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就是你，对吧？」有个一头乱发的男学生，指着传单上的照片，仔细比对照片中的彩瑆和真人版的彩瑆，我赶紧拿一张履历表，邀请他坐下填写。他前额的头发快盖住他金属框大眼镜的上缘了，我好想拿个大铁夹帮他把头发夹起来。
「可是我现在才研一，也可以填履历吗？」
「没关系，你可以参加明年的研发替代役甄选。」还好慧黎有交代，遇到硕士班一年级同学可以如是说明。
还有一位男学生，带着白色粗框眼镜，看起来尖锐又聪明，他接了徐宜凌手中的传单，翻出自己准备好的履历表和成绩单影本，我收取时瞄了一眼，好厉害啊，每一科都九十几分。
「我要跟RD谈。」他的视线掠过徐宜凌，看着正坐在摊位内和学生面谈的冯冠哲。
「我就是RD。」徐宜凌没有被激怒，她接过我手中的资料，「你的论文主题是什麽？你是杨历诚教授的学生吗？我是资管所的，但我去修过他的网路电话VoIP技术。」她看看这位男学生的成绩单，「你也修了？当年的我，成绩比你还高五分。」
哇，我几乎要起立鼓掌，徐宜凌也太帅气了。
头发过长的呆呆男生将履历表拿给彩瑆，同时很突兀地附上这一句话，「杨历诚教授的网路电话VoIP技术我也修过，我是全班最高分。」
彩瑆拿笔给他：「要不要在履历表上加注一下？这样应该可以增加面谈机会喔！还有什麽特殊专长、得奖经历，都写进去吧！」
呆呆男乖乖地接过笔，慢条斯理地多写上几个字，彩瑆问他：「CEH道德骇客认证？这是什麽啊？」
「这是来自美国的中立型资安技术认证课程，在虚拟环境中实际演练骇客攻防手法，从中学习如何和骇客攻防……」
呆呆男足足讲了十分钟，彩瑆才找藉口打断话题，他心满意足地带着有彩瑆照片的传单离开摊位。
「请问女生适合当RD吗？」讲座的Q&A时间到了，一名女生知道徐宜凌是研发工程师，眼睛发亮，「我在犹豫，要当RD还是去当科技公司需要工科背景的业务……」
她旁边的男学生插话：「是不是都男生出力，女生负责带部门气氛……我们研究室里是这样。」
徐宜凌也没有被激怒，她拿起麦克风：「女生不是啦啦队，也不是拉拉队，拉下来的拉。在别的公司怎麽样我不知道，在相佑科技，战斗力不佳的话，长得再漂亮、再怎麽能提升部门气氛都没有用。科技业的女性RD确实不多，如果你不喜欢写程式便罢，如果想要挑战，何必因为自己的性别是少数而却步。」
女学生看徐宜凌的眼光满是崇拜，演讲结束後，她交了自己的履历表资料，在希望应徵职位上，勾选了「研发类──软体工程师」。
收拾摊位时，我走近徐宜凌身旁，「宜凌姊，这个月的〈相佑OLOnline〉专栏要采访你喔。」同时我跟她说明，希望可以采访私领域的她，就像从彩瑆的衣柜挖出不为人知的一面；《相佑月刊》第三期出刊後，留言板上满是好评──
「彩瑆最高！」
「小编辛苦了！」
「原来女神是这样养成的，好辛苦哇，让我们亲卫队用更多星巴克和巧克力伺候您吧！」
「没想到企业刊物也这麽好看，编辑好厉害。」
「这集实在太励志了，我也要跟彩瑆学习，内外兼修。」
徐宜凌点点头：「可以。四月十九号，星期六，上午七点半来我家。」
「这麽早哇？」
「还有，穿运动服和运动鞋，带水壶毛巾遮阳帽轻便物品就好，一定要记住。」
「为什麽？」
「你要陪我练铁人三项。我要参加九月在宜兰梅花湖举办的国华人寿盃亚洲铁人三项。」
我赶紧写进手帐里。
活动结束，收拾摊位後，我和大家一起把东西搬回车上，却没坐进车里，和大家一起回新竹；趁着到台北出差的日子，我和小段约了见面。
我远远看到小段在台北火车站南三门，我走近他，他看都不看我一眼，我凑到他眼前，用力拍一下手，「小段！」
他吓了一跳，看到我，困惑地眨眨眼，才说：「荳苗学姊！快四个月不见，我都认不得你啦！」
「哪有这麽夸张？」
「有啦！你头发剪短了，好看耶！」
我们一起走向二二八公园後面那家加州风洋食馆，自在地聊天，好怀念的感觉，以前每当我们手头比较宽裕、或是有事情可兹庆祝，就会来这里打牙祭，上一回来这里，正是我接到王经理录取电话的隔天。
「校园徵才喔！理工科真好，厂商捧着工作去求他们当科技新贵──如果研究所考不上，我只好毕业後先去当兵，加入国军Online了。」
「去一个到处都是精壮肉体的地方，你可开心了。」
「干麻直接说破我心里想的话，讨厌啦。」
我啃着前菜的面包，小段仔细打量我：「学姊，你变了，走路快、吃饭快、随时戴着识别证，还有一种感觉，我说不太上来。」
「我变得不像原来的我吗？」
「还是原来的你啊，只是，是被现实打磨抛光後的你。」
「死小段，你的意思是，我是大理石地板啊？我脸皮太厚，还是胸部太平？」
一阵笑闹後，我们的主菜上桌了，我卷起义大利面塞入嘴里。
小段想起一件重要的事：「对了，你知道我在南阳街补习考研究所，你猜猜看，我在美加大楼前面遇到谁？」
「美加？那不就是要考托福的地方吗？有谁要出国念书吗？」
「你的蓝近山。他说要休学，改去美国念书。」
我想起何彩瑆的话，大概是要和欧阳沁去美国双宿双飞吧；他们两位果然是人生胜利组，说出国就出国。
「蓝近山竟然不认得我，我们不是三个人一起吃过几次饭，我段纯正这麽没存在感吗？」
我也觉得很奇怪，蓝近山记性很好，也自视见过的人不会忘，他说这是成功人士必备的特质。
「不过他看起来很累，没有以前在你旁边，那种闪闪发亮，值得你仰慕的样子。」
「大概是补习太爆肝了。」我打了个冷颤，「我补公职的时候，每天看南阳街拥挤的骑楼，臭臭的街角，便宜但很难吃的餐厅，都觉得日子过得好灰暗。现在进了竹科，虽然常常被骂，至少没有那种暗无天日的感觉。」
「荳苗学姊，你在竹科有没有艳遇啊？」
「哪来的艳遇，但是我喜欢上牛魔王了。」
「型男经理，那很好哇。」
「哪里好，他是我主管灭绝师太的前男友。」
小段听我说明原委後，安慰我：「攻不下也好啦，不然你会被灭绝师太一掌击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