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辰泽一把拉住我，我捏在手上的五十元就这麽掉落到地面，回头一望，他那双因为暴怒而微微发红的双眼，就这麽死盯着我瞧，咬牙切齿地道：
「不准去！」
「那是我和他的事，你管不着。」
我把他刚刚说的这句话，原封不动地送还给他。
「你这──」
「不用去找严炎啊！」
就在贺辰泽要改以对我咆哮的同时，梁怡芬突然打断他，神态平静地对我说道：
「你不会直接问我喔？」
「你知道？」
我带着惊讶与期待的心情回到座位，准备洗耳恭听，身旁的贺辰泽却发出强烈的抗议，指着梁怡芬的鼻子说道：
「喂！不准说！」
「干嘛啊？这有什麽好隐瞒的？不就是为了那个金毛狮王吗？」
「金毛狮王？你是说金吉米吗？」我问道。
「嗯？喔，对，应该就是他吧！」
「他怎麽了？」
眼看梁怡芬已经把最关键的人物公诸於世，贺辰泽索性主动接话，试着把引起他们争执的原因，说得像是一件鸡皮蒜毛的小事。
「也没什麽啦！就是严炎老是要我小心他，不过到底是要小心什麽？问他也不说，真搞不懂。」
梁怡芬一边用筷子卷起面条，一边理所当然般道：
「当然是觉得金毛狮王怪怪的，才要你小心他啊！」
「什麽怪？哪里怪？我看根本就是在气我都和他在一起，想破坏我跟他的感情，所以故意说他坏话吧！真没想到他这麽小心眼耶！又不是女生，搞什麽小团体啊！」
「你说他破坏你们的感情？」
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梁怡芬，难得露出诧异的表情，乾笑了两声，直言道：
「讲得好像他在暗恋你一样。」
「喂！你不要乱说！」
面对如此固执的贺辰泽，梁怡芬终於也大声了起来。
「你才在乱说咧！不甜又不是小学生，还玩那什麽『你跟他好我就不跟你好』的游戏？一定是有什麽原因才会针对金毛狮王的啦！」
「哼，你当然会帮他说话啊！你们不是『在一起』了吗？」
「这、这和那个又没有关系。」
「没关系吗？那干嘛结巴？被我说中了喔！」
「我哪有结巴？我是喉咙有点卡到！」
「随便啦！欸！人呢？徐昕若──」
在他们一来一往地斗嘴时，我也已经大致掌握情况。
回想起严炎刚刚说有话要跟我说，和离去前的那一抹眼神，我趁着他们将注意力放在对方身上时，悄悄起身，跟着一批结完帐的游客钻了出去。
再怎麽说，连严炎这种总是好整以暇的人，都能气急败坏地和朋友吵架，可想而知这件事有多麽严重啊！那万一这事还跟季维康有关系，那我不就更是罪孽深重了吗？
走出餐厅後，我立刻钻进人群中，像美式足球球员那般地闪过许多游客，随即蹲在路旁某个不起眼的花架下，确定後无追兵後，才掏出手机打给严炎。
第一通，没接。
第二通，还是没接。
我愣了愣，在开始怀疑他刚刚说有话要跟我说，只是为了要气贺辰泽时，肩膀被人轻轻一拍。
我吓了一跳，险些喊出声，一边抚着心跳加速的胸口，一边做好了被贺辰泽怒吼一阵的心理准备後，才回过头去。
「怎麽那麽久？」
说话的，却是严炎。
「严……」
「嘘，小声一点。」
「你不是走了吗？」
他露齿一笑，完全没有刚刚那种被低气压笼罩的感觉。
「说你笨蛋还真是一点也没错，那是演的。」
「演？」我乾笑两声，翻了个白眼，「那你的演技还真好，把我们都骗倒了。」
「那就好。」
「不过为什麽要演呢？为了愚人节做准备吗？居然还拖这麽多人下水……」
「你以为我这麽无聊吗？我生气走人是演的，但和阿泽吵架，可是真的。」
「你们……不是好朋友吗？」
「好朋友也会吵架啊！」
「真的是为了金吉米？你就这麽讨厌他啊？」
「你都知道了啊？」
虽然他微微叹了声息，脸色却因为不用再死守秘密而放松一些，进而侃侃说道：
「其实也不是我讨不讨厌他的关系，你也知道阿泽没什麽心机，虽然防卫心很重，但其实别人说什麽话他都信，所以很容易被人利用。」
「你的意思是说，金吉米接近贺辰泽，是想利用他？」
严炎没有正面回答，反将话锋一转，并用手指了几个方向给我，低语说道：
「你看到五点钟方向那个胖子没有？还有两点钟方向的情侣，九点钟方向戴鸭舌帽的男生，都是在跟踪你的人。」
我循着严炎的说明悄悄地一一望去，不知是因为确定了心中的怀疑而松了一口气，还是觉得无可奈何而呈现的半放弃状态。
「他们都是季维康的人。大哥刚刚都跟我说了，还要我帮你注意一下，没想到一下子就找到这麽多人。你再看那边。」
他又指向刚刚我们还待着的那间餐厅的方向，在屋檐的阴影下，在窗边的盆栽旁，有个穿着一身黑的突兀身影，我仔细一看，起了鸡皮疙瘩──
他不就是那个在图书馆里和黄易凡交谈的那个人吗？
「他是……」
「除了黄易凡，他也是地下成员之一。」
「你想跟我说的，就是这个？」
「嗯。我想他这阵子可能会开始采取行动，不过你别担心，我们会处理好的。」
「你们？」
「嗯啊！整个格斗社，我和阿泽，嗯……虽然有搞破坏的可能，但梁怡芬也可以算进来。总之，最近你小心一点、安分一点，不要打草惊蛇，一切都交给我们就好。」
他轻轻摸了我的头，露出一切都在掌控中的自在微笑。霎时，我这些日子以来累积的压力，便像拨云见日般地全然退去。
正如他所说的，就算他不帮我，也会帮贺辰泽；就算贺辰斌不帮我，也不会让视为仇敌的季维康的阴谋轻易得逞；就算梁怡芬不帮我，她这傻大姐的个性也不至於会存心害我；就算贺辰泽不帮我……我只真想不出来他有不帮我的理由。
我开始觉得自己可以轻易跨越这道难关，心情有如五月晴朗的天空。
但我错了。
星期一的早上八点钟，骇客入侵学校的系统，将一张男女接吻的照片，透过电子邮件发送给全校师生。原。着。矢。车。菊。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