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问句挺多余的。九月开学後，段淳雅本来就会升为副社长，如今社长不在，自然是她代替社长的位置；再者，舞社没有大三或大四的学姊留社，在场除了她以外，就全是大一新生，对舞社这种辈分制度深植人心的社团来说，她现在就是老大，什麽事情她说了算。。
不过她本来就是傻大姐的性格，我已经习惯了。
「那好。上礼拜我跟周甯交接过要处理的事，接下来，我会一个一个向大家说明。」她弯身从沙发旁的背包拿出一叠纸，看起来像学校的公文，「首先，我先告诉大家下学年度预备干部的人选。」
我发誓，我的心脏暂停了，大概有0.1秒；胸口沉沉的，有点刺痛刺痛。
从大一入社开始，我等的就是现在，和徐思颖分出高下的这一刻。
如果预备社长的位置是我不是她，就能证明即使没有从小学舞、没有会跳舞的父母，都不影响实力；证明後天的努力是有用的；证明我终於一雪幼稚园时被羞辱的耻──
「徐思颖，」段淳雅再度开口，把我的美梦一掌拍碎，「九月开学後担任预备社长，姚静敏担任副社长。」
好吧，显然我错了。经过一整年，我啥都没能证明，到现在还屈居她之下。
徐思颖坐在那空位旁向我投来胜利的目光，而我，毫不考虑地勇敢回望。这种时候，如果闪避就彻底输了。我要用自信的眼神告诉她：来日方长，老娘有的是机会！
虽然从小到大一路输给她的经验告诉我，这机会有越来越渺茫的趋势。
「先说好，有意见不要来找我，因为这不是我安排的……还有啊，这已经算是今天最好的消息了，我还有一个坏消息要告诉你们……」段淳雅突然重重叹气，把社员们吓得面面相觑，「我们，被砍经费了。」
我只感觉心底喀噔一声，然後听见徐思颖倒抽的一口气。
舞社的经费支出项目不多，除了比赛报名费用、服装道具之外，最大宗的就属聘请社团老师的学费。想到这里，我心里有股不祥的预感。
「所以……我们还请得起小泽老师吗？」我问，相信大家和我一样想知道答案。
「嗯，请不起了。」段淳雅沉重地宣布。
这消息跟雷一样劈进社办里，社员们全部面如死灰、一副大难临头的样子。
小泽是目前业界公认NewJazz编得最好看、最精湛的老师，去年大专盃若不是私人因素，学姊们要靠老师的编舞拿下冠军绝对不是问题。换言之，小泽老师和她的编舞，就是我们是否能在大专盃上屌打其他学校的关键。
「为什麽会突然被砍经费？」有人这麽问。
段淳雅又叹了另一口气，「大家应该都知道这学期西音社非常活跃吧？拿到北区金嗓奖的首奖之後，留社社员数量飙升到往年的三倍……学校每年拨给社团的预算都是固定的，如果西音社的经费变多，那就会有其他社团的经费减少……」
「但为什麽偏偏砍我们的经费？要也是所有社团分摊吧？」另一个人问。
段淳雅来不及叹第三口气，已经被徐思颖一个白眼抢先：「还需要问吗？大专盃输得这麽难看，留社社员剩不到十个而且九成都是新生……如果我是学校，也先挑舞社开刀。」
这话说得可真尖酸刻薄，但是我一点错误都挑不出来……舞社的现况的确不太乐观。
「那男舞呢？」我突然想到，舞社其实还有另外半个部门存在，「他们大专盃不是也没跳好吗？」
「嗯，的确，所以学校──」段淳雅话还没说完，就被社办门口的一阵骚动打断。
门外像是有一大群人在说话般吵杂。我回过头，正好看见门把被谁压下，然後门开了。几陀黑影伴着箱子、纸袋涌进社办里。我坐在椅子上、惊讶地往後一退。
嗯，与其说那些是黑影，不如说是因为背光而看起来像黑影的一大群人；又，与其说是涌进社办，不如说他们是和那些箱子、纸袋一起摔进来的……因为地上七荤八素躺了一大堆人，某几个被压在底下的正发出哀号声。
「啧，说曹操，曹操就到了。」段淳雅抚着眉心。
听她这麽说，我才发现原来那群刚站起来、正在整理衣服的，全部都是男舞的社员。
一见是男舞的人，女舞社员们如临大敌，全都从椅子上跳起来。虽然周甯学姐和男舞社长大吵一架之前，男女舞关系还不错，不过大专盃双双败北，难免社员们要找对象怪罪和发泄。女舞私下怨恨男舞社长，男舞对周甯的观感自然也不会太好。
尽管事主们现在根本不在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