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在外面，因为灯光昏暗，所以看不清楚他的伤势，但是现在一目了然，才发现他不仅嘴角，手臂也有伤处，还有一些淤青，而且他身上的那件白色T-shirt都脏了，甚至隐约还能看见脚印。我不忍再回想当时的状况，赶紧移开目光，找出医药箱，还拿来一条湿毛巾让他擦拭没有受伤的部分。
「很痛吧，忍一下喔。」
上药时，我尽量放轻动作，然後忍不住又说：
「你那时候怎麽都不抵抗一下？随便挥个几拳也好啊。平常看你运动神经这麽好，又一副好像很会打架的样子……」
「请问，『很会打架的样子』是什麽样子？」大概是气氛变得比较轻松了，欧子默也能笑着反问。
「就……」我顿时不知道该怎麽解释，乾脆这麽说：「男生从小到大，应该多少都有打架的经验吧？就算没打过，也看过别人打吧？下次，嗯……虽然不希望再有这样的事发生，不过如果真的又不幸遇到的话，大声呼救、或是赶快跑走都可以，就是不要再傻傻待着任由别人打了。」
放下药水罐，我朝伤口处吹了几下。
「小时候受伤，我爸最後都会这样吹伤口，他说这样就不会痛了。」
我笑笑抬头，对上了欧子默的视线，他静静看我，以为他有话要说，结果他又移开了视线。
「你们面包店叫什麽名字？」
「我的面包坊。」我继续擦药。
他突然笑了。
我困惑地看他。
「没什麽，只是觉得一切巧合得有些不可思议。」
「什麽巧合？」我不明白。
「没事。」他淡淡带过。
我虽然狐疑，但见他也不愿多说，就没再追问下去，转而说：
「等一下让你带几块面包回去。」
「不用了。」
「就算你说不用了，我爸也一定会塞给你。」我在伤口处贴上OK蹦，「好了。」
下楼後，爸果然塞了一个纸袋给欧子默。
我说的没错吧！我给了他这样的眼神示意。
「吃些面包，心情会好一点。」爸说。
「谢谢。」欧子默看着爸，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怎麽了？」我悄声问。
他摇头，然後和爸道了声再见。
「我送你回去吧。」
走出後门时，我说。
「我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真的吗？你不用跟我客气喔。」
「我没这麽不堪一击。」他轻扯嘴角。
看他好像真的没事的样子，我也不勉强他，然後又说：
「我爸应该是担心你会心情低落，所以给你面包，要吃喔。」
「嗯，走了。」
他离开後，我也准备进屋，但耳边又突然听见他的声音。
「黄丹淇！」
我回头。
「谢谢。还有，如果我真的不舒服的话，我会去医院。」
黑暗中，晕黄的路灯光线洒落在我们两三步远的距离间，我清楚看见欧子默脸上的表情，那是我从未见过的，认真表情。
*
星期一放学後，欧子默一到图书馆，大家都注意到他身上的伤势，但不敢直接问他，只能带着好奇暗自揣测。小不点跑来问我，我也推说不知道。有些事情，解释了比不解释还来得麻烦，更何况当事者什麽都没说，我就更不用多嘴了。
「那天回去，你家人应该很担心吧？」
两人一起整架和上架时，我见附近没有其它人，开口问道。
「也没什麽好担心的。」他一贯的语气淡然，脸上也没什麽表情。
「这麽说也太冷淡了吧。」我笑。
他不置可否地轻扯嘴角，好像不觉得这有什麽好奇怪的。
我不禁好奇他和家人间的互动模式是什麽样子，不过也只是想想，然後问起别的事：
「我爸给你的面包，都吃完了吗？」
「嗯，很好吃。」
他不是会客套的人，所以他说好吃，那应该就真的是好吃了。
「那就好。」我感到放心地笑了。
「你跟你爸很像。」
「长相吗？」
「不是，是你们都喜欢把好意硬塞给别人，就算对方说不要。」
我愣一下，「这是称赞，还是……？」
「你觉得呢？」
他故意反问我，不过从他笑着的表情判断，应该不算讨厌吧。
「我去上架。」
他又说了一声，准备离开。我连忙拉住他。
「今天要上架的书比较多，我来就好。你整架完，就早点回去休息。」
他看了看我，接受了我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