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GD] 同人誌 — [中式古代] 情定三生~鷹翼下的風(岸池半衍生)(節錄)

正文 [GD] 同人誌 — [中式古代] 情定三生~鷹翼下的風(岸池半衍生)(節錄)

写在前面:关於【鹰翼下的风】……

「鹰翼下的风」大概是2000年左右的创作了,故事的背景是设定在中国的古代,走的是「武侠(?)」路线。

这篇文是曾在网路上贴过的,但近几年我将它在我个人版上拿掉,所以我想对它有印象的人应该不多。

那时的思考模式在现在的我看来,是觉得很羞耻。可一想到这是当时我对小夜热爱的表现,所以就没对故事内容大修,只稍微校了一下稿。记得当年的我很热血,写这篇故事时是欲罢不能。但後来故事偏了主题便删了不少剧情(删了就删了,我没留下任何草稿~),於是最後在最末尾的段落将故事结束。

好,废话休提,各位看官们,欲知详情,咱们往下分晓……

===以下是正文开始分隔线===

鹰翼下的风

阳光自叶隙间洒落成斑驳,林木间,风声鸟鸣。

谷鹰夜立在不知名的灌木丛前,摘了片叶子放进口中咀嚼,「嗯嗯,味道还不错。」他嚼着点点头,又摘了一片。

欷欷窣窣的声响从他後方传来,他惊觉,眼下一扫找了棵大树,纵身跃上茂密的叶丛间。仔细向下瞧去,他猜应该不是野兽。

另一片灌木丛後,一个粉色的身影跌了出来,谷鹰夜利眸一眯。看那打扮,应该是个小姑娘。

扑在地上,池润皱着眉,双手撑着想起身,奈何全身无力,又啪地趴向地面,跌了个灰头土脸。他的发丝零乱,沾满了树叶草屑。粉色的绸衫脏污又残破,像在泥堆里打了滚儿似的。

不是死了吧?谷鹰夜眯了眯眼,瞧那粉色的小人儿趴在地上一动也不动地,当下想拨开茂叶向下一探究竟。

正当他要伸手拨开枝叶时,忽地那人儿跳了一下撑起上身。

他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赶紧缩回手,隐到叶丛後。

只见那人儿撑着肘在地上匍匐前进,移动到一棵树下,她背靠着树干,屈起腿,将小脸埋进膝间,身体一簌一簌地抖动。

哭了?谷鹰夜看着那小姑娘哽咽着小肩膀抽动着,像是受了伤的小动物,心头不禁涌出了一丝怜爱——他考虑着要不要下去瞧瞧。

身体因为跌伤疼痛,又饿得全身无力,池润再怎麽想假装坚强也只有无助地哭了起来。他只觉得自己又痛又没用,连逃个家都弄成这样。

好饿……不知道哭了多久,池润知道再这样下去不行,擦掉泪,他左右张望想找东西吃。

在谷鹰夜藏身的那棵树下,树根处,一丛小伞状色彩鲜艳的物事吸引了他的注意。他爬了过去,端详了好一会儿,伸手要摘。「这是香菇吗?不知道可不可以吃?」

欸!那是有毒的!谷鹰夜看到了池润的动作,更以他超越常人的耳力听到了他的话,速地从包袱里拿了颗果子贯劲射向他的手。

「啊!好痛!」不知被何物打到手了,池润痛得缩了一下,泛着水光的大眼瞧了瞧,小心翼翼捡起眼下那打到他的浅色果子。

「这是什麽?」他拍掉果子上的土,又摸又闻了好半天,试探地咬了一小口。「甜的……」扬起一抹笑,他饿极了,觉得它无害就一口一口地把它吃光光。

舔了舔嘴,他不满足,抬头向一看,叶隙间的光让他有些刺目的眯了眯眼,看不清楚上头除了叶子还有什麽,当然也看不见躲在树丛後的谷鹰夜。

她发现我了?!谷鹰夜下意识缩了缩,又隐到枝叶间的更後面。

「这是果树吗?」以手遮了遮阳,池润疑惑。

谷鹰夜在上头闻言差点滑下来。不会吧?

只见那小姑娘伸手推了推树干,自言自语。「摇摇看,应该还会掉下来吧?」

就见她使力地拼命推树干,想当然尔,百年老树是不为她所撼动的。

老天!好天真的小姑娘!谷鹰夜忍住笑,看她这麽努力,於是将包袱里仅剩的几颗果子都施了巧劲掷下去,让果子们都飘落到她身边。

「啊!真的是果树耶!」高兴地捡起果子,池润将它拍乾净,一颗颗吃得不亦乐乎。

看她可爱的吃相,谷鹰夜忍住嘴边的笑意,心想她大概是迷路了吧?

吃光了果子,池润擦擦嘴,曲了脚,撩高了裙摆,脱了鞋袜,看着红肿的脚踝,他皱皱眉。「嘶……好痛……」

啊!受伤了!谷鹰夜看着,决定要下去帮帮她。无声地拨开枝叶,他几个飞纵掠到十丈外的地面佯装路过。

「哎!有人来了!」听到脚步声抬头,池润赶紧放下撩高的裙摆。

装做讶异,谷鹰夜走近她。「深山野岭,姑娘怎麽独自一人在此?」

「姑……?!我?!」听对方竟称呼自己「姑娘」,池润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是自己的打扮引起误会,便将错就错。「这……我……迷路了……」知道不该和陌生人说话,但眼前这高大男人的眼神,温柔的不像是坏人。

「迷路了?你要上哪?」谷鹰夜在她面前单膝蹲下。

「京城……」呐呐地,池润缩了缩脚。

假装没有发现他的脚伤,谷鹰夜搔搔头,明知故问:「你带了乾粮吗?」

「啊?」池润摇头。「没。」

「这样啊?我有点饿耶!本来以为遇上了人,可能就借得到东西吃……」看这丝绸料子,应该是位千金小姐吧?谷鹰夜站起身。

「这、这是果树啊,我刚才摇了树,果子就掉下来了。」指着身後的树,池润一脸认真。

「这样啊?」闻言忍住笑,谷鹰夜快被这天真的千金小姐逗得憋不住笑。他作势推了推树,除了摇落了树叶,也没摇下什麽。「你确定吗?没有呀!」

「怎麽会呢?我刚才明明就摇了果子下来呀!」伸手去推,想当然,推得池润脸颊通红也落不下什麽。

直忍笑,谷鹰夜覆上他的手。「好了,别推了,大概你刚才摇下的是树上最後的果子吧?」

「欸……可能吧。」收手,池润赧红了脸,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什麽蠢事。「真不好意思。」

「不不,」低笑,谷鹰夜试探着。「你刚才说要上京城是吧?我也是耶。你上城去做什麽?」

「找人……」撤了个谎,其实池润是想去「见世面」。因为他如果这时不出门,以後可能就没机会了。

「找人哪?」真是个不会说谎的单纯小姑娘。谷鹰夜打量她。

「你不信吗?」对方的眼神看得池润不安。

「信信信。」赶紧陪笑脸,谷鹰夜一点儿也不想戳破这个谎言。

「那公子呢?」避开那像会看透人的利眸,池润反问。

「我要去京城上工。」

「喔……」乾笑,池润再也不知要说什麽。

「你是自己一个人吗?」左右探探,谷鹰夜装傻。

「欸……」这人不会心怀不轨吧?池润偷觑他,暗自叫糟。几天前他急着要翘家,只想到翘家得「变装」,於是就打扮成女孩子,也没细想扮成女孩可能会更危险。而现下深山野岭,人烟稀少,他独自一人又受伤,还作了这身打扮,眼前这人会不会想占自己便宜?

「自己一人哪……不然这麽着,咱们一块儿结伴同行吧!我实在不忍心看你一个弱女子走在这深山野地里。」

「这、不太好吧!公子……」虽然这个提议让池润很心动,但他还是决定要拒绝。没办法,为了躲避家人的寻找,所以他趁夜跑了出来,一路快马加鞭,但终究是骑术不精,那性烈的马竟然将他甩下来,害他跌下山坡,钱袋和乾粮也不知滚到哪儿去了——他已经在山林里绕了快一天了,怎麽也绕不出去,又饿又累又渴又痛才忍不住哭起来。

「怎会不好呢?相逢即是缘,有个伴,路上也好相互照应。」见对方犹豫不决,谷鹰夜试着说服。

「真的不好意思……公子……」急摇头,可对方不理会,就要伸手过来拉他。池润一慌,动了脚,忍不住痛抽了一口气,险些掉下泪来。

「怎麽了?你受伤了吗?」谷鹰夜故作惊讶。「伤在哪?我看看!」

「别了!别……」低叫,可池润的动作不比对方快。

嘴上虽说「伤在哪」,但谷鹰夜的手却准确无误地撩起池润的裙摆,露出教人触目惊心的红肿脚踝。

「老天!都伤成这样了,你还真能忍!」扶住对方的小腿和脚掌,谷鹰夜仔细检视一番。「幸好没脱臼——怎麽伤成这样?」

「我跌倒了……」看他的动作,池润闭了眼直发抖。

铁定是一大跤吧?瞧她因害怕,像小猫般发着抖,於是谷鹰夜想要转移他的注意力——推拿可是很痛的,一个娇弱弱的千金小姐绝对受不住。

忽地,谷鹰夜看到林间有个白色小身影跳过去。

「嘿!姑娘,张开眼,你看那是什麽?」

「什麽?」池润怯怯地张开眼。

「嘘!别扬声,在你的右前方。」

看过去,池润低呼。「啊!是小兔子!」

「欸,很可爱吧?」是时候了。谷鹰夜知道她已放松了。

「是呀!好可……啊!!啊!!」一阵雷击似的剧痛从脚底贯进他的脑门,他痛苦地叫了一声,接着又是一阵剧痛,他痛得叫哑了,软倒在地,眼泪夺眶而出。

「乖乖,好了、不痛、不痛……」从包袱里拿出特制的药膏敷在他红肿的脚踝,谷鹰夜撕下自己的一支袖子小心翼翼地帮他包紮後,拉下他的裙摆,将他从地上抱起来。

「呜……呜……你是坏人……呜……」痛得扑簌簌直掉泪,池润整个人被抱在对方怀里无力挣扎。「呜……坏人……放开我……呜……」

「我不是坏人,」好气又好笑地看着怀里的泪人儿,谷鹰夜安抚着。「对不起,你刚才太紧张了,那样绷着身体会更痛的。」

不理对方的解释,池润直摇头,甩下更多泪。

有些无奈,谷鹰夜面对这梨花带雨的小东西。唉呀……他将人抱得更紧,安慰地轻抚眼前的长发。这黑缎似的发丝,又细又滑的,教他心头一阵发麻。

而池润呜咽着,把鼻涕眼泪都抹在谷鹰夜的前襟。

***

「你在这等着,我去找些东西吃。」升了火堆,谷鹰夜以池润为中心,在方圆二丈处洒了些粉末。

经过方才一番折腾,谷鹰夜决定要留在这露宿,而脚不方便的池润也半推半就的跟着他留下来。

「这是什麽?」

「雄黄,防毒物的。」说着,谷鹰夜迈步向森林中去。

等了很久,池润等得忍不住打了个盹儿。一醒来,就见谷鹰夜已搭了架子在烤肉,火堆周围还架了数节竹子煮着不知是什麽的东西。

「你回来了。」一觉醒来,池润微笑着已忘记刚才还直叫对方「坏人」。

「我回来好一会儿了。」

「是吗?那我大概是睡了很久。」有些害羞,池润无意识做了一个女子不会做的动作——抓头。

「不,没多久。」看那墨黑的发丝上沾上了些草屑,谷鹰夜站起来坐过去伸手挑掉它们。

「啊!不用了!我自己来。」有些心慌,池润直觉这似乎太亲腻了。

「没关系,你又看不到。」一手抓住那婉拒的柔荑,谷鹰夜一手挑着草屑。

被这厚实的大掌抓住,池润直觉那手掌的温度钻进他的心口,他愣愣的忘了要抽手,完全没意识到不管是男是女,这样的举动都是不合宜的。

柔嫩无骨的小手。谷鹰夜心想,知道自己的行为和登徒子无异,但却阻止不了自己想亲近佳人的念头——这麽可爱的小东西。

「好了。」松手,谷鹰夜拿起一旁的竹罐。「手伸出来。」

依言,池润见他将竹罐里的水倒出来。

「把手脸洗洗,待会儿就可以用餐了。」

「嗯。」点头,池润乖顺的照做。水不多,但足够自己净手脸了。

倒了水,谷鹰夜将帕子递过去。「乾净的,擦擦。」

「谢谢。」

脸上的尘土洗净了,露出池润白皙的肌肤,红艳艳的小嘴和泛着水光的大眼,看得谷鹰夜一时征忡。

其实她不美,至少比起他的一些好友,她只能算清秀,可是那天真无邪的表情,却可爱的教他移不开眼。

「怎麽?」

「没。」硬是移开眼,谷鹰夜压抑住心头的绮想。

见他不说话,池润也就安静的看他烤肉。

「我姓谷,名鹰夜,谷是山谷的谷,鹰夜是暗夜飞鹰。」谷鹰夜首先打破沈寂。「你可以叫我谷大哥。」

「我姓池,池塘的池,你可以叫我池姑娘。」不说自己的名字,池润可不会忘了自己现在是女子打扮——女孩的闺名是不可以对外人说的。

「池姑娘?多生疏啊!我想想要叫你什麽……」

「池姑娘!」池润坚持。

「好好好,池姑娘就池姑娘,」哦,还挺有脾气的。「哪,池姑娘,荒山野岭,没什麽好的。」拿起火堆上煮着的一节对切的竹筒,还有二根削得光滑的木条,谷鹰夜递上。「是烫野菜。」

「谢谢!」接过,池润夹了就吃。「好吃!」

「肚子一饿,什麽都好吃。」微笑,谷鹰夜用木签戳了一下兔肉。可以了。

「不,我是说真的!」低叫,池润好认真的像要赌咒。「真的很好吃!」

笑了声,谷鹰夜用刀子削下一片兔肉,用木签插给他。明显的看出对方迟疑了一下才接过,然後咬了一口。「小心烫。」

「这是什麽肉?」

「兔肉。」

「什麽?」睁大了眼,池润放下手上的竹筒烫野菜。

「是兔肉。」

「刚才那只兔子?」脸色有点发白,池润本来就大的杏眸睁得更大。

「可能吧?」有什麽不对吗?

「唔!!」摀住嘴呕了声,池润顾不得脚伤转身向後爬到草丛前不停的乾呕。

老天!不知佳人为何做呕,谷鹰夜赶紧前轻拍她的背。「你不会是吃素的吧?!」可你不是看得出那是肉吗?

不停的呕,池润又咳又呕地连泪都呛出来。他呜咽着,忍不住心头作恶。「对不起,呜……我……我不敢吃兔肉……」

「啊?」谷鹰夜抬起眼前那可怜兮兮的小脸。

「我……我小时候……有一回去看父兄打猎……我闲着无聊……就跑到林子里玩……看到了一只……好可爱的小兔子……我追上去……可追丢了……一出林子……就看到父亲把中箭的小兔子赏给猎犬……那些猎犬把牠咬得……唔……」

皱了皱眉,谷鹰夜揽着她轻拍安抚。「我知道,别说了。」我以後会小心别让你知道给你吃的是兔肉——天!我怎麽会已经有「以後」的想法了?「你能吃其他的……嗯……吗?」

「……我不太……喜欢……唔……吃肉。」

难怪你一副不长肉的样子。谷鹰夜扶着池润回到火堆旁,抹掉她晶莹的泪,拿起另一节对切的竹筒。「哪,香菇汤,如何?可以接受吧?」

「嗯。」点头接过就着刚才的烫青菜,池润吃将起来。

「那,还有一些水果。」把方才新摘来的水果全放在另一节对切的竹筒给她,谷鹰夜自己背过身吃起一整只烤兔肉。

吃着,池润偷瞄了一眼谷鹰夜的背影。那宽阔的肩,愤起的肌肉,是素色的衣衫掩不住的。还有他摄人的气势,教池润羡慕地忘了刚才的混乱场面,忍不住多看几眼。

真是个体贴的人哪!池润明白他为何会背对着他吃兔肉,呐呐的开口:「对不起,扫你的兴了。」

「不,我只怕你吃不饱。」转过头,谷鹰夜回以笑容。

「不会的,这样就够了。」

二人的眼神在半空交会,池润红了脸,低头专心喝汤,谷鹰夜也回头继续吃烤肉。一时之间除了虫鸣和燃火的声音外,再也没有别的杂音,可是在二人周身所氤氲的氛围却是那麽宁馨。

餐後,谷鹰夜要池润就地睡下,自己坐在一旁守夜。

月过中天,气温明显更低了。

谷鹰夜眼见池润缩了一下,於是脱下外衣小心地盖上去。

可能是感觉到有热源吧,池润无意识地蠕动了一下,将头靠在谷鹰夜的大腿侧。

没有发觉自己扬起了一抹宠腻的笑,谷鹰夜小心地捧起靠过来的螓首,让她枕在他大腿上。

比地面柔软的触感,让池润在睡梦中满足地笑了。

这甜甜的笑容,红扑扑的脸蛋,在火光的照映下,看得谷鹰夜一阵心猿意马。忍不住触摸她的脸庞,丝一般滑的娇颜让他完全控制不住自己想一亲芳泽的慾望。

不由自主地低下头,谷鹰夜的唇离池润的香唇不足一寸了,这时,池润颈间的异状让他呆了一下。有些发颤,他小心地转动佳人的脸。

池润白皙的脖子露了出来,看得谷鹰夜眼睛一阵发直。

他摸摸自己的喉间。跟我一样的!?

谷鹰夜的脑海霎时一片空白——老天!是个小男孩!不是小姑娘!!

***

自然而然的地,池润睡醒了,伸个小懒腰,动作像只小猫一样呼噜呼噜地。

看着他,谷鹰夜一阵苦笑。真是太糟了,他的可爱比昨夜还浓烈,一点儿也没因几乎知道他不是女孩而有所改变。

「你看什麽?谷大哥?啊!是不是我流口水了?」慌忙地,池润在嘴上乱抹一通。

噗嗤一声,谷鹰夜捉住他的手。「没,你没流口水,哪!手伸出来。」像昨晚一样,要他净手脸。

擦了脸,池润发现一旁火堆的余烬都处理好了,奇怪对方是何时醒的?疏不知其实谷鹰夜除了守夜外,加上发现了他的性别,所以几乎一夜没睡。

「能走吗?」小心翼翼,谷鹰夜扶他。

「可……唔!」本想行的,可池润脚一动,却痛得直透心窝。

「别勉强。」放开他,谷鹰夜背对他蹲下。「来,上来。」

「啥?」反应不过来,池润一时茫然。

「我背你,不然以你现在的脚程,咱们十天半个月都到不了京城。」

「可……可是……这不好吧?」池润一时说不上来哪不好,可在谷鹰夜的催促下还是爬上了他的背。

「把手环紧,不然摔下去了,我可不负责啊!」起身,谷鹰夜感觉到池润浑身僵硬,他扬起一抹坏坏的笑。「我要用跑的哦!」

「啥?」

不待他回神,谷鹰夜就提气往前直奔。

像要飞起来的感觉让池润吓得得尖叫,反射性的就环住谷鹰夜死紧。

以上乘的轻功在林间飞窜——不过这点速度还用不上谷鹰夜的三成功力。他的五感清晰且敏锐,几乎是池润的前胸一贴上他的後背,他就立刻确定了昨晚的怀疑。

谷鹰夜扬起了一抹苦笑。果然,真的是个小男孩。

***

因为有池润在,拖慢了脚程,所以谷鹰夜多花了一天才来到了个比较繁荣的小镇。

「我们今天在这过夜吧!」谷鹰夜对背上的池润道。

池润答应了。没办法,毕竟他现在一毛钱也没有,吃住得全靠对方,所以只好一切都听谷鹰夜的。可他一点也没细想,萍水相逢,为什麽谷鹰夜会待他这麽好呢?

找了家客栈,要了个内院里一楼相邻的清净房间,吩咐了店小二几句,谷鹰夜就要池润在他的房间用饭。

「明天,我去买匹马,有了马,我们大概再二、三天就可以到京城了。」

「还要二、三天哪?」下意识地摸摸发际,池润为了自己的无知羞愧。看来当初他翘家时,想得太不周全了。

「很急着要上京找人吗?放心,我一定用最快的速度送你找到你要找的人。」

「哦!不!我不急!真的!」摇手,池润自忖。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应该是足够自己好好游历一番了。

不知池润心里盘算什麽,谷鹰夜看他吃饱了,便送他回隔壁房间。

一进房,池润就被桌旁的大木桶吸引了目光。

「我想你该是需要吧?我要客栈准备的。还有乾净的衣服在桌上。」

「谢……谢……」感动的几乎快流泪,池润下意识扭着手指!好几天没净身,他真的很需要这个。

看他为了这点小事就感动的热泪盈眶,谷鹰夜不知为何心里有种近乎虚荣的愉悦。「你要小心你的脚,慢慢洗,我守在门外,洗好了要叫我,嗯?」

「谢谢!」送上了个好可爱的笑容,池润的笑甜进了谷鹰夜的心坎。

清清喉咙,谷鹰夜出了房间,关上门,坐在门口。

从房间里,不时传来哗啦啦的水声,还有池润满足的轻叹声、银铃般快乐的笑声,听得谷鹰夜一阵燥热。

每天帮池润换药,他白晢的小脚印在他脑海,还有优美的颈项,柔软的小手,他几乎可以想像水花映在他的肌肤上有多美啊!

天啊!这真是种酷刑。难耐地呻吟了声,谷鹰夜从不知道自己是个这麽没节操的人——竟然对这麽纯真小男孩有慾念,真是该死的……

「谷大哥,我洗好了。」门里传出池润的声音。

「你穿好衣服了吗?我要进来哦!」

「嗯!」

推开门,谷鹰夜就见池润正在擦头发。他走过去,拿掉他正擦着的毛巾,要他坐在椅子上,双手运气烘他的头发。

「好舒服哦!谷大哥!你怎麽会这个的?好厉害哦!」

「这只是简单的气功,没什麽厉害的。」

烘乾了,谷鹰夜将屏风搬来隔在床和木桶之间。

「你先睡吧。」

「谷大哥,你要做什麽?」

「不介意我也洗个澡吧?」

「可那水快凉了。」

「没关系,不脏就好。」我正需要冷水「降火」呢!谷鹰夜一脚踩进浴桶。

烛光将谷鹰夜的身影映在屏风上。坐在床沿,池润看到谷鹰夜脱下衣服解开束在脑後的发甩了甩,不知何为自己的脸忽然热烘烘的,觉得这瞬间的谷鹰夜——好狂野。

在池润十八年的生命中,他从没看过像谷鹰夜这样,既粗犷又温柔的综合体。

他的长辈都是汲汲营营的生意人,为了赚钱缁铢必较,而兄长们都是性喜挥霍享乐的公子哥儿,所以迫使他在一个月後将要把婚姻赔进去。

除了不愁吃穿,没人像谷鹰夜这般关心他、对他好。

在另一头,虽然隔着屏风,但谷鹰夜却可以轻易的发觉池润毫不知该加以掩饰的视线。

池润的视线教他——蠢蠢欲动。

「你睡了吗?池姑娘。」谷鹰夜故意出声。

他发现我在看他吗?池润赶紧躺下,欲盖弥张地。「我已经睡了。」

是吗?「你在偷看我吗?要不要帮我擦背?」一时兴起,谷鹰夜逗弄他。

轰地!池润的脸颊胀得通红。被说破了偷窥的行径,一时之间他不知自己是羞是怒。

一定是整个脸都红了。从池润单纯的性子,谷鹰夜不难猜到的哈哈朗笑。

脸更红——池润恼羞成怒了!那股子气让他跳下床,一拐一拐地绕过屏风站在谷鹰夜的背後。

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反教谷鹰夜意外,不敢转过身去。「池姑娘,对不起,我跟你开玩笑的。」

「拿来。」池润沈声,左手越过谷鹰夜的臂旁伸到他前面。

「池姑娘,回床上去,这有损你的闺誉。」几乎不敢看自己左方的手,谷鹰夜随口胡说。

「拿来!」扬声,池润不退让。

「池……」本想再说什麽,可谷鹰夜感受到池润的怒气高涨,只得将毛巾放到他手上。「对不起,我不是存心要冒犯你的。」

拿了毛巾,池润将它泡进浴桶沾水,然後用力擦在谷鹰夜的肩胛骨。

唔!你是想擦掉我一层皮报复吗?谷鹰夜皱了皱眉。

忽地,池润用力在谷鹰夜的背上拍了一个红红的手掌印。「你向前倾些,我擦不到你的背。」

哦!谷鹰夜又皱眉,猛地哗啦啦从水下站了起身。「这样你该擦得到了吧?」

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於是池润左手抵着他,右手更用力地擦。

眼前男人的背部肌肉块垒,不着寸缕的更显高大壮硕。池润本来是生气地擦着,可不知怎麽地,他的力气渐渐变小了。

在摇曳的烛光下,贴着他的自己的手显得那麽白。他皮肤是古铜色的,和自己的白皮肤是如此对比。他的背影是如山般既强壮又有迫力,相形之下自己更显得娇小。

不知为何心儿蹦蹦直跳,池润只觉谷鹰夜的背好像是块磁石般吸引人——从眼角,池润看到屏风上的二个影子几乎交叠了,慌忙退了二步。

天爷,我差点整个人都贴上去了!摀住擂鼓般的心口,池润的思绪乱成一气。

而谷鹰夜则是在池润那柔软的小手贴上来,本像是泄愤後来竟转为游移时,血气霎时向上冲,差点呻吟出来。

***

听到谷鹰夜带上门,池润心中的不安才显现了出来。

天!我刚才到底在想什麽?为什麽会有那麽奇怪的念头?感觉到下腹又是一阵涨热,池润心慌不已。这到底是怎麽了?为什麽我的身体好难受?一想到谷鹰夜的背影,池润就被一种想要宣泄的感觉煎熬。

他不知所措地拢紧了腿。天爷!我不是女孩子啊!为什麽?为什麽会对谷大哥有那麽奇怪的感觉?为什麽?我不是……

思绪混乱,谷鹰夜壮硕的背影不断在池润的脑海打转,他用棉被盖住头,整个人缩成一团,无助地哭了出来。

良久,池润昏沈沈地入睡,所以不知道有道黑影无声地进了来在一旁的躺椅卧下,远远地看着他一夜未眠……

***

「这就是京城吗?好热闹哦!」侧坐在马上,池润好奇的四处张望。

大街上人来人往,商家店头吆喝地做生意,这麽充满生气的景像是他从没看过的。

「皇宫就在京城的最里头,有空我可以带你远远的看看。」牵着马,谷鹰夜抬头对池润宠爱的微笑。

「真的吗?谷大哥?」

客栈中,那个近乎失控的夜晚,在二人下意识的默契下,不再被提起,彷佛是彻底的遗忘了般。一路上他俩说说笑笑,有如手足般相交,二人都下意识地不想破坏这平和的表象。

「改天,我再带你来逛市集,现在我们先到我工作的地方休息一晚再说。」

池润同意。

牵着马,谷鹰夜走过了几条大街。

尽头,出现了一幢雄伟的大宅。门口,二名高大的男人正在守卫。

谷鹰夜一走近,其中一名守卫便立刻迎了上来。「谷师傅,您回来了!」

「欸,总管和庄主在吗?我带了客人回来。」边说,谷鹰夜边抱池润下马。「请帮我把马儿牵到马厩吧。」

「庄主和总管都在。」守卫没看过谷鹰夜对谁这麽亲密,於是好奇地多看了池润一眼。不过他懂得就算再好奇也不该多问,就牵着马走了。

自山里相逢後已好几天了,池润的脚早不疼了,走路也不成问题,但谷鹰夜还是小心的扶着他。

一进门,一名男人从长廊的另一头走了来。「鹰夜,你回来了?这位是?」

「池姑娘,我给你介绍,这是我们庄里的总管,你可以叫他『巽总管』。」谷鹰夜为二人互做介绍。「巽,这是我的客人,你可以唤他『池姑娘』。」

「池姑娘,你好,欢迎来到敝庄。」

「你好。」眼前的男人,给池润莫名的好感。

打了招呼,巽总管便对谷鹰夜打趣。「大家都很想你呢!你这回一出门就个把月,庄子里的人想你想得茶饭不思,每个人都瘦了一圈。」

「是吗?那我可不罪过?」

「是你精湛的手艺养刁了弟兄们的嘴。」

「那待会儿我可得去厨房弄些点心慰劳大家罗?」

「不急,你才刚回来,不过——你若坚持的话,那倒求之不得!」

「巽,乔大夫在吗?」谷鹰夜询问。「可不可以请他过来看看?」

「要找他?那你到议事楼去等好了,庄主在那,你去打招呼吧,我会请乔大夫过去。」

打了揖,谷鹰夜扶着池润走过重重回廊,来到一座楼阁前。推门进入,就见一人正在案前办公。

「庄主,我回来了。」

「谷师傅,你回来了。这位是?」

「池姑娘,这是敝庄庄主。庄主,这是我的客人池姑娘。」

好美的人哪!面前的庄主,看的池润眼发直。对方很美,但不是脂粉味,而是种带着勃发英气的美。

「池姑娘,不嫌弃的话就在敝庄多待几天,我会让谷师傅少做点事,带你出去玩玩……」

「谷师傅,你回来了,说你找我?」

一道清灵的嗓音从门口传来,池润回过头——又是一位美人!而且美的优雅沈静,这回让池润看呆了。

「乔大夫,这位是『池姑娘』,前些日子他扭了脚,想请你帮他瞧瞧。」

「当然可以。」

「原来池姑娘受伤了?」

「欸,庄主,我隔壁的空房可以给他住吗?」

「当然,若还有什麽需要,就让巽帮你办。」

「谢过。」作了揖别过,谷鹰夜领着池润、乔大夫向外去。

***

一刻後,在客房。

「……没大碍的,谷师傅,你的处理做得很好,他的脚已经没问题,只不过是身子骨有些虚,我开几帖强筋健骨的汤药给他补补。」

「谢谢你,乔大夫。」

「哪儿的话。」拉下池润的裙摆,乔大夫起身向门口去,忽地又回头。「谷师傅,你待会儿上厨房吗?」

「会的。」

「那好,我把药抓了,送去厨房给你。」

「也好。」

送走了乔大夫後,谷鹰夜要池润躺下。「我现在要去厨房弄些东西,你先小睡片刻,我想咱们赶了一天路,你也累了吧?饭好了,我会来叫你。」

「你忙你的,谷大哥,我没关系的。」

又叮咛了二句,谷鹰夜才离开。

躺在床上,池润闭了眼,却翻来覆去,辗转难眠。

那庄主,那乔大夫,虽然都是男人,可都生的极美。

谷大哥在这工作,定是看惯了美人。比起他们,我一点儿也不起眼啊……池润猛地一惊,跳了起来!天!我在想什麽?我是个男人,怎麽会有这麽怪异的念头?我怎麽会有这种想法?想要——谷大哥喜欢我?天!怎麽会这样?!

惶惶不安,池润下床来回跺步,看了门口一眼,随即奔了出去。

身处的庄园之大让池润不知往哪走,这时有人迎面而来,池润认得他。「巽总管……」

「池姑娘,你要上哪?」

「我想请问厨房在哪?我想去找谷大哥。」

「哦,厨房啊,往这长廊走到尽头,右转,再走到底,你会看到左手边有一口井,井前的小屋就是厨房。」

「谢谢你,巽总管。」道了谢,池润即向长廊奔去,所以没对上巽总管若有所思又兴味十足的目送。

照着巽总管的指示,池润来到了厨房。不知觉地放轻了脚步,他从门口向内窥去。

远远地,他看到谷鹰夜正在料理些什麽,而方才那位乔大夫则站在一旁和他有说有笑。那笑容,是如此的清雅脱俗,几乎让池润闪了眼。

他们不知在说什麽,只见谷鹰夜用杓子摇了一匙汤汁小心的移到乔大夫唇边,乔大夫低头啜了一口,微笑点头,而谷鹰夜也满意的笑开了。

那俊朗的笑容,此时却像把利刃直扎进池润的心,教他头晕目眩的踉跄退了好几步,才转身逃走。

见谷鹰夜搅拌着酱料,乔大夫转头望了一眼门口的方向——原来池润以为自己藏得很好,其实早被乔大夫和谷鹰夜发现了。

「方才,我看那池姑娘,发现他不是池『姑娘』,应该是……」

「嘘,乔大夫。」

「你都知道?」

谷鹰夜语带神秘。「不,我什麽都不知道,在他没承认任何事之前,我什麽都不知道。」

「你在打什麽哑谜?」

耸耸肩,谷鹰夜不说。

「你啊,和巽总管越来越像了。」皱眉,乔大夫一脸没辄。

低笑,谷鹰夜倾下身瞅着他。「我可没巽那麽难缠哪,不是吗?」

「你!」俏脸一红,乔大夫低呼。「你在说什麽?!」

看好友脸红的模样,谷鹰夜往门口瞄了一眼,见巽总管倚在门边,再也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

奔回自己的房,池润浑然不知自个儿早就泪流满面。扑进床榻,他哽咽难休。

天啊!我在嫉妒!怎麽会?我竟然嫉妒乔大夫,嫉妒谷大哥对他笑,怎麽会这样?!虽然从小就被当成女孩养,可我很清楚自己不是女孩!但为何我会嫉妒乔大夫,又为何对谷大哥有说不出的悸动?怎麽会这样?怎麽……

***

「池姑娘,你还在睡吗?我要进来罗。」

听到谷鹰夜「叩叩」的敲门声,池润赶紧起身拉下一半的床帘。

「抱歉吵醒你了,庄主想邀你一道用饭。」走了进去,谷鹰夜的语调自然。「对了,我还夸口说要带你去逛逛,可我都忘了你还要去找人,所以我可能没办法实践诺言了。明天一早我送你去找人,找到了,我们再约个时日,说不准还有机会再一道出游……」

听着,池润急了。糟,我都忘了之前撒了谎要来找人,再不说真话,我要去哪儿「找人」?更重要的是,我还不想和谷大哥分开……不然……乾脆……灵光一闪,池润掀开帘子。「不,我可能……」

「怎麽了,你不舒服吗?」低头细看,谷鹰夜竟见那可人的小脸上挂着泪。「你哭了?!」

被这麽一问,池润乾脆故意欲盖弥张的抹着颊上半乾的泪水。

「对不起……谷大哥……我……」

「什麽事,慢慢说,是不是找人的事迟了?所以急哭了,还是……」其实谷鹰夜心知肚明事情并非如此,但还是故意帮忙将这谎延下去。

「不是……是……我……对不起……」

呜咽的,池润说不清楚,谷鹰夜抱住他轻拍他的背。

「慢慢说,说给谷大哥听。」

「对不起……我说谎了……」顺势埋进对方怀里,池润不敢抬头。

「说谎?你说了什麽谎?」

「我不要来找人,我是翘家的……」

「啊?」多少是猜到了,但谷鹰夜仍配合着故做惊讶。「继续说。」

「我从小就体弱多病,除了上庙祈福,出门的次数十根手指都数得出来。不久前,家人替我订了门姻缘……再过一个月就要成亲,所以我想……再不出门,以後就没机会了,毕竟成亲前和成亲後就不一样了,所以我才跑出来……想到处走走,等时间到了再回去……谷大哥,你会生我的气吗?你待我这麽好,我还说谎骗你……」

等了好一会儿谷鹰夜都没出声,池润以为他不高兴了,抬头急道:「谷大哥,你别生气……」

岂料,谷鹰夜扬起了温柔的笑容。

「没,我没生气,我反而很高兴呢!你诚实的告诉我真相,我很开心。刚才我没说话是在想,事情是这样就太好了!既然你还有时间留下,那这几天,我就带你到处玩,你原来不也这麽打算?对了!你听过说书吗?我们明儿就去逛大街、听说书、看戏,你说好不好?」

「真的吗?谷大哥,你不生我的气?」

「怎麽会?我高兴还来不及。」点点他的小鼻头,谷鹰夜一派轻松。「倒是你这个小脑袋瓜子在想什麽?担心些无关紧要的事,谷大哥我又不是斤斤计较的人,你还不明了吗?」

乖顺的,池润点头。至於刚才到底是为什麽哭,当然不能实话实说。

「来来来,洗把脸,为了这点小事就把眼睛哭肿了,待会儿让庄主看了,还以为我欺负你呢!」扶着人到梳妆台前,谷鹰夜叮嘱他。「你梳洗一下,我在外头等你。」

不待池润再说什麽,谷鹰夜便出了房门。一带上门,他原本无害的笑容瞬间扭曲。他知道池润这回说的是真话,虽然还没坦承性别之事,可事情却变得更糟……

竟然是要成亲了!!

***

接下来的日子,谷鹰夜带着池润玩遍了京城内外大大小小的名胜。

至於池润的「成亲事件」,谷鹰夜装作毫不在乎,从不提起,只更加的宠腻他,更关心他,设法让他更开心。

明白池润对自己的情动,谷鹰夜也清楚自己是那种得到就绝不会放手的人。而感情就是在打仗,他不否认,他正在用「蚕食鲸吞」的方法窃取池润的心。

「我今天想做『莲叶八宝饭』和『荷香酥』,我们去取材料好不好?」一大清早,谷鹰夜就来找池润。

而池润早习惯他每天排满了节目,自然也不会有异议。

骑马向城外去,人迹越见罕至。

「我们现在要去的是『荷风塘』,可是花季还没到,可能莲花都没开,但今天天气很好,应该挺适合水上行舟。」

载着池润,谷鹰夜十足保护的姿势,让池润早已不自觉的习惯靠在他怀里。

走了好一段路,谷鹰夜指着前方说「到了」。

「啊!好美哦!」看着前方的景致,池润赞叹。虽然叫做荷风「塘」,可大小不像池塘,反而像座湖。

虽然水面上只有稀疏的荷花开,可四周一片山明水秀,风景清新宜人,教人心旷神怡。

湖边停着一叶轻舟,谷鹰夜首先坐了上去,然後扶来池润坐他对面。

小舟在水面上有些虚浮,第一回乘舟船的池润是既紧张又害怕。

「别怕,相信我。」

只凭一句话,谷鹰夜就让池润定下了心,接着他摇起桨向湖心划去。

「这片山林是属於咱庄子的产业,不过庄主将它开放给百姓游玩,所以没明显驻紮守卫。但方才我们不是经过了座奉茶亭吗?那是庄主设置用来警告不肖份子,这里是石家庄的地盘,不得妄进。」遥指,谷鹰夜为池润解释着。

「庄主极有势力?」池润颇好奇。

「是不小。」

「那谷大哥在庄子里究竟是什麽地位?」

「我只是一个大厨。」

「是吗?谷大哥功夫这麽高,和庄主又这麽好……」

「哈哈哈……」你这小子也开始懂得怀疑了。谷鹰夜满不正经的。「我和庄主、总管、乔大夫等私下都是好友,不分什麽地位高低。不过你也可以说我的地位最高,庄主、总管都要敬我三分,因为大家每天的三餐可都是我经手,庄子里的『生杀大权』都操之在我。」

「我知道谷大哥在说笑。」听着,池润的杏眸笑成二弯月。

「其实刚开始的时候,我们都是为了事业到处开强破土的好兄弟,也没分什麽称谓。一直到後来……」陷入了遥想,谷鹰夜半晌後便苦笑。「事业稳定了,我们在这里建了石家庄,照着各人的专长掌管不同的工作。而我的兴趣是下厨,所以厨房就归我管了。我喜欢看我喜欢的人吃我做的饭菜露出开心的表情。当然,只有兴趣是做不了大厨的,若没有健康的身体,味觉可能会偏差。也要够强壮,像你这麽瘦弱就做不了大厨,因为你可能没体力举起厨房里最大的炒锅甩锅。」

「啊……」池润这才知道做一个厨子也不是简单的事。

闲聊之间,密布的荷叶被小舟的前行分开成水道,池润转头看向新绿的叶面和一朵朵含苞待放的粉荷。

「哇……」中眼充满了新奇的笑意,池润向水下看去,有彩色的物事在荷枝下游动。

「谷大哥,是鱼耶!」指着,池润要他看。

微笑点头,谷鹰夜不忘放慢速度让他看清楚一点——不过谷鹰夜可不敢说,大部份的时候自己只会想着要怎麽料理这些鱼让牠们成为桌上的珍馐,而不是欣赏牠们的美丽。

好奇地,池润左肘搁在舟缘撑着脸,右手撩拨着荷叶。

看着他沈静的身影,谷鹰夜几乎停下了摇桨的手。

池润单纯的心,是藏不住心事的。从客栈那一夜,谷鹰夜就发觉他们之间燃起了火花,且不光只是他单方面的,池润也对他动了心。

以为把自己的感情藏得很好池润,不知谷鹰夜其实早察觉他明显的情动。

谷鹰夜明白池润是无助的。原本天真的他,在他们之间的火花点燃时开始有了忧郁,也看得出他眼中闪动的倾慕和焦急的掩饰。

面对他却狠心不对他主动说爱,解除他的困境,是因为谷鹰夜清楚自己已不再是年轻小伙子了,而且是被现实污染的成年人,是自私的男人。

采取主动很简单,谷鹰夜明白若这麽做,不仅解除了池润的痛苦,又可以让他投向自己的怀抱。

可若真如此,他可以预想得到池润在将来一定会後悔,会对归属於他的感情有所怀疑。

与其将来让他後悔,不如现在就狠心些——谷鹰夜需要他对他们的感情有壮士断腕的决心。

不过有时他不大愿意承认,自己年纪真的不小了——有种摧残幼苗的感觉……「哦,还是有花等不急先开了,我们过去看。」

转了个方向,谷鹰夜向那朵粉荷划去。

「啊……」停在粉荷旁,池润低头瞧仔细。「我从没这麽近看过荷耶!」

粉嫩嫩的荷独放娇颜,一朵就这麽美了,池润可以想像一大片荷花一齐盛开时,那会是多美的景像!不过就算只有一朵,仍然也有它不可亵玩的高贵。「我觉得这朵荷,好像乔大夫。」

「哦?」

「我从没见过像乔大夫这麽高雅的人。」

你也有你的美啊——你像荷花瓣娇嫩。谷鹰夜但笑不语。

「谷大哥,我们在这停一会儿好不好,我想再看一下。」

「嗯。」放下桨,谷鹰夜全由着他。

天地之间彷佛没有了声音。风中,彷佛有荷花香,掠过了池润的秀发。谷鹰夜看痴了,倾上前。「这麽喜欢?我把它摘下来送你?」

「不不!谷大哥!」池润阻止。「让它待在它所属的地方比较好。」

「哦?」怎麽说?谷鹰夜用眼神问他。

水润的眸光有些远扬,池润微笑。「我觉得让它待在这里,有生命的,更美,让所有的人都能欣赏它的雅致,我不想独占它。」

好善良……见池润又将注意力转回那朵荷,谷鹰夜便放肆地欣赏他。欣赏他善美的心,超过外表,更加令人心动。

不知过了多久,凉凉的湿意随清风来,谷鹰夜抬头一望,随即拿起带来的伞一张,遮在池润的上空。

很细微的滴答声让池润回过头,看到细细的雨丝落在谷鹰夜身上。

「我本来是想若阳光太烈,带把伞让你遮着,不料竟然下雨了。」自嘲地笑,谷鹰夜示意要他接过伞。「我剪几片荷叶,咱们就回去了。」

转身,谷鹰夜剪下几片荷叶,而池润则小心地移动下半身,滑坐到他身前,接过荷叶放在刚才自己坐的位置,并举高纸伞帮他遮雨。

待谷鹰夜剪完了叶子,池润倾上身,以水袖擦过他刚毅的脸颊。「都湿了,谷大哥。」

滑软的袖面掠过谷鹰夜的唇际,他一阵震动覆住池润的手,发现自己堪称高明的自制力竟被这小小的动作打碎。

本下定决心要等他的,可现下波涛汹涌的心绪让谷鹰夜再也无法自制,深深锁住池润的视线。

深邃的凝视教池润移不开眼,谷鹰夜毫不加以掩饰的火热打破了这些日子他辛苦维持的和平表象。

池润的身子渐虚软无力,高举伞柄的手松了一下,眼见纸伞要掉了,谷鹰夜速地连伞柄和他的小手都给握进厚实的掌心里。

谷鹰夜的温度传给了池润,他的气息也拂过被覆在他脸颊的手,池润开始觉得喘不过气来了。

你是喜爱我的吗?虽然你的疼宠让我几乎忘了未来将要成亲,但这是不是只是你视我如手足?是我自作多情吗?我可以将你对我的好当做是你对我也有情吗?仰望着恋慕的人,池润的心头尽是心酸疑猜。

低头四目相接,这角度让池润更形娇怯,使得谷鹰夜的心中升起了一种想压倒他的快感。

像是要回答池润混乱的思绪,谷鹰夜温热的双唇随即覆上他的繵口。

「唔……」这就是吻吗?如此的有迫力又粗暴——却温柔。被绝对占有的撬开唇,被攻占了一切。谷鹰夜这辗转的吻,让池润近乎有种被爱灭顶的错觉。

臣服吧,池润,你是喜爱他的。这个声音在池润的脑海不停回荡,教他无法再去思考,教他心甘情愿的融化。

辗转缠绵,谷鹰夜放掉池润的手,转而扶住他无力滑下的背,紧紧的搂住他,爱抚他,让他的娇小全被自己包围。我的,我绝不会让你有机会逃走。

「唔……谷……」

知道自己的深吻教池润喘不过气了,谷鹰夜离开他的樱唇,吻过他的颊,舔过他的耳缘。

「啊……」感觉一阵雷击般战栗,池润忍不住呻吟了一声。

「……叫我鹰……」呢喃着,谷鹰夜也想呼唤怀中人儿的名。可正想脱口,才忆起从未被告知过「闺名」。

「你的名字,告诉我……」吮住池润小巧的耳珠,谷鹰夜惹得他娇喘不已。

「……别……鹰……」

「告诉我……」不放过他,谷鹰夜执意要得到答案。吻着他敏感的耳後埋进他的发间,而池润只能被任由掠夺,浑身瘫软。

池润从不知隐藏在谷鹰夜平时的温柔底下,是如此憾动人的急切。

「嗯哼……」娇吟着,池润螓首摇晃着,眼眶禁不住一阵湿热。好热,好痛苦,可又好舒服……「……润……鹰……我的名……」

「『润』吗?」吻去他眼角的潮湿,谷鹰夜用全然的男性征服他。

「……是……唔……」

「……润……润……」

「……是……我是……」

得到了答案便一声声轻唤着,谷鹰夜以低沈又磁性的嗓音催眠着池润的心智。

好不容易,谷鹰夜找回了自制,放慢了动作,他轻啄着池润的眼睑,他的额际,他的鼻尖,粗喘着压抑火热奔腾的情慾。

「我不道歉,因为我从第一次见到你我就想要这麽做了。」几乎是贴在池润的唇上,谷鹰夜这麽说。而池润半眯着湿润的眼,吐气如兰,颊上泛着红云的娇态让他忍不住一吻再吻。

他知道经由这个吻,他们的关系无法再回到平和了,然而这个吻会让池润诚实地选择他吗?那就得看这个吻能有多大的影响了。

「你……无需道歉……我……」

这个吻让池润明了自己是被喜爱的,也确定了不是自己在自作多情。这是多麽令人开心又害怕啊,因为他想起了还没坦白自己不是女孩。若他坦白了,还会得到这样的吻吗?

心思流转,池润低头埋进谷鹰夜的怀里。

明了池润需要时间整理思绪,也明了这个吻催化了他们之间的不确定,谷鹰夜开始有些没了把握——没把握池润会不会选择他。

「润,拿得稳吗?」

「嗯?」池润仰起小脸。

「伞。」抚着他的背,谷鹰夜轻喃。「趁雨还小,我们得回去了。」

雨不大,雾蒙蒙的荷风池反而有另一种蒙胧之美。

靠在谷鹰夜温暖的胸膛,那有力的心跳让池润觉得好安全,好安全。

「鹰……再待一下好不好?」不愿再多想,池润想暂时忘了让他烦心的事。这个时候,他只想这样靠在这胸怀,什麽都不要想。「我们就这样听听风雨,好麽……」

***

怕池润冻着了,一回到庄子里,谷鹰夜立刻带他到引进温泉水的浴间,要让他泡澡。

经过曲折的回廊,在层层围幕的後头,绕过描绘着山川秀水的巨大屏风,有着偌大的下挖式水池。

池润进去後,浴间里不时传来哗啦啦的水声。本来守在回廊上的谷鹰夜,一步步地向里头去,立在屏风後。

雨中的那一吻改变了二人暧昧不明的关系,但也在那之後,回程的路上,谷鹰夜发觉了池润的若有所思——这令他万分不安。

热气氤氲着,熏着池润脸色通红。他背对着屏风,一心二用的清洗着身体,心不在焉地停顿了撩着水花的手,发起呆了也不自知。

那个吻後,池润想对谷鹰夜坦白,坦白他是男人的事实。但他害怕,怕会看到谷鹰夜嫌恶的表情。

不情愿的当了十几年的假女人後,现下他竟想当个真女人,这样就不必再烦恼了,但——这多讽刺啊!

听到水声停了,谷鹰夜的不安也化做了声音。「润……」

被他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池润抽了浴池边的大毛巾遮在胸前,紧张的回身看到映在屏风上的身影。

「鹰夜,你怎麽在……」

「你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

池润倒抽了一口气。你怎麽知道?

「我……」池润踌躇不安,不自觉一步步向後退去。「有什麽事,等我洗完了再说,好不好……」

「有什麽话,现在说,不好吗?」谷鹰夜低沈地道。「你确定待会儿面对我,你还说的出口?」

「我……」池润揪紧了大毛巾。是的,若看着他,自己一定什麽都说不出口的。

鼓起勇气,池润道:「鹰……我想明天就回去……」

什麽?!谷鹰夜不自觉握了拳。「明天……要回去?」

「欸……」本想称是,但池润却发现自己只能发出沙哑的单音,喉头像哽了什麽硬块似的,让他吞不下又咳不出。「我……想跟你借钱……买匹马……算算日子,再慢,六、七天也能到的了吧?我……不能迟了成亲的日子……」

「你……当真要回去成亲?」

「欸……」

「你……真要回去成亲!?」那我到底算什麽?!

似乎听出谷鹰夜生气了,池润慌了一下。「鹰……」

这时,谷鹰夜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脚步,绕过了屏风,立在池边冷冷地看着池润。「我再问你一次,你,还要回去成亲?」

「啊!」被他冷冽的眼神吓坏了,池润一手摀住嘴,一手抓着毛巾直退到了几步贴在浴池边。

他的害怕让谷鹰夜开始动作。

看着前方的男人脱掉了全身的衣裤,一丝不挂地踏进水池,吓得池润直退到角落缩成一团。「别!鹰!别过来!这不合礼的!别这样!」

刚猛地将人搂进怀里,谷鹰夜一脚强势地挤进池润的腿间,让二人再没有缝隙。

「唔!」抬起了脸,和池润含泪的眼不相衬的是他绯红的双颊。

「润,我都这麽做了,你还有必要瞒我什麽?」

你都知道了?原来你都知道了……「你吓坏我了……」泪水在眼眶打转,池润没发现自己近乎娇嗔了。

「你真让我生气……」摩娑着他的裸背,谷鹰夜亲吻着他的颊。「你当真要回去成亲?」

「我……我不能不回去……」闻言,池润的眼前速地一片模糊,怎麽眨都看不清楚。

「我们之间,不足以让你留下?」他已经先退一步了,主动地打破了他们之间最大的性别障碍,还有什麽好犹豫的?

拼命的摇头,池润摇下了泪。

「别这样,我不想让你这样。」池润的泪水烫着他的嘴唇,也凉了他的心。谷鹰夜温柔地吻着他。「我是不是一直都在让你哭啊?对不起,我并不想让你哭的……」

「没……」吸吸鼻子,池润硬是扬起了含泪的笑容。「你让我很开心……真的很开心,也很幸福……」

「但你并不想选择我……」

「不,我只是……真的不能不回去。」

「你爱她吗?」

「我没见过她……何来爱呢?」我爱你,但我们这样不会有结果的。「我的母亲,是个不得宠的侍妾,因为不得宠,而我又体弱多病,所以她成天求神问卜,听信江湖术士,把我当女孩养,说是能改我们母子的运……但这是不可能的,最後她郁郁而终。而我不男不女的模样,不得父亲喜欢,兄长又轻视我,在家里根本没什麽地位。前一阵子,父亲经商失败,劳心而死,兄长急欲挽救家业却欲振乏力。不得已,只好向镇上的女富豪求助。对方,虽然曾休离了三任丈夫,但她能救我家……」

「可要你和她成亲?」

「家中只余我单身未娶,入赘过去,她会付出大笔的金钱帮助。」池润忍不住哽咽。「我……没有办法……在家里,我虽然没地位,可不能不报养育之恩……」

「你要牺牲自己?」

「我……甘……愿的。」哽咽着,池润原本是甘愿的,可偏偏遇上了谷鹰夜,教他——不甘愿了。

「别哭,你这样教我怎麽相信你是甘愿的?」很清楚他不是心甘情愿的。其实我只要用强,就可以留下他,但……真的该吗?

「对不起……」

「别说对不起……」苦笑着自己真是自找苦吃,谷鹰夜不知心下仍坚持要他愿意主动留下,到底还有没有意义。

「我爱慕你……可是对不起……」心头一阵揪痛,池润并不愿如此。既然他们之间已经袒程相见,而谷鹰夜仍愿意要他,只要他愿意抛下那个养育他的家,他就能留下,可是——他真的抛不下。

「别说了,」用力的搂紧池润,谷鹰夜清楚善良的他是不会狠心抛下家庭的牵绊。池润是个有责任心的孩子,若肯自私的逃婚就不会这麽烦恼。但若真逃婚了,那就不像他了。

不舍化做了手劲,谷鹰夜多麽不想放开,这可爱又教他心疼的恋人。

被情郎抱痛了,可池润不想挣扎。这一刻是真实的,他努力的想记住这个拥抱。那个他即将要入赘的,大他十几岁的妻子,他不敢想和她会不会幸福,可他想在这个时候记住这个让他幸福又痛苦的拥抱——这辈子,不会有人再这样抱他了。

「鹰夜……」

「嗯?」

「抱我吧……」

***

讶异地,谷鹰夜放开了手,池润羞红了脸埋进他的胸膛不敢看。

「真的?」以为自己听错了,谷鹰夜拦腰抱起他,教水花哗啦啦地溅了老高。

「你要让我们之间变得这麽廉价?」很清楚池润是想要一个回忆,但谷鹰夜并不乐意这样的形式。「润,不要让我觉得我很可悲。」

「鹰夜……」心慌地,池润抬头。「不,我并不是轻率的想要你的拥抱……」

谷鹰夜一个苦笑跃出水面,拉过一旁的二件大浴袍包住彼此。

「在到我房间之前,你都还可以後悔,润,进了房间,我就不放过你了。」

「不,我不後悔!」

曲折的回廊上,没半个人,谷鹰夜大步而过,停在他的房门口。「润,到了。」

知道这是对方给自己最後後悔的机会,但池润不悔。他回头,伸出了藕臂,主动推开了房门算是回答。

***

昏昏欲睡,池润地从暗夜中醒来。

身体好痛。

昨晚——不,是从下午到晚上,谷鹰夜像是发了情似的拥抱他。

除了第一次很舒服,接下来都好痛。他们的体格本来就差很多,害他痛得哭昏了过去,又醒来,又昏了。

但这毫不餍足的折腾,却让他又痛苦又快乐,被搾得什麽都不剩了。

有点冷……缩了一下,池润下意识地寻找热源。

鹰呢?隐约地记得方才情郎还帮他擦了澡,现在呢?

上哪儿了?眯着眼,池润蠕动了一下,本来找不到的温热忽地印在他的眼睑。

「润,你醒了吗?」

「鹰……」睁眼看是他,池润就放心的闭上眼,软弱无力地像个娃娃被抱进他怀里。

好温暖。虽然情郎让自己很痛,但在他的怀里真的好安全……池润蹭了蹭他的胸膛。

疼惜地拿了向乔大夫借来的男装替池润穿上,谷鹰夜拦腰抱起了他。

「润……」

「嗯……」

「再睡一下……你累坏了……」

「嗯……」

窝在情郎的怀里,池润满足地哼了声,真正地放松心情入睡了。

润……我的珍宝……再睡一下,再在我的怀里睡一下……我真舍不得放你走啊……吻着他,谷鹰夜心痛的吻着。

啊……又长又短的夜晚……天爷……请让明天……别这麽早来……抱着小情人,谷鹰夜走向庄园的夜色中。

***

在振动中醒来,池润发现自己睡在一个舖着软被的昏暗空间里。

揉了揉惺忪睡眼,动了动酸软的身体,池润这才发现这是哪里——这里是马车。

起身撩开前头的竹帘子,映入眼的是谷鹰夜宽阔的背。

「醒了?」没回头,谷鹰夜专心地驾马车。

看不到情郎的表情,池润有些失落。

「嗯……」拉紧了身上的薄被,他伸手覆在谷鹰夜的背上。

当自己的手贴上情郎的背时,他很明显地震动了一下,可仍没有回头。池润的眼眶霎时湿了,不知为何觉得心好痛。缩回手,将那还没散去的温热贴在心口。好痛……

「我跟庄子里借调了马车。坐车,你可以多休息。吃饭的时间到了,我会停车叫你。」打破沈默,谷鹰夜以一种加倍温柔的语气。

「谢谢……」不知该说什麽,池润呐呐地放下竹帘子,伏进软被里。

接下来的几天,谷鹰夜和池润几乎说不到几句话。比起当初他俩在这林子里初相遇时的快乐,回程的现下好僵,好冷,池润难过得快受不了。

而谷鹰夜也不好受,他不知该怎麽办,他怕自己控制不住会带池润回石家庄。他怕自己多看了他几眼、多说了话,就不放他走了。

他一直可以感觉到池润无助的视线,他好想回头抱住他,呵疼他,但真的不敢……真的不敢……

过了这个山头,山脚下就是池润居住的镇上了。

看着车外的景像,池润觉得难受的感觉又回来了。

一阵阵地,他再也忍不住地摀住嘴,压下哽咽的声音,他不想让谷鹰夜知道他难过,不想惹人讨厌。

车外的谷鹰夜哪听不到池润压抑的哭声,於是忍不住地回头撩开竹帘。「晕车了吗?」

池润摇头又点头,泪水落得又快又急连自己都讨厌起自己来了。

「出来……」

拉下池润的小手,那泪水烫得谷鹰夜一阵心痛。

「啊?」池润睁大了眼。

「出来外面坐,这几天你闷太久了。」

池润听话的移了出去,谷鹰夜让他靠在自己怀里紧紧抱住。

「来,大大吸一口气,好了点儿吗?」

在情郎怀里点头,池润也回揽住了他的腰。

下一秒,谷鹰夜又抱得更紧了些,池润也环得更紧。

无言的难舍包围着他们,谷鹰夜几乎扭曲了表情。

***

在池润的指路下,谷鹰夜将马车驶到池宅的後门。

池宅的附近有些脏乱,好像很久没人打扫了。

停妥了马车,谷鹰夜掠开竹帘进到车内。不大的车厢内,在他进来後就更小了。

方才一到山脚,再难舍,池润还是离开了谷鹰夜的怀抱进到车内。

听到情郎进来,缩在角落的池润抬头,娇弱地让人忍不住心怜。

「谢谢。」扬起了笑,池润低头转身打开车後的门锁。

卡卡卡的开锁声让池润的发抖更明显,谷鹰夜再也忍不住了,猛地将他拉进怀里,粗哑的低吼:「你真要回去吗?!真的吗?!」

「呜……」池润再也忍不住的痛哭失声。

转过他,谷鹰夜粗暴又绝望的吻上,而池润也同样热切绝望的回吻。

彷佛下一刻天下就要毁灭,谷鹰夜和池润吻得难分难舍。

急切的拉开池润的衣襟,谷鹰夜吻进他的衣领里,而池润的手指也激情地插进郎情粗硬的发间,後仰着螓首。

「润!我珍爱的!」

谷鹰夜呐喊着绝望的爱语,但池润咬紧了下唇逼自己别回应。

「鹰……原谅我……原谅我……」

闻言,谷鹰夜像要将池润揉进身体里似的吻住他的颈,发狠地咬在他白细的肩上。

「啊!」痛了一下,池润推开他,手覆在自己肩上发疼的印子。「鹰……」

「走吧!快走吧!!」

谷鹰夜低吼着转过头去,池润呜咽了声,拉拢了前襟开了门下马车。

「啊————」

池润推开没锁的後门时,马车里传来挫败的咆哮,让他忍不住摀住了耳朵躲进了池宅里。

***

「回来了!你回来就太好了!我们以为你不回来了」

池润的二个兄长看到他出现了,都围了上来。

「我留了纸条说我会回来的。」低着头,池润白着脸。

「我们看到了,可还是担心哪。」池大少好言好气的。

「我不会让父亲的劳心劳力白费。」

「是啊!是啊!」池二少推推么弟。「瞧你累的,快回房休息,再过几天就要成亲了,你可得养足精神。」

「姨娘、嫂子和佣人们呢?」池润发现家中环境荒芜一片,也没其他人在。

「为了节省开销,我让几位姨娘和你嫂子们回娘家,佣人也都遣散,只留个厨娘了。」

「这样啊……那我回房了。」

「好啊!去去去。」

被促恿着回到房里,池润将被子抖了抖,瘫在上头,抚了抚微疼的肩,彷佛还能感觉到谷鹰夜留在他身上的灼热。

一阵空虚在心口泛开,池润环住了自己缩成一团,止不住那空虚的痛楚。

***

本能的咀嚼着嘴里的饭菜,回到家已七天的池润,几乎食不下咽。

硬是想吞下嘴里的食物,一股恶心的感觉却教他冲向角落的痰盂做呕了起来。呕得像连五脏六腑都要呕出来了,他无助的瘫软在地板上。

「鹰……我觉得好苦……什麽都吃不下……」

冷冷的地板冻僵了池润的四肢,连流泪的力气都没有。不知躺了多久,他爬起来脚步蹒跚有若游魂地走出房门,走在宅子里的长廊上。

鹰……我想你……不知走到了何处,忽地有阵谈话声教池润停下步子。茫然的,他发现自己立在兄长的房外。

「……我还真没想到池润那个笨蛋会回来……」

「若不是他是笨蛋,我们现在还有可能在这喝酒庆祝吗?」

「是啊!那小子真笨,当真要帮我们『嫁』给那姓金的母夜叉!」

「我一想起那笨蛋看到我们求他『嫁』过去时,他一副为了报恩从容就义的模样,我就好笑!他还真以为臭老头真是生意失败才累死的,嘿!其实他是给我们花光了家产气死的!」

「对啊!不过他气死了也好,正好可以让我们把这祖宅也卖掉!等明天把他『嫁』过去,姓金的把『聘金』送来,嘿嘿!我们就远走高飞!」

「对对!我才没那麽笨,真要把那聘金拿去还赌债,又不是白痴!我们哥儿俩拿了钱就走,到时那些讨债鬼找不到我们自然会去金府要债!嘿!那时我们早就在京城里吃香喝辣的了!哈哈……」

池大少们的谈笑声毫不留情的直钻进池润的耳里,教他不敢相信的直摇头。

怎麽会!?我被骗了!要我入赘金府的真相并不是我知道的那样,我彻底的被骗了!怎麽办?为了这个谎言我还伤害了鹰——不!我要逃走,我要回去找鹰!我要道歉!我——池润慌乱地转身,却被地上的盆栽绊了一跤,跌扑在地上。

「有人!」在房中听到异响的兄弟们冲了出来,看到池润跌在地上立刻冲向前去抓住他。「你听到了!?」

「放开我!骗子!你们这些骗子!放开我!」池润又踢又咬又叫。

「马的!找死!」池大少甩了池润一巴掌。

这几天本就没吃什麽东西,池润的体力早就不够了,还被打得眼冒金星、头昏眼花,根本没了逃脱的力气。

「把他绑起来!明天用押的也要押他入赘到金府去!」

「不!不要!放开我!唔!」挣脱不掉兄长的钳制,池润的嘴里被塞了布团,五花大绑地关起来。

***

这辈子,池润第一次穿上红蟒袍,没想到却是这麽不堪的。

被押上马,四周看热闹的民众都看着他要上金府去赴婚宴。大概是兄长向金小姐说了什麽,四名彪形大汉跟在他的四周让他跑也跑不了。

不长的大街,池润希望金府永远都不要到。

队伍浩浩荡荡地走到大街的中途,就在池润要绝望之时,一个身影从天旋身而降,昂扬地立在街道的中间挡住了队伍的去路。

啊!池润颤抖地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是他!那威风凛凛有如天神降临一般的人是谷鹰夜!是他来了!

「臭小子!快走开!不要挡路!」池润身边的一个大汉上前叫嚣着要赶人。

池润见状大叫:「等一下!他是我朋友!他是来为我祝贺的!」

谷鹰夜在池润的注视下,旁若无人地向他的方向大步而去,伸手将他从马上抱下来。

「姑爷!请别耽误了吉时!小姐还在府里等着!」又一个大汉向池润警告,但池润完全不想听。「我说几句话就好!不会耽搁的!」

「你瘦了,润……连脸颊都凹下去了。」谷鹰夜摸摸池润的脸颊。

「对不起,让你担心了……」那温柔的抚触教池润顿时热泪盈眶。

「我从荷风塘连花带根放在水缸里运了来,借了家厨房做了『芙渠小甜饼』,刚刚才做好的,要不要吃一点垫肚子?」

「好……好……」接过了情郎递来的糕点,池润几乎是边哭边笑地小口小口吃将起来。「好好吃……我做梦……都想着鹰夜的味道……」

池润止不住泪水滚落脸庞,谷鹰夜则心疼地小心翼翼帮他擦乾。

大街上的民众为这暧昧的一幕议论纷纷起来,而看守池润的彪形大汉也看不下去了,冲上来就要教训谷鹰夜。

可也没看见谷鹰夜有什麽动作,一眨眼,四个大汉就从四个方向飞了出去昏死在地上。其他的迎亲家丁也立刻抄了家伙将二人团团围住,可谷鹰夜连看也没看众人一眼,彷佛四周根本没人似地对池润微笑。

「荷风塘的荷花都开了,一大片的,好美,要不要现在就去看啊?还是你要等以後再带妻儿一块来?可我怕再过二天,花期就要过了……」

「好!我要去!现在就带我去!」抬头,池润仰望他,坚定的眼神丝毫不掩饰自己的爱意。

「你确定?」谷鹰讶异着。本就打定了这回来是要最後问池润一次,若他执意要成亲,自己就会平和地和他正式分手。没料到自己还是受到上天眷顾,得到了最後一次的希望。

「再确定不过了!」说着,池润脱了冠,扯下红蟒袍。「带我去吧!我等不及想看那荷风的美景。」

「你发生了什麽事吗?」谷鹰夜几乎是兴奋地问。为何他这回会这麽乾脆地愿意抛下过往决定要走。

「不管发生了什麽事,都不关我的事了。」池润微笑。

谷鹰夜明白了,明白池润下定了决心,於是开怀地朗笑了起来,在围观的民众抽气声中拦腰抱起了池润。

而池润也笑开了,笑容有如三月初开的娇花。

四周的家丁蜂涌而上,可谷鹰夜丝毫不将他们看在眼里。只见他一个旋身,长腿一扫,冲上来的人立刻从四面八方飞出去。朗笑不止,谷鹰夜身子一跃如飞鹰掠向半空,一下子就把叫嚣着追赶的人远远地抛在後头。

风掠在四周,池润紧紧地揽住谷鹰夜的颈项。

掠过树梢,掠过竹林,池润不想去理会那金小姐「娶」不到他会拿他的兄长们怎样,他只是紧紧的攀住谷鹰夜。

他要放开过往的一切,从今而後他只有他的情郎,再也不去想别的。

在风中,池润深情的望着谷鹰夜。「鹰……」

「嗯?」

「我再也不要放开你。」

「真的?」谷鹰夜也深情的回视。

「嗯!」倾向前,池润献上亲吻。「我要永远做你鹰翼下的风……」

【节录於情定三生~鹰翼下的风】

===以下为关於情定三生~鹰翼下的风的二三事分隔线===

好快!这篇是我十五年前写的文啊~(抱头)

超级羞耻啊啊~(再抱头)

小润怎麽那麽爱哭啊啊啊~(继续抱头)

小夜的对白教我鸡皮疙瘩掉满地啊啊啊啊~(抱头号叫)

好想把这篇毁屍灭迹啊啊啊啊啊~(抱头奔向太阳)

如果您喜欢,加入书签方便您下次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