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繁華黎歌 — 第六章

正文 繁華黎歌 — 第六章

我之所以会来香茗楼,就是为了打探那两个婢女在假山後的谈话内容的真假虚实。她们提到了九年前的那场政变,提到了妍溪公主,提到了旭乐侯,提到了黎家灭门惨案,而我只是脸色越来越苍白,我可能真是黎家後人,又或者是我改过名字换了姓氏,但师父从没与我提起,而这又是另一件令人起疑的事实。

外头的店小二见着我立刻殷勤的招呼我:「这位姑娘,喝茶吧,还是要吃些小菜?」

我拉住他,给了他一锭银子,道:「小二,你们这儿有人可以打听事情的吗?」

他道:「有,有。里头的琴姑娘便是,这一锭银子就够了,我先去给你准备间包厢吧。」说完就跑上楼去唤人准备了。

眼下已是黄昏时分,我还是瞒着陌君皞及瑾兮出府的,也不希望不见踪影太久,让他们担心。不一会儿,小二又出来了,为我引路到楼上,进了间装饰华美,古色古香的房间,还有一股兰花香,沁人心脾。我坐了下来,熟练的取下发髻上的银钗,轻轻放入茶水当中,然後放心地为自己倒一杯茶。

茶水自壶口流出,形成一道完美的曲线,最後流进精致小巧的瓷制茶杯中。我啜饮着,心烦意乱的想理出脑海中的思绪,几件事情乍看之下毫无干系,但仔细一想又好像环环相扣,却总是找不着能将它们连接在一起的关键。我挫败的叹了口气,只希望那所谓的琴姑娘能快些进房,替我理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整间房间虽然金雕玉砌,但是密不透风,也许是专用来和琴姑娘相谈的厢房吧。我实在燥热难耐,便取下一旁案头上的纸扇,自顾自的搧着,却只是徒劳无功,那兰花香越来越浓郁,压得我的胸口似要窒息一般,我施展内功,但身体已然开始不自觉的轻颤,我立马意识到这房间不寻常,眼神越来越迷离,视线越来越模糊,待我知晓中计时,一醉汉推门而入。

我心下一惊,赶紧从矮凳上起身,但四肢此时早已无力,我便瘫软在地。我凭藉着仅剩的意识,朝醉汉一拳,他踉跄了几步,眸中有慾望与恼怒,我想推门而出,岂料门竟被上了锁!我绝望地拍打着门,仅存的希望破灭,那醉汉将我一把拉起,推倒在床上,我挣扎着,但他重的可以,在我认为自己的身子不保时,那醉汉突然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我努力想要睁眼看清楚来人,却见那人竟是阿耀身旁的贴身侍卫!

「序……序尘竑……。」我口齿不清的唤着,他伸手探了下我的额头,然後意识到我红得不寻常的脸庞以及不断沁出的冷汗代表着什麽。

「黎姑娘,你撑着些。」说完,他将我打横抱起,我的手在他怀里不安分地抖动,看样子,他要带我去三王府。

「你……你带我去找綦太医……他会有办法的。」我道,即使知道序尘竑不会这麽做,我仍不希望对不起阿曜。他没说什麽,只是将我放置在事先准备好的马车,然後一甩鞭子开始赶路。

綦骏他可以解决的。我不断告诉我自己,但这马车只是持续朝三王府的方向前进,我很想将衣裳撕开,我全身都在烧着,有如着火一般,急需一桶冷水让我清醒。我无法去思考那茶水及兰花香,究竟是谁要陷害我;我无法去想为什麽序尘竑会这麽及时的赶到;我更无法去思索我要如何面对阿曜见着我这麽狼狈时的神情。

就在我快要不能自己时,三王府到了。看来阿曜已经知道了。他正副手而立,一脸关心和担忧,我的眼角余光看见他,不甘、羞愧、耻辱、狼狈,一种种情绪攀上心头,让我皱了皱眉头。

他从序尘竑手中接下我,然後一路奔至他的房间,一脚踹开房门,然後轻柔的将我置於床榻之上,我俯首在他的颈上吻了又吻,想要驱除我体内药效,他的慾望也被挑起,薄唇附在我的唇上,温柔又霸道,充满暖意,让我无法抗拒。

「小黎,你会後悔吗?」

「我……不後悔。」最後的理智被药效吞噬掉,帷幔轻摇,芙蓉帐暖,一室旖旎,一夜春宵。

清晨,树叶上的露水滴下,我试着要移动身子,却疼到倒吸一口冷气,酸痛与屈辱提醒着我昨夜的事情,阿曜仍然熟睡,他轮廓分明的脸庞映入眼帘,而我胸前的点点痕迹让我的脸火辣辣的烧着,心里好像有一股微妙的感觉,无法以言语形容的感觉。

我不自觉地抚着他的脸,然後微勾嘴角,这举动让他醒了。

「怎麽不多睡一点儿?」他怜爱的看着我,彷佛我很珍贵与脆弱。

「我不想让瑾兮跟陌君皞担心。」我道,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哀伤。然後,似是被触怒的一样,他将我抵在墙与他之间,我们四目相对,不知怎地,我突然对他感到有一些愧疚,希望他不要因为我而受伤。

「你就这麽想回四王府?」他抬起我的下巴,逼我与他对视。

「我只是,因为我是瞒着他们出府的。」我深感对不起他,不敢直视他。他有些恼羞成怒,不容拒绝的吻了我,用手将我拉近,我们俩的鼻息交缠在一块儿,直到我有些喘不过气他才依恋不舍的放开我。

「先在这儿用完早膳再走吧。」他很不情愿地说道,然後拂袖而去。

我望着他背影消失的那一个方向发着愣。我这是怎麽了?我对他的感受耿耿於怀,处处为他着想,甚至不自觉地想关心他,我……爱上他了吗?我甩甩头,想将这感觉抛到九霄云外,我祈祷自己不要爱上陌家人,他……是我师父灭门仇人的儿子。

以前我能冷静以对,但现在,我的心越来越不受控制了。

我起身,换好衣裳,然後在没有瑾兮的帮助下自己梳理了头发,早膳便在此时适时送了过来。经过了昨夜的事情,现在的我可说是食不下咽,但想到阿曜为我牺牲如此之多,还是硬着头皮将它吃完了。

我到三王府大门前时,阿曜已经在那儿等候多时。我想了半晌,最後还是咬牙,走到他跟前,然後拉起他的手,进了马车。

他愣愣地瞧着咱们十指交扣的手,有些受宠若惊,然後予我以询问的眼神。我微微一笑,将他的手握得更紧,算是回应吧,然後他爽朗一笑。我将头靠在他肩上,让我自己有一股安全感,他另一只没有与我相握的手紧握着我的手臂,将我拉近他,我嗅着他的味道,那股清新的茶香,并享受着这微甜的片刻。

到了,四王府。我压着心跳加快的胸口,感觉到一股莫名的压力,并意识到我应该将手从阿曜手中抽出,但他不让。

陌君皞从头至尾都没有表现出特别的情绪,倒是瑾兮异常的激动,我有些不舍的瞧了一眼阿曜,然後转身进了四王府。

「说吧,都发生了些什麽。」他淡淡地说道,我如实已告,只见他的眉头越蹙越紧,眼神越来越凛冽,待说到阿曜替我解围时,他将手上的兵书摔在案头,我的身子微不可察的一颤,他恶狠狠道:「你就这麽不懂得保护自己?」我只得唯唯诺诺,看得他气不打一处来。

他深吸一口气,似是要强迫自己冷静,道:「我让綦骏过来给你瞧瞧身子。」说完不等我妥协,自己走出房门吩咐尔硕。

綦骏知道我发生了什麽时,眼神中的惊讶之色毫无掩饰的表露出来,他帮我把完脉,开完方子後,悄悄的询问我:「黎师姐,你……是不是喜欢上三殿下了?」他跟我解释了下,然後我一整日都心神不宁的。

只见两个月的时日过去了,秋季的脚步不知怎的快了许多,南山上四季如春,因此我鲜少感受到季节递嬗的讯息,但南山下就不一定了。树叶羞红了脸,纷纷落下,金风吹来,路上的路人也渐渐换下透气凉薄的纱衣,穿上了较为能够御寒的衣物。

微风轻轻拂过,吹皱四王府中清澈的池水,因为陌君皞先前的警告,我只能觉得人生了无生趣似的朝水面施展内功。香茗居内的兰花香曾将我体内功力腐蚀,如今经过两个月的调养後,我已能再次活动自如,只是力道还不是控制的很好。

「哟,瞧瞧这是哪位啊?」这语气如此刺耳,不用说,这定是陌君皞那两个侍妾之一。我转过身子,敷衍的朝她们行礼,道:「两位姐姐,瞧这秋高气爽的好日子,我如果打扰到二位的雅兴,那麽就先告辞了。」

「果真是城外来的野丫头,不仅礼数全无,说话语气还如此狂妄。」

「安姐姐,你就别同她一般见识了,咱们大人不记小人过嘛。」我心想着她们要是再不闭嘴,我就打得她们再也不能胡搅舌根。

「看来近来妘儿跟巧儿闲得发慌啊。」她们闻声,赶紧屈膝行礼,我则当作陌君皞如空气一般,不搭理他。他看向那说话尖酸的女子,「安妘娴,柏巧菱,黎歌是我四王府的贵客,谁要跟她过不去,就是跟本王作对。」那两名女子赶忙点头称是,悻悻然地走了。

「身子好些了吗?」陌君皞换上一脸的关心,朝我走来。

「多谢四殿下关心。」我故意同他疏离,我已然承认与阿曜的感情,说什麽也不能让陌君皞近水楼台,因此我用疏离来筑成我们之间的高墙,以化解与他相处的那股尴尬与不自在。他显然也感受到了,身子一僵,然後乾笑:「是吗?那就好。」之後就默然离去。

夜晚,喝完调理身体的汤药後,我便熄灯就寝,黑暗中,我看不见陌君皞的脸,但他的气息有如在我脸旁萦绕一般。「歌儿,睡床上吧,地上凉。」我不理他,装作没听到,他又劝了我一次,我只是不耐烦地将头埋到被褥之中。

然後我感觉到我的身子腾空,我惊呼一声,整个人被稳稳的抱在陌君皞怀里。「你放我下来!」他将我放在柔软的榻上,上头还有他躺着的余温,然後他将我困在墙与他之间,伸手环住我:「墙壁上有寒气。」空气突然变的温暖得不可思议,他的气息与我交缠在一块儿,被褥中有属於他的味道,他的脸抵着我的额头,我看不见他的神情,只是有稳健的心音——不知是他的还是我的。

我试探性的挣扎了一下,感到他环住我的手臂收得更紧了,心在高兴与不安中徘徊,一面祈祷这一夜赶快过去,一面又对他这举动而微微窃喜。

「陌君皞。」我唤了下他,他没有回应我。

「陌君皞,你……喜欢我吗?」我还是将这个问题问了出来,我想知道他的答案,不管如何,至少我能想想自己对陌君皞跟阿曜的感觉,并决定我该如何对他们。

「歌儿,我喜欢你,自打见到你就喜欢上你了。」

「你真知道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吗?」我问。「你真的喜欢我?在知道我跟阿曜已经……之後?」

他深吸一口气,道:「是,我还是喜欢你。而且我不认为我比三哥差。」

听见他这麽说,我既开心又无奈,我只是以沉默作为回答,然後将我的手环上他的颈部,在他颈上一吻,他的皮肤在我的唇下轻微的抽动了下,然後我们两个都将彼此抱得更紧。

我知道阿曜对我的感情,以前我是因为生来对男人没有感觉才没有予以回应,现在,一切都不同了,也许我将心中的那股感觉定义为羞愧与内疚,但我心底却有另一个声音叫我面对这感受,并且明确的告诉我,这叫喜欢。

「我在京城只会待上一年,一年後,我作为迢水派的另类使者的身分就到期了。」

「那三哥怎麽办?我姑姑的死呢?还有……没了你,我怎麽办?」他看着我的眼睛,有些不知所措。

「一开始便是这麽决定的。」我将头偏向一边,不去看他。

他一个翻身,将我压制在他之下,然後用唇堵住我的嘴,我猛力一推,他闷哼一声然後整件事情就这麽开始了。

夜半,他与我都辗转反侧,我背对着他,他环着我的腰。

然後他愣住了。

綦骏跟我说若我不再是处子之身,便会拥有七情六慾,现在看来是真的。

「歌儿,」他顿了下,有些不可置信,「我想,你是不可能回去南山的。」

他的语气显然有种出乎意料的喜悦。

「你就是我姑姑的女儿,妍溪公主陌雪漪和旭乐侯黎勖之女,云韶郡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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