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岸线上，天与海随一伏一落的波浪粼粼交错，太阳慢慢西沉，天际上的橘红彩带特别斑斓。这幕美不胜收的景致，让当时在场观看的人几乎屏气凝神，无法呼吸。包括刘念琪。
其他游客雀跃尖叫，刘念琪却听见近在咫尺的喀嚓声。她毫无防备。
拿相机的姊姊念珍扬起温柔笑意，完全没有偷拍後被抓包的歉意，承诺说：「念琪，等你考上大学，我们再来玩。好吗？」
「如果考不上──」
「一定会考上的。」
刘念琪原本充斥的紧张不安，也因为姊姊的坚毅信心而消减。她於是用力点头，鼓起自信与勇气，应允道：「嗯，我们一定会再来。」
也许灰色情绪渐离，她笑颜逐开，忘了注意点头的力道，飘忽不定的海风瞬间嘻戏般吹走她帽子，让她在岸边进行无拘无束的追逐战。这场游戏直到她脸上顿时有抹温热，像一滴温水悄悄在脸上化开。
回忆也以不得不强迫的方式抽离。
刘念琪回过神，定定注视，咖啡店内已调得晕黄。
暗黄洒落中，她伫立门外。游律行也不知何时来到她面前。
他同样身着整齐洁净的白衬衫，明明很冷，但没穿上西装外套，本来会打的领带也拿开了，应该是平时约见客户的正装现在却变得有点……休闲？
她感觉自己的脸不停被他用指腹摩过，心里忽然有些纯粹无浊的困惑。尤其近距离凝视游律行，她依然，什麽也说不上来。
但是，凉冷的脸上很温暖，她不由自主想靠近。
月光下，游律行的脸部线条不再正经严谨，反而莫名柔和。
她抬手挪了挪肩上快滑落的包包背带，静静伫立，一时不知如何出声。
反而是他先说了。
「独立自主可能很重要，可是照顾自己，维持良好的身体健康，不让人担心才是现阶段第一要务。」游律行提醒完，拿开抚触她眼窝的手，隐隐规劝：「早点上床休息，好好睡觉。」
刘念琪下意识觉得他说的是她眼下增深的暗影。她轻辩：「念完书，我有好好睡觉……」
「最好念完之前先好好睡觉。」
「好好睡觉完，醒来再好好念书？」
「那好，先睡完，起来再念书。」
刘念琪微锁眉心，定定望住他，不确定他是否因为担心她才这麽直接说出关怀备至的交代。
她不由自主挪步，身体有一丝倾斜，彷佛更能将他专心凝望她的表情览尽眼里，或者，放进心底。
「这种事……」她迷茫，轻巧探问：「还能讨价还价？」
「书我不能帮你念，要做到绝对照顾，也只能用讨价还价这种手段。」
「除了讨价还价……没有别的？」
「不是没有。但不想做。」
「是什麽？」
没有必须得到答案，但刘念琪潜意识问出口了。游律行似乎不想回答，仅沉默以对，望住她的表情始终波澜不兴，同样平淡。
刹那，寒冷街道上发出踩响石子的脚步声。
游律行比她更快侧过脸。她也循声看。
年轻男学生从前方缓慢走来，边朝刘念琪露出腼腆笑容，紧张般小幅度挥手，直到站离她两手臂远，才怯生生递出一枝同样未经包装的玫瑰花，害羞说了些话，等她接过并扬笑道谢後，马上道别。
足音愈来愈远，对方的背影也没进夜色。
刘念琪刚要移下视线看手中那朵美丽盛开的玫瑰花，却忽然被脑後一股力道托靠，来不及惊疑已瞬间迎上另一道呼息，还有在眼前放大的那双深浊双眼和……湿热的……唇。
他……
游律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