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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意若思镜
哈利猛然转过身来，他的心跳跳得更加剧烈，难道说这面镜子可以反映出隐形的人？
他又转过头，他看见自己苍白惊吓的脸，而他旁边的那个女人却含笑望着他，眼角带泪；而其他人也都笑吟吟地看着他。
哈利不着声色地往那女人所在的位置挥了挥，他什麽也没碰到。
如果她真的在那里，他就应该碰得到她，可是看起来，这群人都只存在於镜中的世界。
他左边──镜中的左边──的男人看起来像是他的放大版，五官除了眼睛以外几乎是同个模子刻出来的；甚至连乱糟糟的发型也是。
而哈利的眼睛──则和那漂亮女人的一模一样。
忽然间，哈利知道他们是谁了。
「妈？」他轻声唤道，「爸？」
他们只是微笑地望着他。
哈利将目光移到其他人身上，他看见更多的绿眼睛和乱发，甚至还有个小老头有着和哈利一样长满疙瘩的膝盖骨──
他贪婪地凝视他们，这是他第一次看见自己的家人。
他就这样站在镜子前，心中充满痛楚、忧伤、还有再见的喜悦──庞大的情绪淹没了他。
『够了！』汤姆痛苦地说，『你的感觉会传过来──该死的！你到底是看见了什麽东西！』
哈利继续凝视他的家人，对汤姆痛苦的叫喊充耳不闻，直到汤姆吼着要他上床睡觉後才如梦初醒。
他依依不舍地将目光从家人身上移开，「我会再过来的。」
回去的路上，哈利一边找路一边记路，回到斯莱特林的交谊厅後，他在脑海里又复习了一遍路线。
假期还没有结束，所以他可以趁着白天去那间教室。
他拿下眼镜，汤姆早就不晓得沉到哪里去了。
白天时哈利一直都心不在焉，和罗恩下巫师棋时更是频频走神。
「嘿，老兄，你还好吧？」罗恩看到哈利已经快被将军了还是浑然不觉时，不禁怀疑地问道，「你今天怪怪的。」
「是吗？」哈利不当一回事地说，「我……」
「是不是你们学院的同学为难你了？」罗恩压低声音小声地说。
「啊？」哈利回过神来，有些讶异。
「我就知道，哈利你应该被分到格兰芬多的，斯莱特林的人都超小心眼。」罗恩说，「我听说你救了纳威以後，你们学院的人就对你很不满，说应该要让格兰芬多出丑，你不该多管闲事……」说到这里，罗恩整个忿忿不平。
「呃，你是听谁说的？」哈利有点糊涂，他在斯莱特林里过得很不错，大家都会邀请他一起写作业、聊天等，只是不晓得为什麽，大家总是在看到德拉科过来以後就会自动走开。
「珀西，他们每年都有级长会议，要交流彼此学院的学习情况。」
「呃、我想大概中间出了点误会吧，我在斯莱特林过得还不错，大家都挺友善的。」哈利想了想，说，「只是我们学院的人对你们学院不满的人比较多……你们应该也是吧？」
「友善？」罗恩怪叫，完全没听到哈利的下一句，「你管他们那副德性叫友善？」
「呃，罗恩。」哈利很诚恳地告诉他，「我们学院的人讲话比较弯弯绕绕的，你得多扒几层皮才能听出来他们到底在说什麽……」
「想说什麽直接说不就好了？」罗恩很不能理解，「弯来绕去的他们不累啊？」
「这我就不晓得了。」哈利耸肩，「至少，我发现斯内普教授很喜欢把忠告说得很像是讽刺，我想这大概就是风气？」魔药课堂上斯内普总是喜欢到处喷洒毒液，然而在汤姆时不时的翻译之下，哈利觉得自己已经抓住了点翻译窍门。
罗恩张大嘴巴，半晌，才拍拍哈利的肩膀，「兄弟，你可千万别学斯内普那套弯弯绕绕，我是听不懂的。」
哈利忍不住笑了出来。
果然跟罗恩待在一起很放松。
『放松过头你就会成为一个蠢蛋。』汤姆冷哼。
「我们去学校晃晃吧。」哈利提议，「我想我们可以趁着假期把学校城堡给逛熟，要是运气好，可以找到一些像是上次……」他压低声音，「毛毛那晚记得吗？我们穿越了一条密道。」
「你是说？」罗恩的眼睛亮了起来。
哈利点点头，「我们去找找有没有其他密道吧。」他心里有些歉疚，天知道他只是想去找那面镜子而已。
他在汤姆的强烈要求下，并没有跟任何人提起隐形衣，而如果要罗恩直接跟他去昨天找到的房间，势必得跟罗恩解释前因後果，太麻烦了。
梅林，原谅他撒了一个无伤大雅的小谎。
两人兴致冲冲地在城堡中探险，多数由哈利领路，而哈利东拐西绕，试着摸索出昨天的路线，总算是绕到了昨晚的那间废弃教室。
「哈利，这里什麽也没有。」罗恩对这间教室兴趣缺缺，「我们走吧。」
「这里有面镜子。」哈利脚步略快地走到镜子前站定，果然，他如愿看到了他的父母。
「镜子哪里都有，这不过大了点而已。」罗恩不当回事地说，「走吧兄弟，我们只找到上次那条密道而已，这实在不够本……」
「里面有我的父母。」哈利说，「你过来看，这面镜子显示了我所有家人。」
「什麽？」罗恩怀疑地凑过去，「我只看到你啊。」他略为担心地看向哈利，「兄弟，你还好吧？要不要去医疗厢坊？」
「我没病！」哈利没好气地说，「你这样看不对，换到我这个位置看。」他不由分说地就让罗恩和自己调换位置。
这下哈利完全看不见自己的家人了，他只看到穿着套头毛衣的罗恩。
罗恩定定地望着镜子，表情呆楞。
「你看我！」
「你看到你所有家人了吗？」哈利猜测，搞不好这面镜子只能反映出站在眼前的人的家人，其他人是看不到的。
「不，只有我一个人，可是我拿着学院盃和魁地奇冠军盃……我还是学生会男主席和魁地奇队长！」罗恩越说越兴奋，他勉强让自己的目光从镜子移开，「你说，这是不是会反映未来的镜子？」
「不可能，我父母早就死了。」哈利不甘愿地说，「现在换我看了。」
「再让我多看一下。」罗恩露出如痴如醉的表情，「这面镜子简直太棒了……」
「好啦，你看得够久了，换我看了！」哈利有点生气。
「再一下下……」
两人还在镜子前争论不休，就被一个滑腻的嗓音打断。
「哈利、罗恩，你们两个在这里做什麽？」
两人被吓了好大一跳，僵硬地转头，看到斯内普犹如一只大蝙蝠站在门口，黑压压的身影让他们产生了强大的压迫感。
「没、没什麽，教授。」哈利硬着头皮回答。
「喔？」斯内普挑眉，显然不信，「既然如此，你们最好回到各自的寝室去……免得让人以为，你们在打什麽坏主意。」
两人飞快点头。
斯内普冷哼一声，转身走人，黑袍在他脚底翻滚得犹如汹涌波浪。
罗恩低咒一声，咕哝抱怨着明明斯内普才像是在打什麽坏主意。
哈利对此不予置评，因为他夜游很心虚。
接下来几天，哈利都披着隐形斗篷偷偷溜到那间教室，痴迷地看着自己家人一整晚，这导致了他白天精神不济。
这晚，他又来到这间教室。
他的父母仍然在镜中对他微笑，他一位祖父甚至还高兴地对他点头挥手。
哈利简直恨不得穿透镜子扑到他母亲怀中，被父亲抱到肩上，和家人欢笑。
只是一面镜子的距离，哈利的手却怎样也伸不过去。
「所以──你又回来啦，哈利。」
哈利吓得五脏六腑都冻成了冰，他回过头，墙边一张书桌後坐着校长大人阿不思˙邓不利多。
刚刚他八成是进门後就直接脱了隐形衣奔到镜子前，完全忽略了邓不利多。
「我、我刚刚没看到你，先生。」哈利局促地说，邓不利多怎麽会在这里？
「怪了，看来隐形後你的近视反而加深了。」邓不利多笑道。
见到邓不利多态度亲切，哈利放宽心不少。
「我听斯内普教授说，你已经发现了这面镜子。」邓不利多说，「我相信你也发现了意若思镜的乐趣。」
哈利有点不确定地望向他。
「我想，你现在应该已经了解它的功能了吧？」
「它、嗯……它让我看到了我的家人。」
「它让你的朋友罗恩，看到自己成为男学生会主席。」
「你怎麽知道？」哈利讶异道。
「我不需要斗篷就能隐形。」邓不利多温和地说，「现在，你来想想看，这面意若思镜让我们看到了什麽？」
哈利想了想，「我们想要的东西？」
「对，但是不够确切。」邓不利多平静地说，「它让我们看到的，不多不少恰好是我们心里最深沈的渴望。你呢，从没见过自己的家人；而罗恩呢，一直活在他哥哥的阴影下，所以看到自己变得比他们都更优秀。但是，这面镜子并不能教导我们知识，也无法让我们看清真相。人们在它面前虚度光阴，被它所显示的影像迷得神魂颠倒，或是逼得发狂，因为他们不晓得这究竟是事实，还是可笑的妄想。」
哈利抿紧嘴唇。
「这面镜子明日会移到其他地方，我请你别再去寻找它，未来你也许会在无意间再看到它，所以你必须现在做好准备。活在虚幻的梦境中而遗忘了现实生活，这是绝对不行的。」
哈利低下头，半晌，才缓缓点了头。
「好了，哈利。」邓不利多笑着说，「在斯莱特林过得还好吗？」
哈利茫然地点点头。
「那就好。」邓不利多笑笑，「现在，你赶快套上那件令人羡慕的斗篷，回去睡觉好吗？」
「先生、邓不利多教授，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你不是已经问过了吗？」邓不利多愉快地说，「不过，你可以再问我一个问题。」
「你知道是谁寄这件斗篷给我的吗？」
「阿，这个嘛。」邓不利多朝他眨眨眼，「你父亲恰好把这东西留给我，而我想你大概会喜欢它，詹姆还在霍格沃茨的时候，主要是用它溜进厨房偷东西吃。」
哈利张大眼。
「好了，快上床睡觉吧哈利，明天、阿，准确来说是七个小时候学期就要再开始了，你会需要充足的睡眠。」
假期结束後，德拉科带回了尼古勒梅的消息，不过不是从他父亲口中得知，而是从哈利送他的巧克力蛙里面的邓不利多卡片上看到的。
另外德拉科也真的弄来了一份纯血族谱，令哈利气馁的是，他──波特一家──真的除了他以外再无其他近亲了。
赫敏知道後，激动得一溜烟跑回寝室，罗恩见状也先跟了去。
而其他人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有十二只猫头鹰，六只一组的运送了两个特大包裹到斯莱特林餐桌上，丢到哈利和德拉科眼前。
「总算来了。」德拉科双眼发亮。
哈利倒是云里雾里，他打了个呵欠，「什麽啊？」
「我们两个入选魁地奇球队了啊，这是他们给我们准备的扫帚。」德拉科压低声音，却丝毫掩饰不了他的兴奋，「你忘了吗？」
「呃、也许吧……」哈利这才恍然想起早餐时马库斯有抓着他狂洒一阵口水雨，可是那时候他实在太困了，所以对方讲了些什麽他完全没听进去。
「斯内普教授给了马库斯签了特许单，我们这周就要参加训练了。」德拉科喜孜孜地说。
「喔。」哈利振奋了一下精神，如果忙碌起来的话，那他应该就比较不会再去想那面镜子了……
哈利怀疑这其中有邓不利多的游说，斯内普才会答应得这麽痛快，不然按照他对斯内普的了解，即使他入选球队，大概也只是预备役。
「而且斯内普教授还要担当下次比赛的裁判，我看我们赢定了！」德拉科得意洋洋。
哈利听了反倒有点诧异，「他要担任我们和拉文克劳的比赛裁判？」
「对啊。」
哈利想到了赫敏和罗恩告诉他斯内普曾经对博格特下咒企图杀死他，不说话。
德拉科一口咬定绝对是赫敏和罗恩眼残，斯内普教授才不会动斯莱特林的学生，并且因此讥笑对方有被害妄想症。
想到那次之後几人的唇枪舌战，哈利此时很聪明地不与德拉科提起这件事情。
其实他也不相信，斯内普教授会害他，他还记得当初他为了救纳威违反校规时斯内普气得抓狂，那绝对不是演出来的。
不过不管怎麽说，眼下哈利需要的是补眠。
昨晚被邓不利多劝回去以後，哈利在床上躺到天色发白时才入睡，所以他还是很严重地睡眠不足。
就在哈利打算不顾一切地倒头就睡时，赫敏气喘吁吁地冲了过来，怀里抱着一本巨大读物，乓的一声丢在餐桌上，惹来一阵侧目。
哈利被吓醒了，定定地看着赫敏，「赫敏？」
「我从来没想到要查这本书。」赫敏激动地说，「我从好几个礼拜前就把它借出来，当作轻松的课外消遣读物。」
「轻松？」德拉科神色古怪地重复，这次他很难得站到罗恩那边去了，这哪叫轻松？
赫敏飞快地翻阅着，然後在某一页停了下来，「你们看。」她用一种戏剧化的语气低声朗诵，「尼可乐梅，是目前所知魔法石的唯一制造者！」
「什麽制造者？」罗恩满头雾水。
「喔，韦斯莱，你真是给纯血巫师丢脸。」德拉科嫌弃地说，「居然连魔法石是什麽都不晓得……」
「我也不知道。」哈利赶忙打圆场，他现在可没力气应付这两人吵起来，「赫敏，魔法石是什麽？」
「喔，真是的，哈利和罗恩，你们应该多看看课外书才对。」赫敏把书推了过去，「喏，自己看。」
哈利和罗恩凑过去看，然後罗恩发出惊叹：「哇喔，可以把金属变成黄金，还可以长生不死──」
「六百六十五岁？」哈利关注的点却不是那里，「难怪我们在近代巫术发展研究里面找不到，早知道应该往更远一点的年代去找的。」
「魔法石。」罗恩表情敬畏，「任何人都会想要拥有这样一种石头，怪不得……」
哈利和赫敏咳了几下，他们现在可还在餐厅，一举一动都可以被教师席看到，示意罗恩说话小心些。
罗恩撇撇嘴，「好啦，你们知道的，我的意思是，怪不得他想打它的主意。」
德拉科嗤笑几声，「得了吧，韦斯莱，你才是想要这颗石头的人吧？想想，就这麽一颗石头，你家可就发大财罗。」他是坚决拥护斯内普的少数学生之一──应该说，霍格沃茨中只有斯莱特林的学生才会喜欢斯内普。
「闭嘴，马尔福！」罗恩涨红了脸。
哈利耸肩，不想管这两人的斗嘴，反正就在餐厅中也闹不出什麽事情。他的午休时间毁了，他又打了个呵欠，但是监於下堂课就是斯内普的魔药学，他决定去冲把冷水醒醒脑子。
他绝对不要、也不能在魔药学上打瞌睡──第一是为了不给母亲丢脸、第二是为了自己着想，斯内普虽然不会扣他分数（万幸他是斯莱特林），可是关他禁闭绝对不会手软。
梅林保佑，哈利在魔药课上没有被多为难，多亏有一群格兰芬多吸引了斯内普的注意力。
哈利从没像此时此刻庆幸自己是个斯莱特林，虽然斯内普讨厌他爸爸，不过显然斯内普更偏爱自己的学院，所以课堂上只是无视他而已。
也可能是因为他和德拉科合作的感冒药剂没有问题，还被拿去当示范，斯内普在下课回收成品时把格兰芬多的所有学生全部骂了一遍，除了赫敏安全过关，其他格兰分多的学生都被他骂得一文不值。
一天的课程结束後，哈利匆匆吃完晚餐就飞奔回寝室，躺到床上呼呼大睡了。
这是他第一次没有先把作业做完就直接睡觉，但是梅林知道他有多需要睡眠。
然而，在下定决心不去想那面镜子的这晚，他却做恶梦了。
他梦到一阵高亢的笑声，接着他的父母就消失在一阵绿色闪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