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这样捏人很痛耶！」
「谁叫你不专心。」她理所当然地说，我只能叹气。「我们重来一次，这次，换你对我告白。」
「嗄？为什麽？要告白的人是你耶！」我说，「我不需要练习。」
「嘿，本小姐是为了你着想耶，哪天你有喜欢的女生，你就可以对她告白不怕词穷──再说，我也可以看看你的告白技巧有没有比我高明。哼。」
她挑衅地看着我，根本一脸想找碴。
反正我都陪她出来不怕蚊子叮了，也不怕她挑衅；应该说，如果顺她意就可以早点结束这一回合，也是好的。
「哈，我看你不敢对吧！」
悦亮采取激将法，我没有被激，只是配合她──我朝她逼近，一步步逼近。她或许感觉到我来势汹汹，不由得往後退了几步；直到她没有退路、被凉亭的柱子挡住了，我伸出左手，左手掌贴住柱子，与悦亮仅有一个手臂的距离。
「你、你做什麽？」她采取备战姿势，双手在胸前握成拳，一脸防备的样子实在让人没有告白的欲望。不过，本来也就不需要什麽欲望啦，我就只是配合演出。
我盯着她，盯到她不敢噤声，盯到她别开视线。我的右手飞快将她的脸颊转向我，然後我轻唤她的名字。
「悦亮，其实我一直很想跟你说，我喜欢你，很喜欢你，你可以不要再当邻居妹妹吗？当我女朋友吧。」
悦亮呆呆地看着我，嘴巴也呆呆地微开着；我觉得哪里怪怪的，因为她像是没上发条的机器娃娃动也不动。
「悦亮？只要你一句话就好了，如果你也喜欢我，就说好。」
她依然一动也不动，
「悦亮？」我扶着她脸颊的右手中指，刚好落在她的颈动脉上，她的动脉跳动不断加速、加速，而我终於察觉她哪里不对劲！她竟然没在呼吸！「喂！」我对她大叫，「梁悦亮你发呆啊，我在对你告白，你演什麽停格？吸气、吸气！」
我摇着她的肩膀、命令着她，她才像是想起了呼吸这件事，大口吸着气，把氧气送进肺部。真是个要人费心的家伙啊。
「呼、呼……吓死我了、吓死我了！」悦亮连着说，「吓死我了！」
「什麽吓死你，你才吓死我，我刚刚的告白你到底有没有听到啊？知道要怎麽对别人告白了吧？你就像我这样，很诚挚的看着对方，然後咻地接近，在然後说我喜欢你，大功告成！简单吧？」我说着，而悦亮突然用一种冰冷又狐疑的眼神看着我。「你那什麽眼神？」我问。
她扭着肩膀，让我的手脱离。「我以为……你……算了，是我太白痴，是我太傻，做什麽白日梦。」她低下眼眸，用闷闷的声音说话，我听不清楚，只听到她在骂自己。
「悦亮，不要说自己傻。」我拍拍她，安慰道：「你不傻，你很聪明的，告白这种事呢，也不是练习就会的，所以我们今天就到此为止吧。然後你的心上人呢，嗯，你也学着放宽心点，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强求也没用。」
耳边飞来一只想咬我的母蚊子，我挥手赶着，顺便对悦亮机会教育，「你看这些蚊子啊，为什麽会吸血呢？因为他们有宝宝才要吸人血补充养分，才会奋不顾身、不怕死地往我这里飞来，也不怕我一拍掌就可以拍扁她，也要接近我──哪天你有像蚊子这样的坚强的意念，就算目标会让你深受重伤也要勇往直前的定力时你再告白吧。」
我再度拍拍她的肩，走出了凉亭。「回家罗，要待下去，就要被叮惨了。」
「什麽蚊子，就不能说是飞蛾扑火吗？」她停在原地、声音还是闷，我知道用蚊子来比喻太不美，难怪她闷。
「你要说飞蛾扑火也是一样啦，可是如果你喜欢的人这麽危险，你还是换个人喜欢吧。」我摇摇头，折返，然後拉起她的手臂，我绞尽脑汁中於想到一个比较唯美的，我对闹别扭的悦亮说：「想想小美人鱼，想想她用声音交换双脚、忍受疼痛也要见王子一面，就算没有被爱、也不怕成为泡沫。你就算没有勇气，也不能怕受伤，哪里跌倒哪里爬起来，更何况你身边有我啊，我再怎样不济，还是可以陪陪你啦。」
她静默不语。我拉拉她的手，「走啦，回家了，明天的事明天再说。」
她乖乖跟着走了。我弯起嘴角，觉得自己又默默胜了一回合。
才这麽想，胜利又彷佛离我遥远，她钉住了脚，额头靠在我的上臂。
「这又是怎麽了？」我问。
像是个寻求慰藉的小猫，她的脸蹭了蹭，我感觉到些许温热的东西。当下我明白那是眼泪，我心底叹气，都还没开始爱，就开始流眼泪，真是太辛苦了。
「如果、我是说如果。」她吸吸鼻子，好可怜地说。
「嗯？如果怎样？」我温声催着。
「如果是太阳，太阳会喜欢像我这样，平凡、不特别可爱，脾气又算不上太好的人吗？」她好卑屈地问。
「真是的，喜欢一个人喜欢到爱自己地自信都没了啊。」我揉揉悦亮的头，乱了她的发，她一点也不生气，就是真的很失落了。这种时候我还能说什麽呢，开玩笑的话是绝对不能说了。哄吧。
「我喜欢你，当然喜欢你，就算你吃定我、捏我、有时揍我或飞踢我，我还是喜欢你，好吗？别对自己这麽没自信，恢复成那个唯我独尊的梁悦亮吧。我就喜欢你雄赳赳气扬扬，挺可爱的不是吗。」我发自内心地说，「要是一点都不喜欢你，谁还陪你在这里喂蚊子啊？」
「真的？」她抬起脸，红红的眼眶需要更多的肯定。
「真的，我喜欢你喔。」我笑着说，「所以，别说自己傻、别说自己不够可爱，你只要做你自己，自然地去接近你喜欢的人，那个人一定也会感觉到你的好。然後想我一样喜欢你、甚至，比我更喜欢你，再然後你们就两情相悦啦。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可喜可贺。」她揉揉眼睛，扯起一抹不算太好看地笑容，但总算是笑了。「好吧，我会再努力看看的。」
「嗯，加油。」我陪笑道，忍不住抓抓被叮咬的手肘，而悦亮看到我一副很痒的样子，噗哧一笑。
「好啦，谢谢你陪我，我们回家吧。我拿曼秀雷敦给你擦。」她拉着我往前进。
我心里欢声雷动，终於可以回家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