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因为你很烦，我才──」
「喔喔，原来一切都是我的错？」孙一扬继续倒退行走，不管我走得多快，他还是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
反倒是我，开始注意他的身後有没有障碍物。
可恶，我干麽担心他？
「谁叫你要骗人！」
「好玩嘛，我怎麽知道你会上当？」
「所以你现在是怪我喽？」我眯眼瞪他。
「嘿，这倒没有，我可不是那个意思，」孙一扬举起双手投降，眼睛笑成了弯月，「徐之夏，你都说了我逻辑不好，少挖坑给我跳。」
「你摔死算了。」
「什麽？徐小夏，你好狠的心哪……」
看着孙一扬可怜兮兮地捧心哀叹，夏天的晚风阵阵吹来，吹走了适才的烦躁，那些回忆、那些画面似乎也随风而去。
是啊，没事的，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
我不该想这麽多的。
「终於笑了。」
「嗯？」我没听清楚。
孙一扬指了指我，再指了指自己的嘴角，「笑了。」
说不上是尴尬、还是害羞，我感觉脸上的热度一口气上升，就连直视他的眼睛都有困难……不是啊，不管是谁，听见这种话都会浑身不自在的吧？
「干麽？不能笑吗？我想笑也要你管？」我不想这麽说的，真的，但我管不住自己的嘴巴，每讲一个字，我就想把自己打昏一次，「我就是笑你白痴、笑你笨、笑你傻，怎麽？又要生气了吗？」
孙一扬没有生气。
他彷佛见到了什麽有趣的事，朝我迈了一步。
「不气呀。」
「你、你干麽──」
「你果然还是这样比较像你。」
怎样？
我怎样才像自己？
我连自己是什麽样子都不知道了，我……
「孙一扬，走开啦，公车──」
公车还没来。
我愣愣地望着校门口的方向，看着韩老师站在那儿。
和一个女生。
一个和他抱在一起的女生。
那个女生几乎埋进了韩老师的怀里，纤白的手指紧紧掐着他的衣服，像是在哭泣，也像是在撒娇，我听不见他们的谈话，只能看见韩老师轻轻拍了拍那女生的背，小声说了些话，像是安抚，或是安慰。
那一瞬间，我好像忽然理解了什麽。
原来，韩老师接到的电话是她打来的啊……
他们是什麽关系呢？
朋友？
亲戚？
还是，女朋……
忽地，韩老师的视线直直地投了过来，我毫无闪避的机会。
我的心一紧，双脚不自觉後退了一步。
这时，一只手从我的身後扶住了我，不让我继续往後退缩，并且，另一只温暖的手覆上了我的眼睛。
「孙一扬……」
「别看了。」他说。
「你放手，我又没……」我的话未能说完。
我没关系。
真的，我真的不觉得怎麽样。
大力扳开孙一扬覆在我眼睛上的手，只见远处的两人早已松开了拥抱，韩老师体贴地为那名女生开了计程车车门，她没有立刻上车，而是踮起脚尖，往韩老师的颊上印上一吻。
果然是女朋友吧？
「就叫你别看了，干麽非得看韩靖和别人晒恩爱？」
孙一扬不悦的低语传进我的耳里，我没心思回应，只是静静地杵在原地，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韩老师朝我们的方向走来。
他来了。
「韩靖，行情不错嘛……」
「早点回家。」韩老师无视一旁的孙一扬，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
他就这麽走了，只说了这一句话。
半晌，我慢慢松开不知何时握紧的双手，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变得有些僵硬，也有些疼痛，我的视线不自觉地停在校门口的路灯，我死死地盯着那道灯光，直到光线逐渐在我的眼中渲染成模糊的光影。
……也是啊，不然他要和我说什麽呢？
韩老师总不可能和我解释那个女生是谁，他和那个女生是什麽关系？他为什麽接到她的电话就离开？为什麽会留我一个人在实验教室？为什麽……
他不需要和我解释，就像他也不需要我的解释。
这不就是我要的吗？
我又想奢求什麽呢？
「喂，徐之夏，你没事吧？」
「……你干麽跟上来？」我问孙一扬。
第二次了。
这是孙一扬第二次陪我坐上回到我家的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