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讨厌……」
「什麽?」维克托的表情有些呆滞。
「我说……我不讨厌维克托。」
青年微侧过头,双眼小心翼翼的往上瞟,透着些许病态的脸上带着微不可察的不安,长且浓密的睫毛因为他的心情而不时轻颤,像只停靠的蝴蝶在时不时搧动着翅膀。
维克托觉得自己的心脏也随着那对睫毛的颤抖在一下一下的跳动,随着时间越跳越快,身体也越来越热,彷佛浑身血液都沸腾起来般,让他的呼吸有一瞬的不顺。
有些暗淡的双眼也越发闪亮。
勇利觉得自己身旁坐着的不是男人,而是欢快摇着尾巴,随时会在下一秒扑倒主人的大型犬。
对自己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浮现出的想法觉得莫名好笑,他右手握拳虚掩上扬的嘴角,也挡住维克托的视线不被看见,乾咳一声勉强压下嘴角,故作镇定的继续吃他的美味晚餐。
维克托在短短几分钟内体会到天堂掉落地狱,再从地狱上到天堂的滋味,如坐过山车般的心情起伏让他呼吸有些急促,连做好几次深呼吸,好不容易才平缓呼吸,却怎麽也压不下激动的情绪。
刚才小猪猪说了什麽?
他说他、不、讨、厌、他!
哇哦──
维克托觉得自己是得到天使的祝福了,这祝福让他充满活力,仿佛还有用不完的精力。
虽然这个天使现在是只小猪猪。
但也是最可爱的小猪猪!
「我很喜欢勇利唷!」维克托说。
「嗯。」
勇利知道维克托是俄罗斯人,也知道外国人总是比较热情奔放,和自己相比,喜欢呀爱什麽的话语根本随口张来,因此并没有发现对方话中的认真。
维克托也看出身旁的青年只是将自己的回答当作玩笑话,但他不气馁,只是笑了笑,继续吃起手中的炸猪排盖饭。
不急,来日方长。
两人开始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勇利不是很会找话题,但维克托就是能轻易带起话题,聊到最後青年就像是话匣子开启了般,劈哩啪啦说个不停,反而男人渐渐沉寂下来,微笑着听对方说话,偶尔才说上几句,让彼此的谈话不会停下。
全然不知道在这段过程中被套了多少话的勇利,大概除了祖宗十八代以外几乎都给交代了。
维克托笑咪咪着,甚是愉悦。
「对了勇利,还没问你的工作是什麽呢?」
「咦?」勇利微微一愣。
「工作呀工作,这里都没人知道勇利是做什麽的呢,是不方便说吗?」维克托想了想,也只有这个可能了吧?
「不、不是,也不是不方便……」勇利有些慌乱的摆手。
「哦?不是不方便,那要不勇利你跟我说说吧?」维克托一脸期待。
「呃,就是写写小说,赚点小钱?」勇利的语气有点虚,不是因为赚了多少,而是他写的东西。
他哪敢说自己写的是什麽?更别说现在问的人还是维克托,只觉得更加心虚,眼神也开始飘忽不定了。
但这副表现却是让维克托误会了,顿时就有些好笑地问:「看你这模样,不会是在骗我吧?」
「不是!我不是骗你,是真的在写小说……」这次摆好表情与姿态,脸上写满了认真与诚恳。
「那你干麻一副心虚的样子?」
「因为……我写的题材、呃,不太方便让别人知道。」勇利抿了抿唇,双颊却是快速泛红起来,显然是害羞了。
「哇哦,原来小猪猪还是只色猪猪呢!」维克托有些惊讶,还以为青年这麽青涩易害羞的孩子和色这方面沾不上边呢,那这样是不是代表……
维克托舔了舔有些乾涩的唇瓣,眼底暗沉。
勇利已经被维克托的话憋得双颊更红了。
虽然和维克托想的不太一样,且他写的东西可和色完全沾不上边,但现在要是解释势必会牵扯到他写的东西上,到时怕是一个不小心说溜嘴了,他大概也会羞得不想活了吧。
所以他选择闭口不谈,就让对方继续误会下去吧。
「刚忙完,最近应该有空吧?」维克托适时的转移话题,不再为难青年。
反正他有的是时间,他可不想把小猪猪逼紧了,要是反扑了甚至跑了,他找谁哭去?
完全不知道维克托此时的内心想法,勇利只觉得对方没有再追问下去真是太好了,狠狠松了口气,紧绷的面颊跟着一松,露出温和柔软的笑容。
「嗯,离下次的截稿日还有段时间,这几天可以休息一下,好好放松。」
「既然如此,就来运动吧。」
「……咦?」
「你没听错,我们来运动吧。」维克托笑咪咪的说,丝毫不觉有什麽不对。
勇利想,自己的身体大概真出状况了,尤其是耳朵……
「嘿!装死呢?」等了好一会都见青年还一副呆头愣脑的看着自己,维克托觉得有些好笑,但还不忘趁其不备,伸手捏了一把对方肚上的软肉调侃道:「这麽胖了还不动?」
虽然这手感他也挺爱的。
可惜了,从青年的面色就能轻易判断他的身体状况,为了他好,维克托就是再怎麽不愿意也得拉着人运动。
勇利因为男人最後一句话回神了,又因为肚上被捏揉的感觉身体僵了,脑袋更是轰然作响的懵了,心跳也顿了……
生无可恋。
勇利反应极大的往旁跳开,膝盖狠狠撞上桌脚,要不是维克托反应快的稳住桌子,他们的晚餐都得翻了。
但这些都不是勇利关注的重点。
本来他就因为维克托亲密的动作羞红了脸,现在更是因为膝盖上的剧烈疼痛搞得要哭出来了。他动也不动的蹲在地上,双手抚着被撞疼的地方,蜷缩着身体将脸埋在双腿间。
眼镜在刚才的一阵大动作下不小心飞了出去,此刻正静静地躺在一边。
维克托在稳住桌子後还有些惊魂未定,他没想到青年会有这麽大的反应,冷静下来後才发觉不对劲。
怎麽这麽安静?
他狐疑地转头一看,就见青年正缩着身体蹲在地上,身体还隐隐有些颤抖。
此时的勇利像极了受伤的小兽,还有些无助,看得维克托的心都狠狠一揪,心疼起来。
「怎麽了怎麽了?勇利你还好吗?」维克托大跨步上前,一手放在青年的肩上,哄小孩般的轻轻拍打。
但勇利就像没听到般根本不回话,这让维克托有些慌,拍对方背的手停下来就要强硬地将人拉起,却也因为手掌贴放在对方肩上的动作发现那矮小的身子正微微颤抖。
「怎麽了?是不是撞疼了?」维克托这才冷静下来,然後就看见勇利交叠覆在膝上的双手,想起对方刚才大动作下似乎撞到了桌脚,顿时就反应过来。
「还好吗?很疼吗?站得起来吗?」维克托一手轻拍勇利的背以示安抚,一手覆上他的手,只是动作非常轻柔,仿佛怕弄疼他似的。
这要不是他手掌的热度,勇利还真感觉不到他的动作。
也因为他此番温柔呵护的姿态,勇利微抬起深埋在腿间的头,露出一双通红湿润的大眼。
像极了可怜的小兔子。
维克托觉得自己的心脏似乎又中了一箭,他深呼吸了口气平缓情绪,才放柔嗓音低声询问:「还好吗?」
「……嗯。」声音闷闷,还带着点哭过的鼻音。
「很疼?」维克托的表情又柔和了些,声音也更加轻柔。
「……嗯。」
「站得起来吗?」
勇利迟疑了一会,摇了摇头。
「那我扶你?」
「嗯。」
维克托实在忍俊不住微微一笑,现在的勇利真的太可爱了。
简直像个小孩子。
温柔的将青年扶到沙发上坐下,又替对方捡起摔落在地的眼镜,检查了下确定没有问题才递给对方,顺着对方戴上眼镜的动作看见因为疼痛而哭红的鼻子,揉了揉他的脑袋,也不坐在他隔壁,维克托在勇利错愕的注视下单膝跪在他面前,修长雪白的大手覆上他的伤处,二话不说就揉了起来。
「等、维克托……」
「嘘,忍耐一下,马上就好了。」
「……」
勇利觉得眼前的一切仿佛像在作梦一样。
──维克托‧尼基福罗夫,竟然在帮他揉、膝、盖!
他眨了眨眼,双眼有些迷茫。
维克托可丝毫没察觉到面前青年的异状,他正专心致志的坐着手中的工作,怕用疼对方还不敢太过用力,小心翼翼的控制着力道。
待揉了段时间,觉得差不多可以了,维克托才满意的停手抬头,就见青年一脸呆愣地看着自己。
「怎麽了?」维克托有些好笑的揉揉青年的头发。
「不、没什麽……」勇利这才回过神,瞬间为自己方才盯着人脸看到出神的行为感到羞耻。
啊啊啊啊啊!他怎麽会看维克托的脸看到呆了呢──!
勇利现在唯一想做的事就是找个地洞钻,注意力被转移的他反而忘了膝上的疼痛。
维克托觉得眼前的青年实在怎麽看怎麽可爱,尤其现在极度害羞的模样更让他心下有些蠢蠢欲动。
可惜还不行出手。他得再耐心些。
轻咳一声,维克托才拍拍勇利的肩笑着说:「好了,快来吃东西,再不吃就凉了。」
「哦、喔……」
看着勇利虽拿起筷子重新吃起晚餐,但低垂的头却怎麽也不肯抬起,整张脸几乎都要埋进饭碗里的模样,维克托强忍住笑声,假装什麽都没看见,静静吃着自己的晚餐。
气氛不如先前愉快,有些沉闷与尴尬,这让勇利一时有些不习惯。
维克托却是面色如常,两人就这麽安静地吃着,直到吃完了,勇利才在绞尽脑汁想要说些什麽打破沉默,就听优雅擦拭着嘴巴的维克托语调欢快,像个天真无邪的孩子。
他说:「那麽勇利,今天我就先回去了,明天早上五点我会来接你。」
「咦?为什麽?」
「当然是拉你去运动呀,可爱的小猪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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