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今天会来，主要是因为橘给我的电话，说你状态不好。」
啧，真琴那个老妈子，真得是太多嘴了……这种丢脸的事情根本没必要告诉宗介啊……因为要参加比赛而紧张到状况不佳，这种事情怎麽想怎麽丢脸啊！
「不要怪橘，是我自己打电话去问他的。」
「……我明明没有说出口，你到底为什麽会知道啊？你是我肚子里的蛲虫吗？」
「没办法，从小一起长大，我连你身上有几根毛我都知道。」
「所以到底有几根啊？」
这个问题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很多根……凛，你应该很清楚，这只是一种比喻」
「我只知道你明明不知道却说得很有把握。」
「我确实不知道你身上有几根毛，但我却知道你是为了掩饰丢脸而刻意转开话题。」
「！！！」
「放心，我不会笑你的。」宗介拍了拍凛的肩膀。
「……你直接说出口就已经很不给我面子了！」
「没办法，谁叫你要步步紧逼，这叫做自作自受。」耸了耸肩，「所以，我们可以不要在这无关紧要的话题上面打转了吗？」顿了顿，「来说说你失常的原因吧。」
凛偏过头，「我会调整过来的。」
他不欲多说，那也没什麽好说的。
「如果你自己能调整过来，橘就不会打电话给我了。」
「……」
「让我来猜猜，因为这场比赛的胜负关乎着奥运是否能出赛，所以紧张吧。」
「……我不想聊这个话题。」
「所以为什麽你要这麽介意奥运这件事呢？因为参加奥运是所有运动选手的梦想？」顿了顿，「你不是这麽肤浅的人。」
「我说了，我不想聊这个话题！」
面对凛的强势反对，宗介没有理会。
「之所以这麽执着奥运……」
伸手，将凛的脸扳过，眼眸一瞬不瞬地盯着那双艳红的眼睛，「是因为我吧？」
瞳孔瞬间放大，凛的身体明显地僵硬——宗介都知道了吗？宗介全部都知道了吗？
看着凛的表情，宗介知道自己猜对了。
「果然是这样吗？」喃喃地说。
「凛，我的肩膀坏掉这件事，跟你没有关系。」顿了顿，「拿到奥运金牌是我的梦想，不是你的。」
——宗介，你的梦想是什麽呢？
——当然是拿到奥运金牌。
——欸……听起来好像很厉害。
——你那什麽佩服的表情啊？那你的呢？
——我的啊……很简单，我只要能一直游下去就好。
——没个目标，小心输我一辈子。
——谁输你了！才赢我一次而已就这麽嚣张！告诉你，我一定会比你更早拿到奥运金牌的！
「所以，你不需要将我的梦想强加在你身上。」
他不会忘记，当初凛的梦想只有一个——永远游下去——後来开始执着於胜负，也是被自己影响的吧？
「是我剥夺了你的梦想，要不是我，你也不会……」
凛话还没说完，就被宗介强势打断。
「我说了，跟你没关系。不相信？好，既然你这麽坚持，那我们来一件件分析，看看你到底该不该为我的肩膀负责。」
「一开始，是因为我训练过度，才导致肩膀受了伤。」
「可是你去治疗了啊！你这麽勤劳的做复健，肩膀……」
「也不一定会好。」声音没有太大的起伏，很平静，「我知道你不爱听，但这是事实。」
凛低下了头。
「再来，和你游完那场接力後，我呈现半退休状态，虽然有在复健可我并没打算再回到泳池中。」宗介顿了顿，接着彷佛想起什麽似的，他发出了一声轻笑，「还记得吗？你还因为我不肯做复健而跟我吵架呢。」
宗介指得是，高中的那场争吵。
「那大概是我这辈子最惨的时候吧，梦想没了，最好的兄弟还因为这件事跟我冷战……我说凛，你当初怎麽可以对我这麽残忍。」
凛炸毛，「那是因为……」
「但我很谢谢你……是你又让我再努力了一次，你不会知道，那对我来说有多麽重要。」
就算是放弃，也要放弃得心甘情愿。而不是连努力都没做，到了未来才在那边後悔当初没有拚一把。
「我怎麽扯到这里来了呢？果然老了就喜欢缅怀春秋了吗？」
凛必须克制自己才能把那句「你还没三十」说出口。
「再之後，就是无止尽的复健，然後，是那场恐怖攻击吧？」
那是发生在高三的最後一个假期，凛即将飞往澳洲，到知名百货公司买要带去的日常用品，结果碰到了恐怖攻击。
一开始是歹徒乱枪扫射，他们很幸运没有被波及，接着是炸弹爆炸影发的大火燃烧，让百货公司的民众仓皇逃生。
「在兵荒马乱之中，我被掉落的悬梁砸中肩膀。」
之後，复健师告诉他，他的肩膀彻底没救了。一般的生活作息没问题，偶尔的施力也可以，但如果要高强度的训练，那是不可能的。
「这是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都有可能遇到的情况，只能说我运气比较不好……不对，这麽说也不对，至少我还活着……总而言之，这整件事和你根本没关系，还活着我已经很高兴了。」
是的，能活着他已经很满意了。那场恐怖攻击是日本近年来最大的一场，一百多人在这场意外中丧生，百余人轻重伤……他只是坏掉肩膀而已，易经很幸运了。
「你的肩膀明明就是因为……」
彷佛想起什麽似的，凛未完的话语停了下来。
「什麽？」
凛不说话，只是偏过头，而宗介虽然疑惑，但也没有继续追问。
「看，这样分析下来，我的肩膀受伤跟你又有什麽关系呢？」
「……有关系的。」
「那你说有什麽关系。」
「……」
「看，你自己也说不出来。」
「反正就是有关系！」
看着固执地凛，宗介轻轻地叹了口气，「好吧，如果你硬要把『你拖我去买东西』这件事算上的话，但事实上，那没有关联。」
「凛，我不希望你纠结於这件事，更不希望这件事影响到你的发挥。梦想这种东西，不是自己实现就没有意义了，就算你帮我实现也不能代表什麽。」顿了顿，「况且，我的梦想早就不是拿奥运金牌了。」
「……你骗人。」
「不，我没有。」宗介的声音很平静，「自从我知道自己的肩膀受伤後，我的梦想就改变了。」
什麽奥运金牌他早就不在意，他只求能够在赛场上多待上一天、一小时、一分钟……甚至一秒也没关系。当他知道自己再也回不去後，他又有了新的梦想。
「为了实现我的新梦想，所以我转去了鲛柄，和你、御子柴还有似岛游了一场最棒的接力。」
想到那场回忆，他不禁勾起了嘴角，那是在他追求胜利的过程中从没感受过的情感。
「所以，不要在纠结於我的肩膀了，现在的生活我很满意。」顿了顿，「我真得不希望，山崎宗介变成你的压力。」宗介顿了顿，「尽力而为吧。」
「可是，万一我输了……」
「那也没什麽，就只是一场奥运而已……再拚四年一样可以参加。」宗介耸了耸肩。
「那个时候我已经29岁了。」
「人家Phelps30岁了还不是在继续在游……你才29岁怕什麽？」
「……万一我又失败了呢？」
「那就33岁继续啊。」
「那万一……」
「37岁继续。」
凛失笑，「37岁太老了啦。」
「也对……如果真得是这样，代表奥运跟你无缘，中年转业呗。」顿了顿，双眼一蹬，「是说，你到底要失败几次啊？就不能对自己有点信心吗？」
「我对自己很有信心啊，只是有点紧张，这不重要……你说，我中年转业要转哪行。」
「嗯……我想想，游泳教练怎麽样？教出一个奥运冠军好像也不错……」顿了顿，「至少你的学生不会因为紧张而发挥不良。」
「……山崎宗介，你一天不嘲笑我会死吗？」
凛一脸吃了大便的表情。
「会。」宗介的表情无比认真，「其实我得了一种病，一种不嘲笑凛就会死的病。」
「你是动画看太多吗！不要偷海贼王的梗啊！」
「……你居然还记得？」
「谁会忘啊，那是童年耶。」凛翻了个白眼。
「就算是童年没复习也是会忘记的……要不是跟同事聊天时有提到，我根本就不记得这件事。」
「是啊，你这个在国小待了六年还没办法自己走到音乐教室的大路痴！」
「松冈凛，你一天不嘲笑我会死吗？」
轮到宗介吃大便了。
「是说，我饿了……这附近有什麽好吃的吗？」
没有先吃饭就直接赶过来，导致现在宗介的肚子饿得咕噜咕噜叫。
「好吃的啊……吃粥如何？我知道有一间的小米粥超好吃的。」
「听起来不错……给你半个小时，洗好澡後去吃粥。」
「……我有说我要跟你一起去吗？」
「你不跟我去我怕明天上班会迟到。」
为什麽迟到？因为迷路所以开不回S市啊。
「你有办法从S市过来，没办法从这里回到S市？」凛一脸不敢置信。
「对啊，羡慕还忌妒。」
「……」
「好吧，其实是因为我手机没电了……我不知道原来导航这麽耗电。」
「你为什麽不试着看路标呢？那明明很简单的。」
「我说凛，你够了，今天在提到路痴这件事情我就……」
「你就怎麽样？」凛一脸期待。
「我就在你的粥里面加很多的辣椒。」
「你敢！？」
「别说了……快去洗澡，你想让我饿死在游泳池吗？」
两人打打闹闹地离开了泳池，独留下那本被遗忘的书，在一阵风吹过之後翻到了某一页——想让紧张的人放松心情，还有一个好办法就是跟对方讲五四三，越扯越远、越是天马行空越好——好吧，那本破书，其实还是挺有用的嘛。
作者有话说
这章标题取不好，扯了1W字还没开始比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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