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半个月，张颖芊就察觉事态不对了。
她气冲冲奔到公司，一见宋姐就翻脸，两人躲进会议室大吵：
「当初你只说有稍微热情的镜头，根本没说要全裸入镜！我是清纯玉女出道的，这次全力争取case也是因为演高中女生，你明明早就知道有这个镜头，为什麽没事先告诉我！」
「你傻了啊，这部电影肯定会红，等你红起来，谁还会在乎你拍过什麽？到时候再把衣服一件一件穿回去啊！多少女明星都是这样的，没道理你不行。」
「我不管，我不拍了！」
好声好气的哄没用，宋姐也翻脸了。
「好！你有种别拍！到时不只事先拿到的酬劳你要全都吐出来，还要赔给剧组一笔钱，加上你要是敢在这时坚持不拍，就是违反公司合约，你还有另一笔天价违约金要赔！」
「这是诈欺，我是受害者，你们全联合起来骗我……」
张颖芊呜呜的哭声愈来愈弱，两人吵架的高分贝声音也渐渐低到我什麽也听不见。
张颖芊离开办公室时戴上了墨镜，整个人看起来十分脆弱，配上那学生发型，楚楚可怜，我八卦的眼光一直追随到她搭电梯下楼为止。
看见她搭的电梯停在公司二楼的宿舍而非一楼，我愣了一愣。
目前住在公司宿舍的人只有两个，而既然我人待在十楼办公室，那麽张颖芊特地去找的人，只能是另一个。
她去找于向阳了。
一想起刚才张颖芊那副楚楚可怜、能完美引发男性保护欲的清纯柔弱模样，我盯着那台电梯的眼睛都要瞪出眼眶了。
可不管我再怎麽瞪，那台电梯就是不识相的整整半个小时都没再动过，後来我有事离开座位，再回来电梯已经有人使用，停在陆竞宸办公室的十五楼，看不出张颖芊走了没。
这种一直想冲下楼去看一眼的陌生焦虑，感觉十分不好，这种不好，让我突然意会到某件事。
我急忙翻出于向阳和公司签订的经纪约，在上百条密密麻麻的小字里，我找到关键行，接着松了口气。
原来如此，我的担忧是正常的嘛！
我一定是直觉想到，于向阳合约里也有一条「不准在未报备情况下谈恋爱」的项目，才会特别关心张颖芊的动态，我肯定是担心于向阳违约赔钱，甚至自毁前程。
身为与他共荣共损的经纪人，我的这份关心实在很正常，没什麽好奇怪的。
就像前世，当宋老太婆还是我经纪人时，她也是每天在我耳边叨念「不准恋爱」，「努力工作」，「你要听话」。
虽然当时我除了选择性做到「努力工作」这点，其他全都跟她反着来。
这事可大可小，我後来一逮到机会就提醒于向阳。
他恍然大悟。「真的吗？不能谈恋爱？我没注意到这条款。」
正常好吗？谁会真的详细看完合约书里一百五十几个项目？
「所以我正在提醒你，会罚钱的哦。」
「可是我没有对象。」
「你觉得没有，不代表别人觉得没有，比如……」
我正要举张颖芊为例，他难得打断我说话。
「那你呢？苏忆？」
见我一脸茫然，他补充。
「我是说，你也不能在工作时谈恋爱吗？即使是跟同公司比较熟的当红艺人来往亲密，也会被关切吗？」
如果我跟华风的艺人谈恋爱，会不会被关切？真是个好问题，我还从没想过。
我想了想，如果我吃掉陆竞宸辖下当红的摇钱树，比如韩越，或者孟景涵，他会有什麽反应……
脑中一下子跳出画面，陆竞宸用手指推了推眼镜，亲切笑：「谁砍我树我砍谁」。
瞬间觉得有点恶寒。
我下意识的猛点头。
「肯定会被阻止吧。虽然幕後人员的工作项目里没有这种条款，但就职业道德而言，同公司的经纪人和艺人之间，总是该避嫌的。」
关键是，我不想有机会被陆竞宸考虑，砍我的斧头该从哪里下手。
经过我的职场注意事项恐吓，之後于向阳果然和张颖芊疏远不少，但张颖芊那头却愈挫愈勇，找他找得更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