见他这麽自责,她也心痛难当。

「怎麽不是?」他好笑的自嘲。「这一切也是由我一手做成的。我明知道自己还没有放下,当初根本就不应该回来,更不应该招惹你。要是我们没有相遇……」

「你宁愿我们没有遇见?」截断他,唐婉难以置信的瞅着他。

无论承受再多的痛苦,她从来没有後悔过遇上他。他怎麽可以……

「即使没有遇上我,你也可以找到一个更爱你,而且不会令你受伤的男人。一直以来,救我、帮助我、照顾我的人是你,遇见我对你根本没有任何好处。」

「上官榆!你可恶!」突地,唐婉生气地大力推开了他。

她的举动是如此的突如其来,以致上官榆也来不及防备,一下子整个人就跌坐在地。

「婉儿?」他吃惊的抬首迎向闪动熊熊怒火的美眸。

「别叫我婉儿,我现在不是你的婉儿!」

「……」上官榆犹豫片刻,小心奕奕的唤道:「老前辈?」

「我现在问你几个问题,你想得清清楚楚,然後老老实实的回答我,听懂没有?」唐婉不愧为唐婉,深明自己手上拿着的是哪些牌子,何时又该打出哪一只牌子。

「懂。」上官榆乖巧听话的模样,要是有旁人在场,怕不吓傻了他们。

「你说,我们最初在哪儿、在怎麽时候遇上?」

「是……在张家大宅……?」他已聪明的没有说是在她们遇上山贼那天,但从唐婉的脸色,他知道那绝对是一个错误的答案。

他们在这之前还有遇见过吗?他可没有印象……

「是……在良平县……?」上官榆再试,希冀能够侥幸的猜中。

「那是在什麽情况下?」唐婉没有放过他,要求更仔细的答案。

「……」

「你根本不记得了。」唐婉笃定的说:「那件事是那麽重要,你竟然忘记了!原来一直把那件事记挂在心里的只得我……你这个薄情郎、陈世美……」说着说着她竟哭了出来。

她这一哭可把上官榆哭得心胆具裂,哪还管得上一刻他还自责着不该遇上她,这一刻他也只能紧紧的把她搂在怀里。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对,我不该把那件事给忘了的……」抱紧她,他任由她边骂他「薄情郎、陈世美」,边把粉拳往他身上招呼。「你信我,我一定会记起来的。」

但天知道,在他忘记了自己究竟忘记了什麽的时候,他该如何记起。

「说谎!」她才不信。

「是真的,我一定会记起来的。」捧住她的脸,他温柔地替她拭去爬满脸颊的泪水。

面对上官榆的柔情,唐婉心底怒气已消,只是仍有些不甘心。

毕竟苦苦守候多年的人,是她。

「那好啊,你说,要是你记不起来,该怎样惩罚你啊?」

「那就罚我只可睡在书房,不可以再抱你,也不可以带你回京。」

那究竟是在惩罚他,还是惩罚她啊?

突然,唐婉有一种作茧自缚的感觉。要是他真的记不起来,那该怎麽办啊?!

**

「晚儿,不如你将爷跟婉儿小姐相识的经过告诉我啊。我答应你,我一定不跟爷说的。」

「我说过我不知道的了。」晚儿没好气的说。「你耶,为了你的爷,就连我也欺骗了。」她才不相信他知道後会不告诉上官榆。

「不是啊。」朝阳委屈地说,惆怅的望着走在前方的上官榆。

爷为了履行承诺,当真搬到了书房暂住,他作为爷的侍从,自不可仍高床暖枕。故自那天起,他也在书房住了下来,但那就意味着跟晚儿分开了。

「晚儿不想我搬回房吗?」朝阳垂下头婉转的暗示。

「你可以搬回来的,上官榆又没有逼你搬到书房。」表面上晚儿仍嘴硬,可那双垂在身侧的小手已悄悄的牵紧了朝阳。她深明迂腐保守的他,也只有在深夜四下没人之际,才敢抱一抱她,亲一亲她。

「我真的不知道啊。」晚儿细声轻说:「小姐当那是天大的秘密般,谁也不说。我只知他送了一包糖莲藕给小姐当作定情信物。」

「定情信物?」原来她们之前所说的唐婉小姐的心上人就是小时候的爷。

「对啊。那一年小姐不过五岁,在山上不见了一夜之後,回来就直嚷着要当『大哥哥』的妻子。几乎把老爷和少爷吓坏了,以为小姐被狐妖掳去了。不过这件事你别跟上官榆说了,反正说了也没有用。只要小姐一跟他对质,事情就露馅了。到时候,恐怕惹得小姐更生气了。」

「嗯。」朝阳老实的点头,苦恼连晚儿也不知道的消息,该怎麽查探。

就在朝阳努力地为上官榆筹谋之际,上官榆也没有闲着。他也在苦思他跟唐婉究竟曾经在哪儿遇见。

他肯定他们最初相识的地方是良平县。但是什麽时候呢?

自从爹娘死後,他就卖身到张府当下人,负责打扫和厨房的杂务,平常没什麽机会跑到大街之上。所以理应没有理由遇见过她……

「大哥哥,拜完堂,以後我就是你的妻子了。」

一棵老榕树下,两个孩子在玩家家酒的游戏。女孩子头上绑了两个小圆发髻,圆亮的眼珠子闪动时甚是精灵可爱。她身旁却站着个样子呆笨的小男孩,搔了搔脸颊,他看来想反驳,又不太敢反驳的说:

「可是,拜堂好像不是这样的。」

「为什麽不是?我见邻家的姐姐拜堂也是这样子的啊。不然这样好了,我们再拜一次,这一次你说该怎样就怎样做。」

小女孩将手上的浅灰粗布复又覆在头上,硬是拉着不太情愿的小男孩走到老榕树下,跪了下来。

看着这一幕,上官榆有一份似曾相识的感觉。不记得在几时,他好像也遇上了一个类似的小女孩。

她也是这样说的——一言为定了。当我变得又温柔又美丽,大哥哥要来娶我的。

蓦地,不用追不用找,记忆就这样回来了。他终於记起遗忘了的那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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