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特傳/冰漾】助聲詞 — € 05. 哧、決不允許

正文 【特傳/冰漾】助聲詞 — € 05. 哧、決不允許

「冰炎哥哥早安!」

炫目的笑靥可以比拟窗外同样刺眼的光芒,冰炎原本睁着惺忪的睡眼半梦半醒,却因为那过於朝气的平凡面容与流转闪烁的璀璨黑眸而瞬间吓醒。

难以掩饰内心惊讶而瞪大了血红色的双瞳,冰炎试图询问眼前状况,却发觉他很难找到适当的字眼。

「哎呀!漾漾总是能让冰炎的情绪一目了然呢。」父亲亚那将一头接近金黄的银发紮成马尾围着围裙,一手持着锅铲一手拿着平底锅,笑脸盈盈地盯着他。对於他能展露出不同於以前面貌的模样似乎很是欣喜……不管对当事人而言是好是坏。

「快点过来吃早餐啊。」母亲优雅地端着咖啡杯啜饮,挑着一边柳眉有趣地看着冰炎的反应。

依照往日,这些晨间日常理当是冰炎熟悉的一切,然而此刻却因为平空出现的「第四者」而变得陌生──那个昨天巴着阳台不顾他的意愿拼命做自我介绍的邻居小男孩,在这个属於家人共享早餐的惬意时间出现在自己家的餐桌上,非常理所当然的模样。

冰炎很习惯身後有着莫名奇妙的崇拜者的生活,但前提是这些崇拜者没有一个会闯入他平静的家庭生活,至少回到家以後那些磨人的视线皆消失得无影无踪。

褚冥漾,冰炎过目(耳)不忘的记忆力很快从脑中搜寻出这个名字,虽然他并不打算让这个名字在自己的生活中增加其一分一毫的比重,不过眼下似乎没有多余的选项可以供他选择。

「早安,为什麽他会在这里?」良好的教养促使他先打过招呼才发问,冰炎很难忽略男孩在听见他那声「早安」之後闪亮亮的视线,内心的杀意陡然窜出。

「白阿姨有事要带小玥出门,所以托给我们照顾一个早上喔。」收拾好厨具,亚那递给冰炎装有热腾腾蜜豆奶的马克杯,桌上也早已摆好煎得金黄的蛋饼。

短短的一句话就将男孩出现在餐桌上的理由解释完毕,冰炎只能决定如往常一样默默吃着自己的早餐以外,也无法再有任何异议。

吃过早餐後的冰炎家重复着昔日的生活步调,母亲穿着一袭合身套装拎着黑色手提袋与车钥匙便踩着规律的步伐出了门,父亲亚那则是请了一天假在家打理些尚未整理好的房间与事务。然後先为自己冲了壶咖啡,还有替孩子们准备红茶与点心之後,就微微一笑表示要进书房去忙了,接近午餐时间会再出来替他们准备午餐,交代他们要和平相处之後便接着上楼去。

冰炎知道父亲在工作之余的闲暇时间是窝在书房里写些文章,偶尔出版社的编辑凡斯叔叔也会登门与父亲商谈一些相关书目……冰炎并不会觉得父母忙着工作而冷落了他,因为他也很享受这种只有自己的独处时光,在这种宁静的时刻有助於他专注学习与思考。

或许,自己很清楚,对於独处没有恐惧是因为他知道父母有多麽深爱着他。

感觉手被另一道温度牵系,视线顺着紧抓着自己的小手偏移,对上了一双澄澈的双眼。

皱起眉,冰炎差点忘记今天多了一个人存在,看着身高只到自己肩膀的褚冥漾稍稍抬头眨巴着眼与他对视,被牵着的手感受着另一股不属於他的温度,心里就觉得有些不舒坦。

「干什麽?」红眸冷冷瞪视着仍然牵着的手,无言地警告对方放手。

褚冥漾瑟缩了下肩膀,似乎敏感地感受到自己不友善的态度,缓缓地松开冰炎的手扬起笑。

「冰炎哥哥接下来要做什麽?」

如春风般温煦的笑容在脸上绽放,大大的眼睛里盛满了莫名的欣慕……这是第一次,冰炎认真地端详起那张脸蛋,疑惑不断在心里扩散。

为什麽有人可以蠢成这样?

再次别过头离开现场选择对一切充耳不闻,冰炎对褚冥漾没来由的全盘信任与托付感到恐慌。

他有预感,如果回握了那只小手回应了那人温暖的笑,接下来就再也无法摆脱这个麻烦。

❆❆❆

说是这麽说,後来的冰炎却发现自己与褚冥漾相处的时间简直要命的多。

不知道为什麽,父母亲与褚家的互动频繁到令人哑口无言连问为什麽也没办法的地步。

每天早上醒来老是看见那个黑发黑眼的家伙突兀地在自家餐桌上出现,有时也会一起共度早、午或晚餐,理由不外乎又是白阿姨去哪了不方便带着他、家里没人在所以只好托给他们看着,父母似乎也乐於照顾这个乖巧又讨人喜欢(父亲亚那是这麽说的)的褚冥漾。再加上相处了好一阵子男孩的衰是有目共睹,没人看管包准出事的情况……的确,这样几周的观察下来,每次看见褚冥漾就会发现他的身上又多了些伤。

要不是从没听见隔壁传出小孩的哭声,冰炎可能会怀疑其实白阿姨有家暴倾向。

而褚冥漾每次看见他也总是露出炫目的灿烂笑靥,不在意他的冷淡与视若无睹,不管三七二十一地跑到他面前拼命说着话,全然忘记周遭人的存在。

所谓拿自己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就是指这种人吧……看着已经发现自家儿子对邻居小孩诡异执着的白阿姨揪着褚冥漾的耳朵拖回家,冰炎总是会这麽想。

也因为这种几近骚扰的行为举止(除了白阿姨没有人与他达成共识),与褚冥漾仅有几步之隔的房间更是冰炎严加戒备的空间,除了必要不然便绝不拉开的窗帘,以及在短短的几周养成听着音乐阅读的习惯。

不过同样地,对方也不会因为他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态度而显露一点退缩之意,反而还不屈不挠到简直可以媲美国父革命。

就像今天,冰炎与父母抽空一同去拜访久未见面的乾爹董事们,历经两天一夜被摧残殆尽的洗礼之後(大多出自烦人的扇董事之手),好不容易终於拖着筋疲力竭的身子回到家准备休憩,才刚打开房间的电灯,窗外便传来高兴却有些谨慎的呼唤……。

「冰炎哥哥!」

……不知道现在关灯还来不来得及。

听着窗外热烈的呼喊,冰炎内心有增无减的杀意又陡然窜升一分。

很清楚如果置之不理绝对会没完没了,冰炎放弃地拉开窗帘隔着玻璃瞪视着对方。

一样是拼命攀着阳台的小小身影,褚冥漾奋力地踮着脚尖朝冰炎挥着手,完全没注意到这样的动作有多危险,还有如果再被老妈发现可能就不是抓下来训话这麽简单而已。

「冰炎哥哥,欢迎回来!」咧开嘴笑得开怀,褚冥漾似乎是特地在阳台等着他回来。「漾漾有东西要给你!」

心里思忖着不知对方又在搞什麽,冰炎打开落地窗,站在房间里斜眼看着无意靠近。

「等一下喔!」小小的身影稍微消失在视线之内,只看见对方微微弯腰不知道在拿什麽,几秒之後一双小手高举着东西出现在冰炎的视野内。

眯起红眼细看,小手端着的盘子里有一块切得漂亮的蛋糕,浓浓的香味依稀随风飘来。

「干嘛?」甜得腻死人的味道让冰炎有些难以招架,不过更让冰炎好奇的是对方无厘头的举动。

「今天是我的生日喔!」将蛋糕小心翼翼地放在阳台平台上,褚冥漾再次踮高脚尖攀着阳台。「我偷偷留了最大一块蛋糕要给冰炎哥哥。」

漾开的笑容即便是在夜晚也依然夺目,望着男孩几天未见颊边似乎又多了伤而贴着的OK绷,冰炎真的不懂,为什麽一切的不顺心依然不减那样天真的笑容。

──还有完全不怕他冷漠态度的一头热。

「我不吃。」冷眼看着那块蛋糕,冰炎抿抿嘴难得有耐心地回话。「就这样,晚安。」

「咦!」不像以往笑着承受冰炎的拒绝,褚冥漾表情意外地有些错愕,看着他真的就要关上窗拉起窗帘了,神色慌张顾不得一切七手八脚地攀着阳台。「那、那我拿过去给你好不好!」

「什、」

「漾漾你又在做──」

一切就在短短的几秒同时进行,冰炎闻言惊讶地回过头,那个「麽」字尚未脱口而出,白阿姨似乎也听见骚动疑惑地来到褚冥漾房门口看看,原本只是好奇的脸孔美目瞬间圆瞠……事件的主角完全没有想过自己的衰运可能带来的严重性,就这麽一心想要拿着蛋糕跳到邻居的房间去。

但是,衰了五年(应该要说六年了)的衰运会因为今天是生日就饶过他吗?

冰炎瞪大的血红双眼里,那抹小小身影像是慢动作一般从眼前的阳台坠跌而下。

褚冥漾脸上却不见任何惊惶,稚嫩的容颜有着违和的成熟,只是露出充满歉意的微笑回视着他,接着咻地迅速从冰炎的视野里消失。

忘了是不是有人尖叫,也忘了闻声而来的父母亲抱着他说了什麽话,那几秒就像是一世纪那麽漫长,原本宁静的夜晚社区里人人兵荒马乱,救护车车顶上红色的光就像他的眼睛如此鲜红却怵目惊心,等他回过神来,就只看见那块属於寿星、或许应该说名义上属於他的蛋糕在地上抹出一道道的奶油痕迹与残破。

冰炎垂首看着地上不成原样的蛋糕,向来冷静有条理的思绪狂乱无章……胸口不知名的情绪几乎快要灭顶的令他难以招架。

眼前重复着男孩落下时的景象,一遍一遍。

心口从未有过的莫名,也随之一次一次敲击着他。

……那是冰炎出生以来,第一次感受到椎心刺骨般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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