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阳光倾泻而下，随着身旁人的影子交织成错纵的区块映照在公子朔脸上。
总是笑得张扬的少年静静地伫立於边界，幽深如古井般地黑眸没有了往日光彩，望着毫无焦距的远方似在思索着什麽，直到身旁人出声才回过神来。
「太子他们来了。」力士提醒道。
「动手吧。」朔淡道。
「是。」
眼前的一切就像是在看一场早就演练好的戏剧般，无法让人赋予情感却又那麽真实。朔默默看着力士如同最初吩咐的那样带人拦下太子一行人，看着他们与太子的随行护卫们厮杀，也看着寿那张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的面容染上愤怒，快速却沉稳地带着太子逃离。
哥哥大概，猜不到自己真的敢进行暗杀吧，朔自嘲地想着。
慢慢踱步到计画好的位置，看着奔至眼前的两人脸上那截然不同的神情。一人努力故作镇定却掩饰不住惊慌，另一人依旧抿着双唇看不出情绪。
不敢对上哥哥的目光，朔垂眸笑道：「很意外吗？」
「我以为你不会真的这样做。」太子沉声道。
「但我做了啊。」嘴角勾起带着嘲弄的笑容，朔向他们摊了摊手中的刀子。
「力士依旧和护卫缠斗中，你纵使执刀也只有一人。」太子试图说服他。
「两个人。」始终沉默的寿突然道。
「是啊我们这里是两...」理所当然的话语被胸前一抹银光截断，太子瞬间茫然的神色中彷佛还带着前一秒的镇定，下一秒却转为剧痛与困惑。
来不及让他思考便已瘫软的身子，隐隐约约只听见最後的陈述句。
「我和朔，两个人。」低沉温润到熟悉的嗓音还带着昔日的严肃，有着平日向他禀报事项时的波澜不兴，内容却让人无法理解。
怎麽可能理解！
从适才起便不敢直视寿的朔，刹那间的表情竟与地上的太子有几分相似，混和着震惊与茫然地不敢置信。
像是看见了怪物。
停滞的时间彷佛过了很久却也不过是一瞬间，空气中浓厚的血腥味缓慢地以沉重的姿态飘散开来，张牙舞爪地侵蚀着在场人的呼吸。
令人作恶的浓烈。
「主人。」力士机械般地嗓音划入诡异的气氛中，却没有让朔移开看向寿的目光。他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庞大的身躯踏着坚定的步伐走向公子寿，甚至没有施舍地上的屍体一眼。
「主人。」力士又唤了一声。
「都解决了？」公子寿淡淡地移开看向太子的目光，转问力士道。
「是。」
「没留活口？」
「是。」
「自己人呢？」
「没有活口。」
公子寿不再说话，刀削似的面容上没有一丝松懈或害怕，就像是将自己一直以来敬重的太子杀害是再自然不过的事一般。
就是这样一张与日常无异的脸，却让朔产生了一股庞大的陌生感。
那个前一晚才因为他对太子态度不佳而予以训斥的哥哥；那个从小凡事以太子为优先，宁可将年幼的弟弟置之不理的哥哥；那个虽然不说却打从心底维护太子的哥哥...
那个刚刚才亲手屠杀了太子的哥哥。
最令人意外的是，当思绪沉淀下来後他竟感觉不到害怕。除却最初的镇定与茫然，现在他只觉得好笑。
一直以来被他视为敌人的太子就这样被他最信任的人杀了，甚至没有任何人知道发生了什麽事，他不知道，地上的屍体自然更不明白。
不同的是，他还有时间弄明白，而地上的那个人却再也没有机会了。
思及此，朔寻思着该如何向哥哥开口，却发现喉间早已乾涩得无法发出任何声音，就像是在不知不觉间被空气中那浓浓的血味蒸发了体内所有水分般。
一时间静谧的空间中尽是朔猛烈的咳嗽声，像是要把心中所有爆发的情绪吐出来般剧裂。
公子寿皱了皱眉，对力士吩咐道：「把他带回去。」
「是。」
在那之後，公子寿理所当然成了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