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严亦微微促起双眸，浓眉紧皱。
「既然都没希望了，我也不想破坏跟他的友谊。」她一直好好守住朋友的位置，不靠近也不後退，说穿了也算是她的私心。
只是最近有些力不从心，她突然觉得身心好疲惫，彷佛只有她一个人在硬撑这层早已不对等的关系，何岳靖却丝毫不费力。
因为他从来就没有喜欢她，自然也不需要隐藏些什麽，所有事对他来说都是游刃有余的。
何岳靖对她的好，仅限於朋友之间，从来没有越界。不曾干涉她的私事，不理会她和哪个男生出去，和谁暧昧，谁又对她献殷勤。
仅仅只让她出门小心，别太晚回家，因为吵，他睡眠品质差。
有几次她故意把那些正在追她的男孩子，拿出来和他讨论，要他给建议。熟料，何岳靖比她预想的还认真，而她却笑得心凉。
「这个男生看起来就很花心，不行。」
下一个。
「我知道他，在系上风评不好，离他远一点吧，免得被牵扯。」
下一个。
「这个人……」他啧了一声，「喂柯瑾瑜，我觉得你先去斩个烂桃花吧，不然我就建议你单身一辈子。」
「……」
「外文系应该是女生居多吧，还是我让净敏介绍他们系上的人给你？我看过几个还不错的，我替你问问。」
何岳靖真的很认真的在帮她物色对象。
这是好事啊。
让她连一点奢望都没有，反倒觉得自己很卑鄙、不要脸。
净敏是她的朋友啊，何岳靖是她的男朋友了。张棻琳说得没错，她的一举一动就跟电视剧演得第三者没什麽差别……。
严亦的脸上没有表情，撑着下颚，似乎在思索着什麽，但看起来并没有打算说出口。
柯瑾瑜见气氛又怪了，立刻摇手说道：「不过我真的没有讨厌净敏，我觉得他们很配，何岳靖跟她在一起也很快乐……」
她欲言又止，严亦仍旧没有动作，眸光却熠熠生辉，彷佛将她看得透彻。她果然就如他所说……隐瞒不了事情。
净敏和何岳靖很少吵架，比起他们三不五时就呕气、冷战，他们的相处实在太过融洽了，是真正适合的伴侣。
柯瑾瑜有时都会自我安慰，她和何岳靖这麽常闹不合，要是交往了，搞不好三天就闹分手了，说出去肯定丢死人，大概连朋友也不用当了。
柯瑾瑜抬头，见严亦还是默着一张脸。
她後知後觉的意识到，在一个喜欢净敏的人面前说这种话，根本就是在别人的伤口上撒盐嘛……。
她慌张的想解释，但冷静想了想，净敏是何岳靖的女朋友，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你该不会也从高中就喜欢她了吧？」
严亦看向她，黑眸深邃无痕。
柯瑾瑜知道回应她的一定是空气，果真严亦还是没有说话，而她也很自然的认为这是默认。
「这麽说起来，我们的处境还真像。」她抿唇笑了笑，虽然话题沈重，但她却感到前所未有的舒畅。「难怪你一下就看穿我了。」
她能够大方承认喜欢何岳靖，也能够把长期累积在心里的话倾泻而出，无须担心自己的自私，受到他人的谴责。
因为她和严亦，同病相怜。
「我猜净敏不知道吧。」严亦不说的话，柯瑾瑜也只能猜。
「……」
「不知道是好事。」她点头，「要是知道的话，净敏这样善良的人，肯定会觉得对不起你吧，也没办法平常心了。」
柯瑾瑜不知道之前是怎麽看着他们从暧昧到交往，她一点都想不起来，只记得一个闪神，何岳靖就成为别人的了。
连後悔都来不及。
气氛再次沈静，这次柯瑾瑜没有选择打破，她也很意外自己怎麽会对严亦如此坦白？这些事她谁都没有说过……全世界的人都以为她把何岳靖当作很好的异性朋友。
连她都差点被自己瞒过去。
最後，柯瑾瑜还是被严亦强行拖回家，他一点都不想陪她去海边疯。
柯瑾瑜站在公寓门口，不甘愿的脱下安全帽，「谢谢你送我回家。」
「嗯。」
「晚安。」
严亦没答话，默默的发动引擎。
「喂，不跟我说晚安吗？」
「……嗯。」
「嗤，多说一点话是会减寿吗？」柯瑾瑜无奈的朝他挥手，「骑车小心啊。」
「晚安。」语落。他骑车扬长而去，只剩微弱的车尾灯在黑夜中拉出一条光线，像是挟着尾巴逃走的小动物。
柯瑾瑜一怔，忽然笑开。
尽管今天都是她单方面在讲话，但严亦自始至终都安静的听，听她倾诉单恋的无奈与痛苦，听她抱怨这世界有太多不尽人意的事。
还有……
何岳靖不喜欢她这件事。
这是柯瑾瑜一直不想承认的，因为一旦看清了，他的好，就真的只是出自於他的友好与举手之劳。
她压了电梯上楼，今天明明说了很多苦涩难堪的事，然而她却觉得通体舒畅，真的藏在心里好久了，因为害怕被发现，她谁也不敢提。
只要有人将他们牵线在一块，她就会敏感的立刻澄清，外人看似抗拒，只有她自己知道，是怕被揭穿的心虚与惶恐。
进屋时，不意外是一片漆黑。
柯瑾瑜蹑手蹑脚的拉开纱窗门，当脚趾碰上冰冷的地板，她打了丝冷颤，心想要快点洗洗睡，不然明天肯定爬不起来。
经过何岳靖的房间时，她警觉性的快速通过，但何岳靖就像是在她身上装了雷达似得，他的房门在下一刻打开。
柯瑾瑜吓得倒抽一口气，抬起的脚还悬在半空中。
何岳靖顶着凌乱的发，面色清俊逼人，抿着唇。
他稍稍蹙紧眉眼，外头的路灯透进丝丝微弱的光线，他暗色的眸光在此时显得更加清冷。
「怎麽现在才回来？」
「呃……你还没睡啊？」
「睡了，又醒了。」
「喔，我都忘了你很浅眠。」柯瑾瑜想藉由与他闲话家常，看能不能逃过被他碎念。「还是我帮你热一杯牛奶？你喝完後再去睡一下。」
话一说出口，柯瑾瑜就後悔了，她才正要好好与他划分好界线……。
何岳靖按了按侧颈，俊容带着刚睡醒的倦意。「不用了。」
柯瑾瑜耸肩，「那我回房啦，晚安。」
就在她向前走几步，拍胸庆幸自己逃过被暴风念到死的劫难时，身後的何岳靖忽然喊住她。「为什麽这麽晚回来？不知道还有宿营吗？」
她的背一凉，转身冲他讨好的笑呀笑的，「啊，就是说一下社团的事嘛。我会设闹钟，绝不会睡过头。」她举起小手郑重的说道。
何岳靖没睡好的头隐隐作痛，「从高中到现在没见你准时过。」
真不知道该说她时间观念差，还是看心情、看地理风水在选时间出门。有时会异常早到，有时直接迟到半小时以上。
「你要对我有点信心啊。」她拍胸两下，「哎呀！你不要再跟我说话，我要少睡十分钟了。」
何岳靖没好气的看她，「和严亦在一起的时候，怎麽都不会想到要早点回来？还可以多睡一小时以上。」
「我们是谈正事。」
「难道我们现在就是在说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