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特傳短篇 — 千里一信牽(冰漾)

正文 特傳短篇 — 千里一信牽(冰漾)

阳光透过窗子撒了进来,金黄色的粒子让人想握却握不住。万里无云的好天气,太阳热情地散发光采。

室内黑白双色的布置,悠扬的钢琴声缭绕,轻松的氛围让人沉淀了烦躁的心,进而伴随着高低音摇摆,彷佛是只小精灵,在相异的黑白琴键上跳跃。

角落的窗边坐着一位少年,可爱稚气的脸庞出现了不适合他的担忧、紧张。他频频望向门口,似乎在等人。

等人,等一个完全没见过面的——陌生人。

虽然是陌生的人,但他们认识早已有八年之久;虽然从未见过面,但他们聊过不少大小话题。

从他9岁开始到现在17岁,和对方差了8岁隔了8年的第一次面对面,心情是说不出的复杂。

少年的视线再次扫过整个咖啡厅,就怕他等的人已经到了,只是他未曾发现。

早上,还不到十点,咖啡厅早已高朋满座。情侣、朋友、同事,当然也有不少是一个人来享受宁静的悠闲时光。

幸好,他有早一点来,顺便请柜台人员帮个忙:如果有人来找,麻烦通知他一声。

叮铃~

目光转至门口,进来的是一对情侣,女的勾着男的,两人笑得好不甜蜜。

然而少年的脸上则是落空。

他不懂,明明约定的时间还没有到,明明是第一次见面,明明自己就不知道见面的第一句话该说什麽,明明……明明只是他阴错阳差才认识的人!心情却随着这个人大大地起伏摇摆……

其实,是他在不知不觉间,已经爱恋上了这名陌生人。

几次的抬头、失望,少年累了。

墨色的瞳注视着身前的热可可,有些无聊地搅拌着,难得的放空。

叮铃~

门铃再次响起,墙上的钟不偏不倚地,正好十点整。

门被推开,从门外走进一名青年,整头的银发,但左额前的发丝里参杂着红,赤红色的眸透着他的桀敖不驯,漂亮的脸庞令所有人倒吸一口气。

他简单几句询问,让柜台小姐面红耳赤,说话结结巴巴,但还是能知道她在说什麽。道过谢後,青年便往後头窗边的位置走去。

所有的目光集中在青年身上,而他本人则恍若没感觉,似乎是习惯了。

青年停在角落窗边的桌子前,红眸迅速打量着眼前的人。

果然很单纯,一如他以往给他的感觉,他绝对不会认错。

漂亮的唇动了动,低沉磁性的嗓音流出。

「褚。」

少年错愕地抬起头,不用半秒,他就知道眼前的人是谁。

但是即使知道对方的特徵,在见到的当下,还是让他愣住了。

没想到除了自家姊姊,还有人长得这麽祸水!

想是这麽想,但他可没胆真得喊出来。

软软的唇抿了抿,咽下一口口水後,温润如水的声音缓缓溢出。

「飒弥亚。」

☆☆☆

他们的相识,是一场意外。

但也是这场意外造就了他们日後的相知、相恋。

一场美丽的意外。

「妈妈,漾漾给姊姊的信写好了!」小小孩开心地向母亲炫耀,想得到夸奖。

「漾漾写好了啊,那,我们去寄信吧!」母亲白铃慈拍拍儿子的头,微笑。

牵着儿子小小的手,白铃慈带着小漾漾去寄信。

褚冥漾今年9岁,就读小学三年级。姊姊褚冥玥大他10岁,现在在海外就读大学。

褚冥玥在搭飞机的前一天,叮咛弟弟一定要写信给她、告诉她近况,否则就……按照褚冥漾对姊姊的不敢违逆,他当然一定会照办。

褚冥玥担心自家可爱的弟弟被其他人拐走,却怎样也没有料到竟然会是因为自己要他写信这件事而被拐走!

不过,这是後话。

自从信寄出去的那天,小漾漾每天都期待着姊姊的回信。

虽然平常姊姊对他很凶,但他知道姊姊是很疼他的,不然怎麽会在他被人欺负时挺身而出、一个人对抗四五个人?抑或者在他走失时,疯狂似的到处找他?

「妈妈,信什麽时候才会到呀?」小漾漾眨着圆圆的大眼,询问正在做饭的母亲。

「嗯?」白铃慈略为思考,回答:「寄到国外的信本来就比较久,大概还要两三天吧!漾漾想姊姊?」

「嗯!」用力地点头。

「虽然姊姊会凶漾漾,但是也会给漾漾蛋糕吃!」

「这样啊……」所以是想蛋糕大於想姊姊?白铃慈在心里想。

等了又等,终於收到回信了,但那已经是二十二天後的事了。

「姊姊回信了!」漾漾高兴地欢呼,迫不及待地拆开。

「信里说了些什麽?」

「看不懂,漾漾有好多字不认识……」说着说着,眼眶泛泪了。

「看不懂就去查,等你都知道了再来跟妈妈分享,嗯?」

「好!妈妈等我!」小漾漾咚咚咚地跑上楼,准备认真地翻阅字典。

当初会要褚冥漾写信给褚冥玥还有另外一个用意,就是希望他可以藉由这些信,学习到更多的字,等到他年纪再大一点之後,褚冥玥会有另外一项要求。

小漾漾花了半个小时把所有不会的字都查了,然後读了起来。

读到最後,小漾漾疑惑了,偏着头不解。

他信寄错了?

他,飒弥亚.伊沐洛.巴瑟兰,从来没有想过会有一个小孩子寄信给他,还是遥远东方的一个孩子,即便这是一场意外。

信封上,只有他与他的地址,加上邮递区号,并没有写收件人、寄件人的名字。

字歪歪丑丑的,看得出来是小孩子写的,还不是很熟练。好奇心驱使之下,他拆开了那封中英都有的信封,取出信来读。

稚气的口吻叙述着平日的生活,有蛋糕而高兴、被欺负而难过、因意外而受伤……

他第一次知道有人可以衰成这样,被招牌砸到、莫名其妙被狗追,三天一小伤五天一大伤,受伤频率高的吓人!

最令人难过的还不是这个,常常受伤已经很无奈,又加上同侪的排挤、欺凌,更是雪上加霜。

如果可以选择,有人会希望自己病痛缠身、三不五时跑医院?

想到这,他对这名陌生的孩子感到心疼。

然後,他做了一件事。

回信。

☆☆☆

有了第一次的见面,很容易就会有下一次、第三次、第四次……最後变成固定每星期一次。

两人见面,偶尔谈谈最近发生的一些琐事,更多的时间是忙於课业、工作。但,没有人提出取消每周一次的约会。

即使再忙,也会拨空陪对方品嚐一杯咖啡的时光。

随着日子的前进,褚冥漾越加地忙碌,飒弥亚心疼地看着对方越来越单薄的身子。他知道他正面临大考的压力,他能做的不过是在他不懂的地方教他,并给予鼓励。

「亚,我好怕。」褚冥漾放下手中的笔,低着头说:「我好怕现在的努力会因为衰运而白费……」

「不用担心,没事的。」飒弥亚知道对方指的是什麽。

昔日的书信来往中,褚冥漾曾经提过他国中考高中的大考,因为食物中毒而成绩惨不忍睹。

褚冥漾的功课一向不错,但总是受外来因素影响,在大考失常。

「不会有事,你可以的!」飒弥亚温柔且坚定地说。

最後,成绩出来了。

十分的理想。

升大学的暑假,飒弥亚问褚冥漾要不要当他的秘书、帮他处理一些事。

在这些时间里的相处,褚冥漾的仔细、谨慎,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另外,长时间英文书信的往来,也提升了褚冥漾的英文能力,这得感谢他姊姊要他写英文信件给她而奠定下来的基础。

虽然跟精通八国语言的飒弥亚比起来不算什麽,但他又不是要一个万能的秘书,他要的只是一个能处理、分担的人。

「可是……我会不会害到你?以我的衰运来看……」……机率很大,大到褚冥漾很想哭。

「褚,我说过了。如果心能说话,那就是咒语般的言。那你,想怎麽做?」

「我、我想要试试看!」

「那就做,其他的就不要想太多。」勾起温柔的笑容。

绝美的脸加上笑容,褚冥漾不由得看痴了、看傻了。

飒弥亚从最一开始的下意识想要贴近,到现在的刻意邀约。频繁的出现在褚冥漾四周,为的是要让他习惯、让他依赖、让他离不开他!

或许,一切都从他给他真名而不是冰炎这个假名就已经缓缓萌芽了。

褚冥漾很好懂,飒弥亚知道他对自己也很有好感,但这样还是不够的。

长期下来,褚冥漾被自己的倒楣、衰运搞得很没自信,而且家里的人也是另一个问题。

同性相恋并不是没有,问题是有多少人可以接受?

为了让褚冥漾能安心地和他在一起,飒弥亚决定先把所有可能的问题解决,第一步就是他的家人。

他必须先确认褚冥漾的家人可不可以接受唯一的儿子的恋人是个男人,然後再规划要怎麽说服他们或者把人拐到手。

在飒弥亚多次拜访褚家以及旁敲侧击之下,他知道褚冥漾的家人并不会排斥同性恋,一切随孩子们的缘分,除了姊姊褚冥玥比较难搞。

虽说难搞,但也不是排斥,而是单单只针对他。

两人每次只要一碰面,唇枪舌战绝对少不了。

最後,是在他的毅力与她的退让之下,达成共识。

☆☆☆

曾经,褚冥漾问过飒弥亚,为什麽他们不改用收寄e-mail的方式来往,反而是选择手写书信、必须等待十来天的日子?

如今,就算飒弥亚不明说,他也能知道。

打开方形木盒,里头静静躺着百来封的信。每一封都有自己的厚度、都有自己的故事,对他而言,是无价之宝。

若是藉由网路通信,过於频繁的往来或许会让人感到不耐烦,也不会去期待。

至於书信,他会去想什麽时候会收到?会不会有意外的小礼物在其中?只要一想到拿到信的那一天,等待就不是那麽的痛苦了,反而让人满心欢喜。

因为他,他开始学会了期待。

因为他,他明白了,千里万里都不算远,真正远的是——心与心的距离。

因为他,他体验到了爱情的酸甜及有人相伴的滋味。

只有他,他是他今生唯一的眷恋。

飒弥亚悄悄进门、从後头抱住褚冥漾纤细的腰肢,然後从旁边亲吻他的唇,缓缓加深。

直到有人喘不过气,他才勉强打住。

他温柔地笑看着怀里人儿满脸通红、气喘不已的模样。

他,终於得到他了!

瞥了一眼恋人手里的木盒,他了然地笑了。

飒弥亚将褚冥漾手里的东西小心放下,然後将人横抱起来往床上去。

今夜,是他们的新婚夜,美好的夜晚现在才要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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