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洛斯腕上的伤口汨汨涌出血液,滴落在地像是盛放的花。
凛冬瞳孔骤缩,弓起身体触电似的向後跳开,「库洛斯,你真的有病麽!」
红发男人没有回答,只是将滴血的手腕凑得更近些。
「滚开!」凛冬嘶哑低吼,绷紧的身子微微发颤,像是在隐忍,或是……兴奋?
「果然呐。」库洛斯似笑非笑的开口:「身为一只妖狐,你无法避免的渴求男人的精气,没错吧?」
闻言,白发狐耳的少女沉下脸,倒竖的冷蓝兽瞳微微眯起,原本安然收敛的戾气瞬间暴涨,像是凶猛的豹子,蓄势待发。
「别这麽紧张嘛。」库洛斯耸了耸肩,「是安妮塔拜托的,毕竟她和你母亲是老交情,她一见你,就知道你这家伙肯定很久没有『进食』了。」
「这也是你母亲寄居於天青楼的原因不是吗?绝色花魁身旁可不乏献殷勤的男人……烟花之地,免不了一场巫山云雨。」
凛冬瞪着库洛斯,满心烦躁。
血的气味强烈刺激食慾,喉咙乾渴异常,像是久旱未霖的荒漠,急需天雨润泽。她得花很大了力气,才能压下这股渴望又厌恶的矛盾情绪,「……我不需要那种东西。」
「喂喂……挨这刀可是很痛的,师父如此牺牲,作徒弟的竟敢不赏脸?」红发男人嘴上抱怨着,视线却饶富兴味地端详眼前因忍耐而呼吸不稳的少女。
「再忍下去会很辛苦哟……就是笃定你这狷介性子,才以血液代替的。还是说,比起喝血,你更喜欢肌肤之亲?」库洛斯戏谑一笑,欺身上前,以身高优势困住凛冬。
男性香水混合菸草的味道传入鼻尖,她只觉得这死鬼实在幼稚到有剩。
於是相对娇小的少女傲然抬头,「很可惜,我对散发老人臭的猥琐大叔毫无兴趣呢。」她露出让猎艳无数的库洛斯也怔了一瞬的妩媚笑靥,接着趁机抬脚往某个部位狠狠踹去——
「活该,谁让你吃饱撑着开这种低级玩笑。」凛冬幸灾乐祸地瞥了眼一脸蛋疼、却装作若无其事的某人,然後语锋一转,冷冷吐出一句:「我的事不用你和安妮塔操心,少来多事。」
毫不领情的话语在空气中冷却,少女头也不回,转身离去。
「切,好心被雷亲……算啦,反正都在意料之中。」库洛斯懒懒地倒向一旁的绒布沙发,顺手点起菸。
「狐狸精麽……还真想见见那位绝色花魁。」吸吐之间的白色烟雾中,男人浅浅扬起的唇角若隐若现。
「肯定是个好女人吧。」
这晚,凛冬彻夜未归。
她去包了些下酒菜与温过的烧酒,趁着夜幕跃上城郊人家的屋顶天台,寻了个隐密不被打扰的小角落,就这麽度过一夜。
万里无云的天空清朗,皎洁的月光洒落,为大地镀上一层柔和银辉,无奈月下人儿却毫无兴致,只是一个劲的闷头狂饮。
打算瞒一辈子的秘密被猝不及防戳破,凛冬心情奇差无比。
库洛斯的血味儿不只让她有所动摇,而且这点动摇还被事主发现,真他马的该死。
她的特殊体质自然是Master为数众多的恶趣味之一,准确还原妖狐的种族特性,也就是古代传奇话本中妖娆冶艳、专擅魅惑的狐媚子。
凛冬真的非常痛恨这个设定。
她的这身躯壳不过运动能力与五感稍微好了点,却带来比天高的麻烦,惹眼惹灾难的狐狸皮相就算了,这天杀的婊子体质是怎样?
就算偷拐抢骗,她也是个有原则与节操的盗贼,像个小骚蹄子似的调情、爬床……绝对没门!免谈!
她恨恨地灌下一口酒,喉间热辣,却依旧难以缓解被挑起的饥渴。
去你妈的Master,去你妈的破烂种族特性,早知道当初就选个最乏味的人族就好,只是凡事哪有早知道?
深深地叹口气,她把下巴搁在膝盖上,疲倦地歛下所有表情。
不该迁怒的,不该牵拖他们自己的恨,以及蛰伏於内心深处、不愿面对的恐惧。
凛冬当然知道安妮塔和库洛斯是出自好意,只是这样的直白刺伤了她无用的自尊,以及一直小心维护、身为人类的那部份。
撇除与侠客为床伴的时期,不和男人调情的凛冬,唯一精气来源是血液,虽然酒精可以稍微缓解饥渴感,但长期下来治标不治本,再也耐不住时,她只能打昏(或杀了)人饮血。
在这些受到本能支配的时刻,凛冬觉得自己真的变成怪物,吃人的怪物。
明明心理上觉得无比作呕,大脑却忠实传递滑过喉咙的鲜甜滋味,宛如失控的马匹,她只能倾力扼住名为理智的缰绳。
一直压抑着渴血的冲动,不是担心哪天她会失去控制,而是恐惧着,会不会有一天,她终究会习惯这样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