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你要搬到外面住？」
本来气氛温馨的亲子团聚在程御翔丢出震撼弹後陷入一片慌乱──至少程湘很慌乱。
她抓着程御翔的手臂，哀求道：「哥，就算是要到远一点的学校去念书，也不用搬出去呀！你待在家好不好？」
不久前才说过自己一个人也没问题的家伙果然只是在逞强。
程威与妻子交换一个眼神，彼此心照不宣。
「说得我像是个负心汉。」程御翔浅笑，眼里的温度却是冰冷的，他扫了对面那两个低头不语的妹妹一眼，意有所指。
「……你真的决定了吗？」程湘模样很可怜地瞅着他。
「当然。」
「呜……」程湘不能接受相处十多年的孪生哥哥要离家念书的事实，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转身扑进母亲的怀里：「妈，你为什麽不阻止他！哥哥要一个人到外面生活耶，你怎麽放得下心？我不要哥哥离开！我不要！」
「小湘，你听我说，妈妈觉得……」
「我不要！为什麽又要丢下我一个人？只有我什麽都不知道！哥哥要离家的事我居然是最後一个知道的，因为我很笨，所以不想浪费时间解释给我听吗？人家……」她越说越伤心，泪水像是坏掉的水龙头般哗啦哗啦地掉个不停，那双美丽的眼眸很快就肿了起来：「人家也想试着了解呀！总要给我一个机会嘛，怎麽可以这麽不公平！」
她真的受够了，当个无知的公主并不幸福快乐啊！为什麽她连知的权利都没有？
「小湘……」李明羽一脸为难，「妈妈知道你舍不得哥哥，但这是我们商量过後的决定，再说，你们迟早都要面对分离的……」
「迟早，那怎麽不能迟一点？想和哥哥多相处几年是很过分的愿望吗？」
「你闹够了没有？」
这声冷凝的喝斥令程湘闭上嘴、神情错愕地望向声音的主人。
「是我自己想搬出去住的，需要对你交代什麽吗？」即使面对妹妹的泪眼，程御翔的心中仍然没有丝毫的心软、踌躇及无意义的罪恶感，妹妹从小到大就是这样，稍微不顺她的意就是又哭又闹，标准的大小姐脾气。
「我……你怎麽……」程湘不敢相信哥哥到这时候居然还板起脸孔教训人，父母沉默不语，两个妹妹又没有立场插嘴，自己越想就越愤怒难平，当下离席奔回自己的卧房。
没错，她就是笨、就是蠢、就是讨不到别人的欢心！连至亲都不愿对她坦诚以告，她做人就这麽失败吗？
她抱着头坐在地板上，闭上双眼，安静地放空。这次她没有哭，因为没有什麽好哭的。
「湘。」
就算哥哥走进房间，呼唤她的名字，也没有什麽好哭的！
「湘。」
她绝对不会哭！
伫立门口的人影徐徐走到她跟前，逸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不管过多少年，你都是那个爱哭鬼。」程御翔蹲下身与她同高，伸出微凉的指尖拭去妹妹脸上斑驳的泪痕：「以为躲到房里来我就不知道了吗，嗯？」
程湘咬着嘴唇，很努力地压抑声音，但视线早就被泪水糊成一片，隐约见到哥哥的脸孔挂着几分无奈之色，像是拿她没辄的样子。
「我……」她吐出的第一个字就夹带着浓厚的哽咽，「才不是……爱哭鬼……」
「好，不是就不是。」
「你去外面住……那我什麽时候……可以去看你？」
「……」
没有得到哥哥的回应，她的泪水落得更凶：「连看都……不能看吗？」
「我会定期回家，这样可以吗？」程御翔提出折衷的方案。
「一个礼拜一次？」
「不可能。湘，我是去念书，不是去玩。」
「一个月一次总可以吧？」程湘终於崩溃大哭：「我们是兄妹耶，又不是外人！你怎麽搞得好像是在躲什麽坏人一样？有人追杀你吗？你根本就不在乎我的心情，也不在乎我对你的关心！我到底算什麽？你讨厌我吗？」
彷佛要把所有的忧郁、悲伤全发泄出来似的，她哭得可用力了，颇有孟姜女的气势，程御翔抹了抹脸，最终拗不过这个金娇玉贵的妹妹，张开双臂将她抱入怀里。
「算我拜托你，不要哭了好吗？」低哑的声音透着无奈与怜惜：「你就是这个样子我才不想待在你身边，让你依赖成性有什麽好处？你只要答应我不要动不动就哭，在学校好好上课，把成绩搞好一点，我就会多抽点时间回来──你做得到吗？」
程湘在哥哥温暖的怀抱里蹭了好几下，心里很怀念这种被呵护的感觉，很久以前哥哥常常这样抱着她安慰，让她知道她还是很得人疼的。
「湘，我在问你话。」
「我……我可以做到。」
「真的？我等着看喔！」
「我会做到的！」
程御翔听着怀里的人大声发誓，嘴角不禁勾起一抹笑意。
不久之後，高中生涯的第一个学期开始了，每次段考结束程湘都会眨着像小星星般闪亮的大眼睛，将成绩单秀给哥哥看，证明自己没有食言。
「嗯，做得很好。」程御翔毫不吝啬地夸奖，已经脱离鸭公嗓的声音温润悦耳令人如沐春风。
只要能得到哥哥赞许的眼神她就感觉两人的距离又拉近一步。
虽然她几次提议想要到程御翔的学校参观都被後者打了回票，但她依然深信总有一天可以让顽石也点头。
眨眼又过了数月，程家与罗家正式宣布合作的消息，并共同举办晚宴招待宾客，程湘满怀期待地梳妆打扮，因为那向来不参与商业宴会、喜欢耍孤僻的哥哥答应双亲会盛装出席，让她开心得想跳起来欢呼。
「湘姊，我这样穿会不会很奇怪？」小妹程莉佳推开虚掩的房门，小跑步进来徵询姊姊的意见。
程湘正对着镜子调整发箍的位置，听到妹妹的声音後便立即转头打量她的装扮：「嗯，一点也不奇怪啊！这颜色很适合你，不过我觉得少了点东西……来，这条项链借你！对了，怎麽没看到茉君？」
「她……」程莉佳圆圆的脸孔挂着一丝不自在，「姊姊她去换衣服了，因为哥哥说不好看……也说我的有点奇怪。」
「呃？」程湘大惑不解地颦起眉，「哪里怪了？哥哥是男生不懂啦！他们怎麽会知道女生花了多少心思打扮呀，你们不要管他说什麽，我觉得这样很好看！你们先上车，我随後到！」
「那个……湘姊。」程莉佳走到门口，又回过头吞吞吐吐地说：「哥哥他……他变了很多，没有以前那麽难亲近了，不过对我们还是有点冷淡……是不是我们……哪里惹他不高兴？」
「什麽？」程湘不禁一愣，因为羞怯胆小的妹妹竟然主动说出心里的想法，令她既惊喜又疑惑：「哥哥他对你们应该都挺好的呀？他那个脸就是那样并不是针对谁啦！你们不需要想太多！」
妹妹们复杂的心思这时候的她还没搞懂，开开心心地推着小妹坐上车前往晚宴地点。
程御翔与程湘兄妹俩甫出现会场就吸引无数惊艳的目光，什麽沉鱼落雁、闭月羞花、金童玉女、瑶池仙子的赞叹都跑出来了，当众人认出那是程威的儿女後更是大加赞赏，可就是没人敢上前搭讪。
程御翔了解原因，但程湘不明白，她还当作是自己不受欢迎，小小地沮丧了一下。
不过乐观如她，很快地就振作起来。
听说罗家的两个男孩子都很出色，她着实想见识一下是不是真的有男生像哥哥一样优秀。
她一面喝着鲜甜的果汁，一面观望着会场的出入口。其实她根本没见过那对兄弟的模样，但坚信遗传因子的强大，罗叔叔长得那麽好看，想必他的小孩也跟他长得差不多吧！
难得她料中了一回，罗家兄弟即使混在人群中也令人难以忽略，那两道人影刚踏进场内就吸引了她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