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学贷款？」
「嗯，简单来说你可以安心地先去上学，学费甚麽的等毕业再来慢慢还就好了。」余兆珽认真地解释道。
「问题不是学费，你忘了吗？我有在打工。」我指了指咖啡厅。顺带一提，余兆珽自从那天之後，如言的每天等我下班、送我回家。「真正的问题在於我妈，她跟小孩子没两样，欠缺别人照顾。」
「你白天上班的时候，她还不是一个人在家待着没事？」余兆珽挑眉。
他堵得我无话可说，这麽说起来好像真的是这麽一回事……
「但是，如果上学的话，我就要把一半以上的心思跟时间都顾在课业上了吧？我没有办法这样一整天耗损精力，回到家还要处理她。」
「黛西，」他开始用语重心长的表情跟语气说话，「你不是一直都很想要上学吗？这是个很好的机会，你要好好把握才是啊。」
「余兆珽，我在咖啡厅上班没有上班族的压力，没有处处刁难的上司，没有做不完的工作，更没有神出鬼没的加班。」
对，在咖啡厅工作有很多好处──我一直这麽说服着自己，就怕自己一不小心动摇了。
我还有一个小孩般的妈妈要照顾──我清楚。
「黛西，」他还是语重心长，「你好好考虑清楚吧，不要再让你所谓的责任把自己追求你所渴望的权力给吞噬了。」
不要让我所谓的责任把自己追求所渴望的权力给吞噬了。
我所谓的责任，其实就只有我那个妈而已。说真的，我割舍了这麽多为的是甚麽？还不就是一个她。
「我妈不是我的全部，但她就是我的责任。」
「你才十八岁而已，你有自己的生活，有你自己的权利去追求。」他认真地目光投射到我身上，我不由得有些心虚。
余兆珽说的话我都知道，但知道又怎样？
知道不代表就做得到。
尽管我心里已经开始动摇，但我就是抵死也不肯承认，固执地就是要把他说的这些话，抛得远远地。
甚麽叫选择？
根据维基百科显示──选择是判断多个选项更值得选取的决定。如果是关於经济学的话会牵涉到机会成本。
哪个更值得？
我妈？还是就学？
当有人不断提醒你另一个选项的存在，你便开始动摇，然後犹豫。
余兆珽那番话已经逼得我不得不去承认，心底那份曾经隐藏得完美的渴望，我不得不去正视我自己的想法。
此时此刻，我只觉得脑子乱哄哄的，心烦意乱。
我试着暂时不去思考这些问题，但我发现我做不到，这简直跟中毒一样，所以待我回到住处後，我只好转念开始拼命找事情做。
唯独忙碌能让我没有空闲的时间跟精力去想多余的事情。
所以我就是一头栽着忙，忙碌可以让我忘却。
忙碌可以让我忘却。
我需要地是暂时性的忘却。
我不敢停下手上的活，就怕那些杂乱的事情又来敲门，扰乱我的思绪。
「呕──」我隐约听见楼下地呕吐声。
皱着眉，我从容地走下楼。
「你怎麽又开始喝酒了？」话中带着浓浓的不悦，我走到她面前。
「唔……」她摀着嘴，持续乾呕着。
面对我的质问，她心虚得连头也没抬──又或者她只顾着吐而已。
我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倒了一杯水，放在浴室门口就上楼去了。
『你才十八岁而已，你有自己的生活，有你自己的权利去追求。』
不知怎麽地，余兆珽在送我回家的路上讲的那番话，突然间又在我脑子里周旋了。
那团毛线球在我心里越打越大结，我决定去洗个澡让自己稍微放松一下。带着半点恼火的心态，我猛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
这一猛然，撞得可不轻啊。
疼得我更加恼火了。
我想温热的水没起甚麽作用，反而让我越来越烦躁了。
於是那晚，我失眠了。
辗转难眠。
我盯着白花花的天花板一整夜，半点睡意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