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天涯何依歸--蓂魅卷 — 章二 雷夜再遇黃衣女(上)

正文 天涯何依歸--蓂魅卷 — 章二 雷夜再遇黃衣女(上)

庄主:

毓仁河神说果真事有古怪,诸事频生,须多留数日,抱歉让庄主与二庄主久候。另,这数天与一妙龄女子结伴相游,女子身法武艺绝不在寒之下,且对剑庄的剑招还略懂一二,惜寒未能辨清其身份,返庄之时定禀告庄主。请庄主多多注意身体,敬祝安康。

章二雷夜再遇黄衣女

「靳书寒竟先到毓仁村?收网之时,你为什麽没阻止他?」

「我也是刚到成博才知道他会到毓仁村,要不然我会早点设局阻止他。」纵然男子没有表明自己的怒意,但年轻女子也感受到对方的不悦,皱着眉说道,「现在如何?是否要截停这件事?我应还来得及介入。」

「他要介入,我也不觉得对事件有多大影响,反正定睿暂时也不可能离开成博,至少要防的人没太多。」黑夜中,男子手负背而立,「此计划天衣无缝,断断不会因为一个不识世间事的白道中人而失败。」话语中透着的便是淡淡的一分自信。

「那麽蓂座是不打算亲自收网?我听说蓂座对於婼凤之事甚有兴趣……」

「安心,我会亲自去收网,顺道就当见识一下那个什麽白道翘楚,什麽当世四公子之首,一个不入江湖,不识天下事的人竟为四公子之首,怎能不让他看看我们蓂魅门的本事。」

女子闻言也带着玩味的笑点头,「那公子可要小心。」

「雪座你也要记着专注现在的事,绝对不能让对方发现你的身份,接下来你将深入敌阵。我决不愿事情有所差错。」

「是。一切交由蓂座吩咐。」

「接下来或许会再碰头,千万不要露出马脚,布阵多时,不能功亏一篑。」男子冷淡一笑,「石家也好,司马家也罢,成家也是,一门不留。你这次的行动千万要配合我,不能过快。」男子见女子点头称是方冷漠一笑,「有人在附近,小心。」女子闻言机警地退後,身边已来三数人。

「虫子,滚开。」发声之时,那女子已抽出武器,一下便是其一人的死穴。

一个紫衣身影两个翻身,轻踏过人群中的肩膀,宛如轻蝶一般降落在眼前,未及细看,左手已从腰间抽出一柄薄如蝉翼的软剑,一道寒光直劈向靳书寒的颈间,靳书寒见状右腿横扫,那姑娘翻身躲闪,他便乘此机会拔出衍航剑。那姑娘眸中精光一闪,喃喃轻道一句:「虚谷主?」皱眉往他脸上扫去,神色划过猜疑,步下一窒,便受他一击。姑娘虽受其一击,但因靳书寒耗力不深,加上亦有所防范,故伤得不重,只是眼中怒意渐深,寒光一划,攻向靳书寒的左腰。

靳书寒右手一翻挡在她的猛攻,软剑抵在他的剑身上,划出火光点点。那姑娘狐魅一笑,暗使内力,软剑便成弯形的一弹,便攻向靳书寒的下盘。此时一级衣姑娘从天而降,长剑护在身前,扬声道。「大师哥可是堂堂凌雪剑庄少庄主,何等妖女!竟想伤我大师哥!」

女子才跨两步,又济了脚步,灵眸轻转,带点不安又不确定地重覆,「凌雪剑庄?」

此女这才缓了步,让靳书寒细看眼前姑娘,此女柳眉如烟,清眸剪水,容貌清丽,正值双十年华。见是一秀气灵人的年轻女子,靳书寒紧绷的脸孔终放松下来,回复冷静地轻道,「看姑娘一脸正气,何以如奸人为伴?」

那女子眉一挑,唇角一扬……「若我是奸人,你又是什麽?」声音清透如铃,靳书寒不由得心下一颤,那女子又攻了过来,直击其面目……

一声惊雷让在竹林浅睡的靳书寒蓦地从梦中惊醒,一时之间还是没有反应过来,不由得有阵虚脱之感,抬首一看天已开始亮起来,为定下心神,微闭双眼,一阵风吹过,飘落不少竹叶。他张开双目,刷出背後的剑,一下翻身,顺势挑起剑锋,继而舞起手中长剑,左刺右挑,招招是劲,一剑一招一气呵成,在竹林之中舞动,竹叶缓缓洒落,像在他身边飞舞一般。

靳书寒踏着竹干,一下子腾飞到半空,又是一招“雪纷飞”,剑花连连挽出,忽地长剑转至左手,一下子从上中下三路又是杀着,翻身腾空时剑已至右手,一剑直下,手腕使劲一转,长剑一弯撑在地上,长剑当肩。若干时间後,靳书寒负剑而立,翻手看掌,这招“幻霜影”他苦练已久,只是此招实在不易,却未料到这一次竟可顺利出招,不禁大喜过望。

便是这一下一缓,靳书寒便听得兵器相碰的声响,心中暗生疑惑,凭藉轻功,纵身寻声而去。天色未亮,且天气不善,靳书寒寻声而去,隐在竹叶间,只见林中兵器不断相碰,藉着不时反射着清冷的月光,靳书寒确定林中应为三男一女。

女子右手使鞭,为首的男子则是双手持剑,短剑刺向下巴,长剑横削胸前,招招皆是杀着,女子连连两鞭挡住了他的攻击,反手便向对方连环飞扫,招式幻实交错,一时让对方难以招架。身旁的两个男子也持剑冲上来,那姑娘飞鞭横扫,冲他们的要害进攻,为首的男子虚晃一招,靳书寒未能看清林中之事,便听那姑娘惨叫一声,藉着兵器的反射,看到那姑娘捂着胸膛,似是中掌。

靳书寒正欲翻身相救,便听那姑娘冷声道,「本还打算放过你们,可你们似乎财要,命也要,那我可不会放过你们了。」靳书寒身子一窒,但觉声音相当熟悉,稍稍一想,竟是几天前碰过的小姑娘。「树上的人也下来吧,我一对五也不会输。」

靳书寒心下一凛,他明明只见三男一女,算上自己也何来第六人?莫非还有其他人?为首的男子已经冷声道,「姑娘伤我四弟,以为放下财物就可以!我们黑风寨可不是……」话音未落,“飒飒"两声,便听那男子大声惨叫,再听便是两把声音大嚷,「大哥,我们三人一起上!」

女子一侧身,躲开双剑的合击,那男人却忽地冒上,一剑直削她的头颅,女子一惊,急忙挥鞭护胸,靳书寒凭藉反光女子连连翻身,长鞭乱刺,虽未处於下风,却似无胜算,反是三人不时合击,招式总是攻他们出其不意,便腾空翻身,落到地上,「三个大男人欺负一弱女子,岂不是很不公平?」

女子挑眉看去,靳书寒蓦然的出现让三人步子一塞,女子鞭一挥,横削三人腰间,一个跃身长鞭一扬便直击他们面门。靳书寒见她处於上风却仍杀意旺盛,眉头一皱,反过来阻止了她的鞭风,女子单鞭上削,将他赶在身後,靳书寒还没来得及反应,女子便单鞭挥落两枚暗器,那女子冷声喝道,「若不是他们的人,别碍我的事!」

靳书寒瞄了她一眼,又见三人再扑了上来,在那姑娘出击之前,一剑横削,接连两下翻身,击昏了对方,他才刚止住了步,耳边便略过一道劲风,靳书寒连忙侧身,这时又是一下惊雷,这才在林子里看到一个卧在地上的人,那姑娘转身便是一掌,快步来到他的身前,即使在漆黑中看不清楚双方的样子,他也感觉到小姑娘正直勾勾地看着他,「你是什麽人?为什麽会在这里?」

「我……」

便又是一下惊雷阻碍了他的话,那一下雷声伴着一下闪光,竹林之中本是漆黑一片,却是因这一下,两人都看到了对方。只来得及捕捉对方错愕的神情,四周又恢复漆黑,靳书寒却脸露浅笑,她错愕之後的笑容,他未能看到,却深深地感受到。

那是何等的柔和。

小夏活泼跳脱,口直心快,轻易就讨得靳书寒的宠爱,当真视她若妹,而靳书寒的宽厚大度,沿路照料,也得到小夏的敬佩,两人聊着聊着,不知不觉地到达毓仁村时,早已「靳大哥」、「小夏」相称,靳书寒见小夏无意透露本名,也无意多问,江湖中多出身不好、甚至无父无母之人,多问无益此事,靳书寒也略知一二。

小夏似乎不是第一次到毓仁村,她对这里十分熟悉,便是河神之说也所知甚多。而最明显的是他们一进村,小夏便被请去见村长石景秋。她意外的样子让靳书寒不禁轻笑出声,得她一记白眼,便忙说会在祠堂等她,却不料对方竟同样抱拳地朝自己说了同一番话,这下换来是小夏“噗"的轻笑。

靳书寒却不免感到为难,想他这些天来被人请去这请去那,这次石景秋忽说要见自己,更不知是为了何事。正欲看看能否推辞便听小夏道,「大哥,你不是想要我一个弱女子独自去石家吧?」

这话倒也将他的退路窒住了,於情於理,他确实没有道理抛下小夏一人。只是那声“大哥"说来倒让他有些意外,此刻却无法多想,靳书寒深深吸了口气,无奈叹道,「有劳领路了。」

石家庄的人没法认出靳书寒的身份,毕竟江湖中有认识他的人,石家庄实非江湖门派,没有认出他亦是合情合理。倒是小夏来过这边几次,倒也淡定地喝着浓茶,一边叹道这名叫“青锋"的茶叶采得不错,却不适合单独泡茶,若配上“千泠"的茶香花或许更佳。

靳书寒未曾对花花草草有何认识,听着她的话也不觉投入,倒是石景秋姗姗来迟,一到却是她说着最近发现有种叫“甘丽"的花可以泡茶,竟会在杯中开出完花,「便是这个原因,夏姑娘便又造访我们毓仁?」

小夏闻声而起,靳书寒也站起来稍稍一拜,对方坐在主位上,也不太为意地挥挥手,靳书寒却听她嘀咕着:「是小夏。」靳书寒差点失笑,又不知她为何没有出声反驳,听她扬首带着笑意道,「毓仁村的“甘丽花"性寒,不易入馔,亦未曾发现任何药用,可是如此美丽的花,又岂能只作观赏,便是早晚思量,一次意外以开水一灼,竟见它更添几分艳丽,便想到了好方法。惜“甘丽"味苦,因此必须配上蜂蜜,若是石村长不介意,我也可以让你试试,我想你必会喜欢。」

「若只为“甘丽",夏姑娘又岂用亲自到来,敝人才刚发现夏姑娘武艺高强,倒一直未有听说。」

每听一次“夏姑娘",小夏便挑了一次眉,靳书寒更意外,认识短短数天他便懂小夏性子直来直往,若是真的不满“夏姑娘"这个说法,理应会大声澄清,却不知为何只是挑眉冷脸,任由他继续如此称呼。才思及此,小夏那带着疏冷的声音便已续道:「村长没问,我也不会突然提起。何况行走江湖,若是不会武不懂武,怕是村长也不信何以小夏能生存至久吧。」

石景秋大力一拍身旁小几,冷声道,「便是你这说有理,也无法理解你身旁的男子吧!倒是一个剑气便让好几人昏倒,这事谁做到?」

两人飞快地交换了一个眼神,靳书寒见小夏伸手探袖,他抱拳恭敬地道,「在下……」

「我哥哥跟有名剑手宋天翔学艺多时,功夫自然不弱。不信你大可以问人宋天翔的十四弟子正是我哥。」小夏顿了顿,「上月宋天翔枉死於蓂魅门手下,弟子四散,我哥便是打算前往凌雪剑庄拜师学艺望报师仇。」

石景秋身旁的人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几句,靳书寒细意一听,便是他道,「宋天翔的弟子确有一名姓夏。」

靳书寒急急看向小夏,只见她对自己的诧异毫不在意,反是唇角一扬,「哥你别怕,此事石村长怕也不想太多人知道,毕竟会否惹上蓂魅门也是不知。这些天来毓仁村一直被河神之说纠缠,虽说我哥习武多时,却仍是有几分胆怯,知我四周游历,曾到此地数遍,才与我同行。」她顿了一顿,眼角一扬,翘着手又道,「我所言句句属实,你身旁的人不是很本事的吗,就问清楚我们吧。」

身旁那人尚未开口,石景秋便挥手作罢,道,「既是如此,你们便不用久留了吧。」

「那可不能。」小夏笑道,「我哥可是染了风寒,石村长,你就让我们待一会吧。」

石景秋冷笑一声,「还说不是希望丑化河神传说,好让商旅再不经过?早三天还能与人打斗,今天就风寒在身了吗?」

「村长,当日之事你既然已经这般神通广大知道了,恐怕你也记得这之後便下起了大雨,我哥哥还脱下他的衣裳让我们披着,你怎会忘记?我哥哥武艺再好也终是人呀。」

靳书寒心思却断断不像小夏一般清晰,小夏这段说话怕也不是一时三刻想到出来,当日自己用剑,小夏竟正好可以给他一个身份──不久前过身的宋天翔弟子,接下来连番说话便将整个身份说得天衣无缝。就连当日发生的所有事情,似乎只要被她巧言几句就变成了彻头彻尾另一个版本的故事,不得不说这确实让他有点不是味儿,转念却是忧心。

这人像现在倒好,可若他朝不幸成为敌人……想到这也不禁带着的更多的是忧心,甚至惊慌。

「我见夏姑娘之前到来也未有弄出什麽事来,身旁的人既是宋老先生的弟子,也是正派之人……」靳书寒早对石景秋身旁的人抱有疑惑,这人年约五十,一位打扮儒雅,听他刚才直点出宋天翔的事情,似也是江湖之人。

「莫老爷……」石景秋听他此话便已挑起眉头,脸上隐隐泛起不悦,小夏与靳书寒看在眼里,只见小夏唇角一扬,似乎又想到了什麽。靳书寒随即又觉刚才小夏的笑容,更像方尚湖讨得冰糖葫芦的样子。

小夏不经意地看了他一眼,便用口型说:“莫晃,莫老爷,份量可重。"

这个时候,一个粉衣少女从帘後进来,端着的又是另一杯茶,莫晃坐在侧位上,打开了那杯茶,那少女按按莫晃的肩头,道,「村长,最近转凉,爹又气虚力弱,请你莫怪。」这少女便是莫晃独女莫诗诗,素来温婉可人,说起话来总带着几分楚楚,也不忍莫视她的话。

石景秋挥了挥手,莫晃呷了口参茶又道,「这几天可就是诗诗的大好日子,诗诗与夏姑娘一见如故,莫要为难夏姑娘呢!」闻得此言,石景秋便冷了脸,靳书寒其觉混了一趟不太好的水,小夏还是唇角轻扬,靳书寒终想到她这个样子,分明就是小湖看到有人耍戏才有的兴奋。

顷刻,石景秋便站了起来,似乎是不想再理此事。靳书寒暗想这人性子冷,待人如此差,何以为村长?而宽厚的莫晃又是什麽身份?

才走了几步,石景秋冷眼一瞪,看到靳书寒与小夏这一男一女,心中便是不畅快,「要留便留,可这段时间须留在石家,我可不愿你俩做什麽辱我毓仁。」

「好呀。」

小夏带着笑的声音未落,又听他道,「做任何事,到哪里都须在我眼底下。」

靳书寒还想小夏怎会答应,只见小夏喝了口茶,又听小夏带着欢快的笑道「你不介意牺牲,我又怎会不应允?」石景秋身子一颤,转过头神色复杂地瞪着小夏,她徐徐放下茶杯,舔舔唇边的香茶,点头笑说,「怎麽?村长以为这般说,我便不应允?」

「可别辱我毓仁。」说毕冷袖一挥,倒也没再刁难。

莫诗诗扶着了父亲,领着他过来说,「小洛,带夏公子夏姑娘到客房休息吧。」一旁侍茶的人点头提着他们的包袱,靳书寒刚要起来,莫晃转向他笑道,「两位莫怪,村长只是……」

「村长担忧村子之情切,我懂。」莫等他说完,小夏便道,「莫老爷,我也扶你。」对靳书寒眨眨眼,「大哥你记得千万不要再淋雨,万事小心才不会拂了村长的美意。」说着便冲自己一笑,带着的无非是天真直率,靳书寒默默地嗯了下,明明似是应了声,但又不知为何似乎又未曾说过一句。

他叹了口气,心里想道,又是自己应付那些上前安顿他们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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