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黑籃+棋魂】幽靈系暖男 — 第三十四章

正文 【黑籃+棋魂】幽靈系暖男 — 第三十四章

佐为依照指示,来到赤司所在的房间,一拉开门,一阵浓郁的书卷香气扑面而来,一座座高大的书柜排列在眼前,上面罗列着一本本精美的书籍,深色的书柜和浅色的书籍相辅相成,无端生出一股高端大气之感。黑子家也有一个书房,但那种单纯把房间当成收藏积极的方式和这里一比生生掉了几个档次,若只是单单以房间成色与装饰设计而言,这个高贵典雅的书房甚至不会在当时都城内的藏书阁前落了下乘。

毕竟不是爱书成痴的人,佐为只是感叹了下这个房间的精致漂亮,很快便回过神来,走向那个蔷薇发色的男子。

赤司示意对方坐下,从身旁拿了一本薄薄的本子放在桌上,书本大概只有一公分厚,硬壳书皮上是一把纯白色的七骨蝙蝠扇,看上面有些脱落的书皮就知道这本书大概也有些历史。

佐为接过本子,微微颔首後才轻轻翻开第一页。上面是作者的自叙,原本还有些随意的佐为瞬间挺直了背脊,温润的水色眼眸被认真和严肃取代,一字一句细细观看着上面的内容。

赤司并不着急,耐心的等待对方用了将近十分钟才看完一般人不会注意的自叙,然後用一分钟看完第二页,接着是第三页、第四页,对方翻看的速度越来越快,到最後甚至直接翻到了最後,总阅读时间不到十五分钟。

「这本书记载的是一位名为藤原佐为的棋士,这是他短短二十年的人生中的所有棋谱。」赤司的声音平静无波,淡淡的语气让人摸不清其中的情绪。

「他是一个优秀的棋士,他的棋看似随和,其中却隐藏了极大的力量。他就像那高高在上的神明,优雅从容的掌控全局的平衡,每个棋子的走向都在他的预料之中,他的每一局棋都是最好的教材,他的每一步都值得观棋者细细思考推断。」

「只有赤司家知道,百年後被誉为棋神的本因坊秀策,和他的棋简直是如出一辙。无论是後来备受推崇的『秀策流』布局方式、第七手的小尖、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气势,都和千年前那个在都城里教导君主的藤原佐为一模一样。」

「赤司家亘古不见的信念就是强者为尊,我们认同甚至尊重任何方面的强者,只有他在某个领域拥有傲视群雄的成就。对於这位先祖,赤司家世世代代都以他为荣,因为他不仅击败了当时另一名呼声颇高的顶尖棋士,甚至成为都城内能够指导君主下棋的唯一人选,真真为赤司家族的第一人。」

「对於当时先祖不惜艰辛,坚持要将手下败将的所有棋谱收集成册的行为,赤司家其实是不认同的。如果说那人击败了这位先祖,那麽这一切的行为就能理解为,先祖对尊敬的对象那种求而不得、渴望与之一战的强烈决心,可是事实是,这人已经没有什麽值得先祖推崇的地方。」

「自序的第一页上写着:『藤原佐为是我见过最强大的棋士,如果没有当年的都城一战,我相信没有人能够击败手持黑子的藤原佐为,因为有能力打败棋神的人并不存在。』就是这样的一句话,让所有的人,包括我的父亲,对这位先祖都有了那麽一点的不屑,因为他们认为先祖太谦虚也过於高看那个手下败将,这种隐晦的示弱并不符合赤司家的一贯风格,但基於对先人的尊重与敬意,并没有人把这件事放到明面上。」

「这本书是我的先祖,走过每一个穷乡僻壤,寻遍每一处对方留下的痕迹,耗尽一生,用尽各种方法将对方的棋一点一滴收集起来,存放在赤司家的书房中。如果只是因为崇拜,我不认为有人能做到这种地步,尤其是这个人身上流着赤司家的血液。」

「我的想法和其他人不太一样,我认为那段话的真正含意并不是先祖想利用打败对方的事实来间接夸耀自己的实力,而是原於某些不知名的原因,因为愧疚与悔恨,想透过这种方式让後代子孙和他一起忏悔,而这本书,就是赤司家曾经犯下的『罪』。」

「当然,如果只是因为前面这些棋谱,还不至於让我因为这几张纸就质疑先祖的荣耀,真正让我血液里的信念产生动摇的,是夹层中的那张棋谱。」

「如果这本册子上面的棋谱是真的,那麽在我看来,你已经达到了神乎其技。」

从怀中拿出一张薄薄的纸,上面纵横交错的纹路让人一眼就能看出这是一张棋谱,有些泛黄的颜色说明这东西的历史和书本相差无几,相似的笔迹更是证明了这是出自同一人的手笔。见对方没有收下的意思,赤司耸耸肩表示无所谓,转手放在了书本上方。

打从赤司说了第一句话开始,佐为的思绪就已经飘到了遥远的过去,富丽堂皇的城堡、身着华服的女眷、威严霸气的君主,这些他以为已经消失在历史长河的画面,竟一幕幕变得清晰,过去的一切彷佛还历历在目,指导君主下棋的那些日子就像不久前才刚发生的事,怎麽转眼间一切都成为了曾经,那些能够尽情下棋的岁月早已在时间的洪流中被吞噬殆尽。

俊美的容颜添上一丝苦楚,他不知道对方说这些话是什麽意思,难道就像他说的,是为了祖先而来向自己忏悔吗?可是那个让他失去一切的脸庞早已不复记忆,过去的种种也只剩下了回忆,他不知道,现在说这些还有什麽意义吗?

「我不是来赎罪的,也不想祈求你的原谅,自己犯的错就该由自己承担,这个世界上总有个人能给他一个教训,只是那个人并不是我。」瞥了一眼还有些消沉的藤原佐为,赤司一把抽走了书本上的纸张,三两下就给撕了个粉碎,速度快得让人来不及看见最後一眼。在佐为错愕的眼神中,赤司把抓着纸屑的手伸到对方面前,然後倏地松开,纸屑像雪花一样在空气中缓缓飘落,像是在提醒他,那些无谓的纠结就和这些纸屑一样,轻的没有一点重量。

「我明白了。」佐为淡然的看着散落在桌案上的片片纸屑,他想,他了解这个男人想表达的意思了。

一口一个「赤司家」,说得比什麽都顺溜,无论是家族的荣耀也好,曾经犯下的「罪」也罢,字里行间完全没有把自己和这个家族画上等号,语气平淡得就像一个立身事外的评论家,用冷静到可怕的客观态度叙述家族的历史,然後在最後点上自己的评论做总结。

他不知道那个人是否真的感到後悔,已经消逝的过往无论再怎麽怀念也只是曾经,当曲终人散,往事成空,一切万物都只能随着时间在历史的长河中沉默,当年那偌大的殿堂如今都已化作了尘埃,早已不知去向,人声鼎沸的城堡也只剩下他这一抹幽魂还在人间徘徊,再激不起一点浪花。

不该再犹豫不决的,存在意义什麽的根本不是他会思考的问题,他的目标一直很明确,那就是追寻那梦寐以求的「神乎奇技」,无论世界如何变化,不管科技日新月异,即使这一世要经历一眼万年,只要还能继续下棋,他就永远不会停止追寻的脚步。

「知道就好,别忘了,这个机会是哲也牺牲了什麽才换来的,我绝不允许我认同的人做出错误的判断。」赤司轻哼一声,转身从书架的隐密夹层中抽出一套衣服,连同桌上的本子一起扔到了对方手上。「给我把这东西收好,然後去隔壁房间把衣服换上,和成也在那里,你等一下按照他的指示行动,别给我出了岔子。」

点点头,目送赤司的身影远去,佐为才乖乖拿着本子和衣服走向隔壁。

抱着衣服,佐为乖乖的走进房间,果然瞧见那个黑发鹰眼的男子随意的斜卧在叠蓆上,南子一身车工精美的黑色和服,优雅大方的设计更显得男子高贵不俗,如果不看那正一手支着头,一手抓着煎饼欢畅啃食的动作,肯定是一翩翩佳公子的最佳典范。

见佐为进来,高尾三两下解决了手上的吃食,空出手朝着他挥了挥。「快进来呀!事情我都听小征说了,不要客气的把一切都交给我就对了!」笑嘻嘻的态度通常给人一种轻浮的印象,但高尾偏偏让人讨厌不起来。

最後一句话听起来有点怪怪的,但心思单纯的幽灵没有想太多,乖乖的按照吩咐,把衣服交到了高尾手上。

对方端正的态度让高尾也不好意思再继续躺着,坐起身来接过衣物。整整齐齐没有一丝皱褶,高尾暗暗感叹了自家恋人的龟毛,啊不,一丝不苟要求完美的良好态度,,双手抓着肩膀两侧,随意甩了两下,然後一脸嫌弃的看着手上的黑色衣物。

「黑压压的一片看也看不清楚,我还以为谁家在办丧事送了丧服过来呢!」把衣服放在左为身前比划了下,高尾愤愤地小声抱怨着:「还以为这次总算抓到了小征的小辫子,结果还是泡汤了吗?果然胜利的道路是由无数的鲜血与挫折堆积出而成!」

不懂对方突如其来的「革命论」,佐为乖乖任对方摆弄,直到高尾无所谓的说了一句:「好了,现在请把衣服都脱光光吧!」

「诶?」佐为错愕的瞪大眼睛,已经被戏弄习惯的他很快反应过来这只是要换衣服的意思,但对方炯炯有神的盯着自己,依然感到了一点不自在。「那、那个,可以请你转过去吗?」

高尾一楞,随即发出一震夸张的笑声,像是听见什麽有趣的事情,高尾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哈哈哈哈!我们都是男人,有什麽好在意的?我可是国中就能在小真面前坦胸露背喔!」说着便乖乖转过头去,分寸把握恰当正是他让人窘迫却又无可奈何的原因,不过即使心里通透,嘴上仍不忘调侃几句:「果然不管经过多少年,黑子都是不能大意的对手啊!从阎罗王手中抢人什麽的实在太了不起了!」

「阎罗王什麽的才没有呢......」佐为小小声的嘟囔,也不在意对方是否听见,脱完衣服後换上那套黑黑的服装,脑筋一转换了个话题:「话说回来,你知道黑子为什麽突然又可以碰到东西吗?」他可是从来没有这种待遇,一直因此而苦恼啊!

「原因啊?就是你刚刚拿的那本书啊!」即使只能看见对方的背影,佐为依然能从那轻快的语气中推断出对方脸上的笑意。「我原本是在那边待着无聊,所以跑来找小征解解闷,一打开门却撞到了空气,差点没被吓死!」说着,又从口袋里掏出了个东西把玩,「小征说了很多,但我一句也听不懂,反正就是那种碰到媒介所以突然可以看见鬼魂之类的吧!」

刚刚穿好的佐为正伸手抚平衣服的摺痕,高尾像背後长了双眼睛似的抓准时机转过身,将手中的东西挂在对方身上,看了看觉得不太理想,又把赤司给的小册子放在对方右手上,这才满意的点点头。佐为疑惑的看着脖子上的东西,赫然发现那是一把十字造型的坠饰,这下才恍然大悟,原来是一套牧师造型的装扮。

可是佐为依然不解的歪着头,「这是什麽意思?我并不擅长祷告和唱诵圣歌。」

「噗!你这人真的很有趣耶!难怪黑子抓住了就不放手。」随随便便调戏别人,然後又没脸没皮的凑了过来,偷偷摸摸在佐为耳边扔下一颗震撼弹:「让你这样穿是因为今天有一位朋友想向喜欢的人求婚,原本工作是都安排好了,却没想到黑子这里出了状况,只好临时给你换个没有技术含量的角色,这麽重要的场合总不能开天窗吧?」夸大其辞欺骗单纯善良的人,如此丧尽天良的事高尾干得毫无压力。

果然,某笨蛋相信了,慌慌张张凑到高尾面前,紧张兮兮的问道:「真的吗?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祷告什麽的就包在我身上吧!那现在应该要做些什麽呢?赤司已经出去很久了,我们还待在这里聊天没关系吗?我好像听见外面有什麽奇怪的歌声,不行,我们快点出去看看吧!」说着也不管对方的反应,拉着高尾急急忙忙跑了出去,完全忘记刚才赤司说过要听高尾的指示行动。

高尾配合的被跩了出去,虽然离预定的时间早了些,不过那有什麽关系呢?求婚什麽的就是要这样才有趣,正正经经规划好的行程有什麽意思?

走进院子,活动刚刚进入了最高潮,看见人数多了两倍也没太惊讶,此起彼落的欢笑声盖过了使用音响扩声的音乐。

「喂!笨蛋火神,采到我的脚了啦!」

「虽然看不到,不过小黑子你方向错了喔!」

「里子你去了美国都在偷懒吧?这很明显是下一段的舞步。」

「绿间店长,请问你知不知道敦到哪里去了?」

「黄濑!你没发现自己和别人跳的不一样吗?给我认真点,再犯小心我揍你!」

——诸如此类的和谐气氛,让人不禁为之动容,真是一群勤奋认真的好孩子啊!

不知道谁喊了一句神父来了,佐为被推上了临时搭建的台子,看着即使站在台下依然和他齐高的一群人,佐为表示压力很大。拿着书的手在微微颤抖,佐为告诉自己不要紧张,嘴巴却还是张张阖阖说不出话来。

手臂冷不防被撞了一下,力道不大,似乎只是想引起他的注意。佐为有些僵硬的看向身侧,发现刚才还混在人群中的黑子哲也不知道什麽时候来到了他的旁边,也不说话,只是用一双澄净的水色眼眸紧紧注视着他,像是想借给他一点勇气。

心跳猛地快了一拍,有些感情呼之欲出。从相识以来,黑子总是给他大大小小的感动,越是重要的时刻就越是安静地陪在他身边,不善言词却用更加直接的行动来表达他的想法,这种受到重视的感觉很好,黑子的包容让他觉得自己是重要的,彷佛时时刻刻都被放在心上。

不想拂了黑子的心意,佐为努力打起精神,唱起了平安时代的流行歌曲。

黑子的声线唱不出属於女子的温婉细腻,不太记得旋律的佐为也只是随便哼了两句,原本有些凄美的歌谣竟被唱出了一丝喜感,佐为尴尬的笑了几声,歌曲唱罢便红着脸退到一边。

『我还以为藤原君除了下棋之外什麽都不会,原来都是真的啊。』站在佐为身侧,黑子突然道了这麽一句。

『太过分了啊黑子,你到底是怎麽看待我这个人的?』即使对这人有些恶趣味的小癖好已经见怪不怪,佐为依然感到一阵无奈。

『嗯?请让我想想.....』黑子手托下巴,然後用十分认真的语气道:『围棋笨蛋吧。』.

为了防止神经继续受到折磨,佐为果断选择回过身,看看现世的求婚和以前有什麽不同。

桃井站在屋子走廊上,泪眼蒙蒙的看着跪在她前面、捧着一大束玫瑰的森山,森山由孝一改平时到处勾搭的不着调,认真的眼神彷佛在做人生中做重大的一件事情,态度正经地让桃井心中一阵感动。

收下森山的玫瑰,桃井在众人的欢呼声中投入森山的怀抱,一直在眼眶中打转的泪水终於悄悄滑落。赤司穿着和高尾成套的黑色和服,笑着和两人说了几句祝福的话,然後从怀中拿出什麽递给他们。

学生时代的习惯让桃井无法拒绝赤司的决定,伸手接过两本薄薄的小册子,把其中一本地给森山,在彼此疑惑的目光中翻开了内页——这是一张结婚喜帖,烫金色的新人栏上写着的是赤司征十郎与高尾和成。

——在别人求婚场合上递喜帖是闹哪样?这两人其实是来闹场的吧?证据还穿在身上请不要否认!

「时间是下个月五号,欢迎你们来参加我们的结婚典礼。」赤司笑的温和,在桃井森山眼里这活脱脱是挑衅的前奏!

「人来就好了,礼金什麽的没有也无所谓,留下来等你们要结婚的时候还能用到喔!」高尾上前挽着赤司的手臂,没心没肺的样子简直是在嘲笑他们的存款加起来乘上一百还没有半个赤司有钱!

森山神色一凛,用从来没有的严肃语气对桃井道:「桃井酱,我们明天立刻结婚吧!」

「嗯!绝对要让他们两个刮目相看!」桃井也不想在那两人面前示弱,用力的点点头。

於是,死鱼眼花心男森山由孝,精心筹备了一年的求婚计画,就在赤司高尾这两个没良心的夫夫刻意催化之下,竟意外顺利的以和平收场,只是刚刚下了挑战宣言的新人为了让明天的婚礼顺利进行,竟扔下了满院子的人手拉手一同跑路了。

佐为忍俊不住,没想到时过境迁,物换星移,谁能料到原本繁杂琐碎的仪式在千年後的未来会变得如此逗趣而充满欢笑,「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已经不是这个时代的婚姻主流,每个人都能够自由选择与自己所爱的人结婚,不再被传统的礼法教条压得没有一点喘息空间。

好像......有那麽一点喜欢上这个时代了呢!

转头看向身侧,果然看见那个神色淡然的男子站在自己身旁,不发一语的,却彷佛屹立不摇的苍天神木,即使经过了千年的岁月,依然坚定地站在原地守望。

那双温润的水色眼睛里倒映着他的身影,就像天下苍生都只能容下他一个人,没来由的,佐为突然很想问一个问题。

『呐,黑子会永远陪在我身边吗?』

『直到百年之後的死亡降临,我也会陪着藤原君进入轮回。』

——即使是魂飞魄散,我也不愿让你走过和我一样的孤单岁月。

——就算要粉身碎骨,我也会让你踩着我的背脊渡过忘川的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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