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样子回家,我妈又要念东念西了…」喝醉酒的她,坐在杨竣凛的车上,低声咕哝着。
「…嗯…那…去我家醒个酒,等你好些我再带你回家。」
萧匀红不喜欢外出,因此跟她交往时,他们约会几乎都在杨竣凛的家,但这半年多,杨竣凛从来不曾带萧凌寒到他家。其实说不上有什麽理由,也不是刻意回避,只是萧凌寒未曾开口要求过,他也就没有特别提。
车子开了约莫二十多分钟,杨竣凛便弯进一栋橘红色大厦的地下停车场,车子停妥後,他绕到另一边打开车门扶萧凌寒下车。进家门後连电灯也来不及按开,他就先扶萧凌寒到沙发坐着,再去厨房倒了一杯温开水。走出来时她整个人陷在沙发里,眉头皱得紧紧地,看上去极不舒服。
「凌寒,还好吗?」他忧心地问。
酒精的後作力阵阵向她袭来,迷蒙感有增无减。她微微晃了一下头,却马上感到一阵晕眩,隐隐作恶。
「要不要去床上躺一下?」
她迟疑了一下,大脑发出拒绝的信号,身体却擅自动了起来,轻轻点了头。
杨竣凛趁她休息时,拨了通电话到萧家,避重就轻地阐述萧凌寒的状况,并要萧妈妈放心,等萧凌寒醒过来一定马上送她回家。萧妈妈再三向他道谢又赔不是,说给他添了麻烦,语气客套得有些见外。
萧凌寒躺在卧房,半睡半醒,隐约听见杨竣凛三番两次进房间探看她的脚步声。不知躺了多久,酒精效力慢慢退去,她微微睁开眼,透过外头客厅洒进来的光线,环顾了一下自己正躺着的这个房间。她揉了揉眼睛,反覆环视了好几遍,才确定这儿不是她的房间。
几个小时前迷蒙的记忆一点一滴地涌上来,她参加了刘君蕾的送别会,跟庄子明坐一起,喝了不少酒,一杯接一杯…然後…她似乎提早离开了餐厅,是杨竣凛带她离开的。然後,她没有回家,却来到了杨竣凛的家…
为什麽?
她的头突然一阵剧痛。
中间发生了什麽事,她记不起来了。
她缓缓撑起身体,正前方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放置衣服的矮柜。
她的视线落在矮柜上成堆的衣服中一条深蓝色的围巾。
这个画面像是一计当头棒喝,她彻彻底底从酒精中清醒。
自从杨竣凛决心陪在她身边以来,她就没再看他戴过这条围巾。他想必是顾虑到她的感受。
但他不知道,说到底,这围巾大半可都是她织的呢。
她下床走向柜子,围巾被搁在一堆穿过的衣服上头,看样子似乎最近才刚戴过。正想伸手拿起围巾端详,外头却传来杨竣凛的脚步声,她赶紧收手,坐回床边,装作刚清醒的模样。
「凌寒,你醒了!」
「嗯,刚醒来。」她堆出一个笑容。
「好点了?」
「嗯。」
「那我送你回家?」
「嗯。」
杨竣凛摸了摸她的头便转身走出去,说是要先去开车,叫她慢慢来,喝了外头桌上的热茶再下楼。
杨竣凛离开後,她的视线又不自觉飘回矮柜上,脑海浮现起一年多前,姐姐趁着杨竣凛不在的空档时间躺在病床上撑着身子勾织围巾的光景。明明身体虚弱得连起身都要人搀扶,却还是紧握着棒针仔细地勾着;明明肉体上的疼痛与疲惫应该让她痛苦不适,她全神贯注织着那条围巾的神情却是无比的快乐而幸福。
尽管这条围巾大半是由她代替姐姐完成,一针一线交织出来的回忆却是仅属於杨竣凛和萧匀红两人,她只不过是承接姐姐的心意,替她织完这份回忆罢了。
她盯着那条深蓝色的围巾发了好一会儿的愣,回过神来时,杨竣凛早已将车停在公寓楼下等她,他为她泡的热茶凉了大半,而她也忘了那杯茶的存在,抓起包包匆匆离去。
从这次以後,萧凌寒偶尔会去杨竣凛家坐坐,但她一直都没有再踏进里头的卧室和书房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