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老师。」基於礼貌还是要回应一下，即便是一开始就说好的条件，从小就被灌输「没有谁有任何义务对你好」这样的认知，也就养成随口道谢的习惯，而这在无意间提升周膧对他的好感度是个他本人都不清楚的关键。
他一直以为周膧只是随口说说，但拿到实质的回礼又让他不知所措的望着掌心上残留对方体温的印刷纸张。
「不会。」周膧看见对方软化下的态度，唇角扬起淡到令人无法察觉的笑容，比起方才被拒於千里之外的冷冰冰姿态，还是受宠若惊眨眨眼的蠢样子可爱多了，他甚至想伸手揉捏对方白净看起来相当柔软的脸颊。
「翻开讲义第三页。我昨天又没睡了，为了把讲义编完我喝了三罐黑咖啡，老师编讲义真的很辛苦，所以你们敢把讲义借给同学你们就死定了吼！」周膧闭上酸涩的双眼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用凶恶的语气撂下狠话。
感觉就像听到小弟随便跟别人干完架，不对！是乔完事情的报告，头痛到想宰了小弟的黑道老大。
当周膧将书封往後反折介绍完奠定现代物理的两大物理学说，准备要带他们做例题时物理班上唯一的女孩——也就是坐在解遄端隔壁的复姓少女露出笑容抓住了那个高朓少年的手腕。
周膧下意识面色不善地看着黎季展，他一向讨厌破坏上课秩序的人，而且坐在黎季展附近已经进入状况的同学都开始分心用八卦的眼神打量她和解遄端暧昧的互动。
突如其来爬升到顶点的烦躁感让周瞳将手里的自编讲摔在讲台的桌面，双手抱胸好整以暇地看着那两人，大有「我看你们什麽时候停我就什麽时候开始上课」的警告意味在。
事发突然连周瞳本人也不清楚反常的怒气从何而来，按照以往的情形他顶多出言调侃这种在上课放闪的小情侣，他对於学生上课专心与否一向不怎麽关心，付钱了只是拿到了入场券至於要怎麽使用获得的权限就不在他的管辖范围，不要影响到其他人、不要睡觉就算装个样子也好、不打断他的课程，他自然就不会干涉。
而解遄端有些茫然的望着周膧，对上那个少年慌乱、甚至流露出一丝恐惧的深棕色双眸，他重新拿好讲义念着例题题目的选项收起刚才的失态。
完全就是反应过度。他甚至能想像下课後学生们谈话的内容就是对他的第一印象，说好听点是阴晴不定难听一点他不敢去想像，这种年纪的小大人什麽难听话都敢讲，就算有错在先的是他但他们并不太会拿捏分寸。
这是他第一次对於该怎麽跟这群人小鬼大的死小孩们相处感到头痛，他深信第一印象是人际互动重要的开始，而他搞砸了。
算了，船到桥头自然直。刻意去制造的那些假象不是他的本性，反正时间到了该来的总是会来躲也躲不掉，该走的也会走留也留不住。
他一直认为教育其实说穿了也只是各取所需的交易，根本没有教课书上形容的这麽神圣，学生以後成就多高那真的只能说各凭本事老师只是启蒙，致词的感谢也只是形式上的如果对此有所回应又显得像是在邀功、沾光。
他逐渐妥协於这个布满虚伪的社会，或许有天连情感亦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