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她也已经有两年未见过西琼了,四年前她将玉梵楼交给西琼,仅仅两年,这个惊才绝艳的少年便将玉梵楼搭理地井井有条,两年前她其实将西琼派出了京城去做别的事情,只是这些只有他们两人各自知晓罢了。
没有告诉其他人,并不是西河不信任他们,不过是她临时想到的一些事情,还未正式成型,一方面也是为了以后,以备不时之需,羽翼未丰前她打算将其作为一招暗棋,因此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而西琼,这个曾经让她心生怜惜的柔弱少年,如今的挺拔男子,却是她第一时间选择的人,那是一种无条件的信任,无关其他,从心出发。
这些年几人很少碰面,尤其是西琼,他离京的事不能被他人得知,留在玉梵楼的其实只是个替身,再加上西琼身份特殊一般都是戴着面具出现,自然不大会惹人怀疑。
“你交代的事情大部分已经办妥了,目前已经收了一部分人,假以时日定会派上大用场。”西琼面上看着楼下,却是时刻注意着身边人的动向,眼角余光瞄到西河面上那朵盛放桃花,兀自开口道。
西河看着他如玉的侧脸,眼眸半眯点头,“你办事我放心。”
西琼被她看得脸颊微红,忙端起手旁的茶盏掩饰。
“这次回来就别去了。”顿了片刻,西河突然道。
西琼微愣,看向她颇有些严肃地道:“不可,那边才刚刚起步,我亲自盯着也放心些,以免出什么问题。”
“我知道你一心为我,可是你一人孤身在外难免孤单……”
“我没关系,只要你好就够了。”
看着西琼认真的表情,西河心头一震,她匆匆低垂眼帘遮住复杂的感情,良久才开口,声音有些闷闷的,“何时走?”
西琼微笑,“过几日吧,过完年再走。”
西河点头,此时台上正演到孙悟空被如来佛压在五指山下,楼内一片唏嘘,隔壁突然传出一声巨响,门被狠狠推开轰然撞上墙壁又迅速反弹回来,两人一愣回头看去,正看到脸色不善的凉安站在门口,他的身后跟着同样阴沉的凉介,凉宁凉琰亦在,凉筝在他们身后朝她丢了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河儿,他是谁?”西河刚要开口,却被凉安打断,他直直盯着西河身边的西琼,微笑的脸上却透出一丝紧绷。
“啊,他……”
“我是小河的朋友,我是西琼。”西琼忽然截断她的话笑看着凉安,因为与凉涧长得不像,又从未在人前露过面,他丝毫不担心被眼前的这些“亲人”认出来,倒是表现得自然尊贵,落落大方。
凉安眯眼打量他一番,目光微微冷凝,随即看向西河,“河儿有朋友我们怎的不知道?”
西河挑眉,她怎么觉得好大的火药味?
“哥。”凉介伸手按住凉安摇摇头,又转向西河道:“河儿过来,你突然不见哥很担心你。”
撇撇嘴,他之前还看戏看得津津有味连她出来都没发现呢……
大概是看出她心中所想,凉安的表情更加难看,隐隐泛出了青色,看着她的眸子闪着令人心悸的光芒,凉介忙将他拦在身后,严肃地朝西河招手,“河儿听话,快过来。”
西河心里郁闷地挠墙,见他们这样莫名其妙却只得乖乖过去,私下里朝西琼使了个眼色,与众人回到了那边厢。
屋子里,凉安凉介与她对面而坐,凉宁等人都被关在屋外。
楼下还在演着精彩的故事,此刻的他们却再也没有心思去看了。
凉安自刚才开始脸色便一直没好过,凉介眉头微皱,三人默然无语。
西河真的不明白凉安这些日子究竟是怎么了,明明他以前脾气极好的,不知何时开始,他变得喜怒无常,常常令她摸不着头脑。
“你以后不许再出王府一步,方才那个人你也不要再交往了。”
诡异的沉默中,凉安突然阴沉的话语令西河愣住,她略有些迷茫地眨了眨眼睛,半晌才消化掉他话中的信息,心头顿时燃起一把无名火。
“不行。”她口气生硬地道。
“如何不行?我说不许就不许!”凉安紧紧盯着她,抓住椅子扶手的手臂上青筋爆出。
西河眯起眼睛,平日柔和的气息突然凌厉,她也看着凉安,对于他的这莫名其妙的怒火,她已经忍耐到了极限。
“你是我的谁?凭什么限制我的自由!”
凉安气冲脑门,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理智,针锋相对道:“就凭我是你的父亲!”
“你不是!”毫不犹豫地,西河脱口而出。
“……”此话一出,如同被卡住喉咙,两人同时失声,此刻,犹如一层薄纱被人掀去,他们之间的关系终于被西河亲手撕开暴露在日光之下,她心头一震,不由地看向凉安。
凉安正瞪大双眼,脸色微微苍白地看着她,视线却没有聚焦,显然他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有些事情双方心里其实都清楚,但是一日不说破,他们也就选择视而不见,依旧按照往日的习惯,仿佛一切不曾改变,可是一旦揭破,所有的便都将发生改变。
人在盛怒时智商会有一刻变为零,就在这日这刻,他们发生争吵,将一切撕去。一旁的凉介早就惊呆了,他完全没料到他们会变成这般,然而一切已经无法重演。
死寂中,房门被推开,凉宁走进屋子扫视了三人一眼,眸光微动,随即他侧过身子恭敬将身后的人让进来,一声清咳,那人踏入包厢,他环顾一周,最后目光落在凉安三人身上,微微浑浊的目光瞬间锐利起来,来人正是泠苍皇帝凉淳。
看清来人,凉安凉介一惊,忙收敛心思起身行礼,西河早已恢复冷静,随着他们动作。
凉淳已经不复四年前那般健朗,头发花白许多,由于大病未好人也消瘦不少,脸上的纹路愈发明显,时不时咳上一声。
岁月催人老,几月未见凉淳看着比之前还要不好,西河心头略微有了些涩意,想起四年前初见他时的风采,与今日可谓天差地别,心内的沧桑又添上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