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一品兒郎 — 第一章 莫棲遲

正文 一品兒郎 — 第一章 莫棲遲

莫栖迟一脸茫然的坐在凳子上,这个状况已经维持了两天。

京城街坊闹哄哄的,叫卖的叫卖,卖艺的卖艺,人山人海的模样。一切都一如往昔…除了莫栖迟。身旁别户人家的孩子都已经互相追赶着去买糖吃,只剩他一个人愣愣的呆在原地。

顶着烈日,脑壳越来越晕。

「老大!」白开阳挨近莫栖迟,伸出肥肥的短手在他面前晃,「老大你咋啦?咋最近都不跟我们一起玩?」

「…」

白开阳是隔壁家的孩子,生得很讨喜,家里是卖白菜的,难怪取了这麽个名儿。

见莫栖迟仍无反应,白开阳摸了摸身後的小袋子,拿出一个东西,珍贵的握在手里。

「给你看样宝贝。」他神神秘秘的把手伸到莫栖迟眼下,道:「前阵子不是淹大水吗?我家的白菜都给泡烂了,日子过的不好,我爹娘就去无涯山找无涯寨主帮忙,领了一大袋粮食,还送了这个。」小孩眉开眼

笑的摊开手掌,是一枚小小的玉指扣。

莫栖迟看着玉指扣,心里千万种说不出的味道。

「你知道无涯寨主是谁吗?」小孩兴奋的抓着身旁老大的手死命晃,「是莫栖迟啊啊啊啊!!!」

「…」莫栖迟欲哭无泪。

事情就发生在大前天。

他好好的在街上走,顺便看看周遭有没有合他心意的酒,半路却杀出一个江湖术士,说是会看命相。

「大侠,你信我,你的印堂真的发黑了…」

「谢谢。」莫栖迟加快脚步。

「大侠,相信我….」江湖术士不屈不挠。

「…」莫栖迟尽量耐着性子「我皮肤黑!」

「印堂黑和皮肤黑是不一样的,你看…」

…两人就一路拉拉扯扯的上了无涯山。

莫栖迟面带假笑的暴躁,表情已有些扭曲,道:「第一,我不是什麽大侠,如你所见,我是一个山匪头子。第二,我的皮肤本来就黑,可能印堂本来就是黑的。第三,你这个江湖术士真的很不讨人喜欢…」他大叹一口气「什麽叫做我命不久矣!?」

这人说话实在很难听!哪有人直接告诉别人你快死了?

「迟儿,有客人吗?」老母亲从寨子里走了出来,疑惑道。

江湖术士像看到救援一样,黏了上去:「唉呀,老夫人阿!我是一个江湖命算子,我看令郎印堂发黑,想替他驱驱邪。你瞧瞧,他就是不听我的阿!」

老母亲怔了怔,道:「你说…我儿…」

江湖术士猛点头,道:「是阿是阿…」

莫栖迟不耐烦的吼:「别吓我母亲!」随及转身吩咐,「来人,将此人带进去,客房!」

莫栖迟自认已经是山匪界里最有耐性的了,要换做其他寨子,恐怕这术士才更加命不久矣。哼!

没想到,当天晚上,莫栖迟腹痛如绞。

起初还不觉得这有什麽大不了,腹痛嘛,谁没腹痛过?不就是痛一痛然後屎拉两三下的事。

可今晚,那腹痛却痛出了人命。

肠子像切了寸一样,一阵一阵的痛得头皮发麻。再来又是胃疼得翻江倒海,最後喉头一阵甜腥,吐了血。

莫栖迟躺在床铺上痛得哀嚎,全寨子的人都忙着找大夫,老母亲更是急得哭了出来,鸡飞狗跳。

片刻,江湖术士到了莫栖迟的房里。

「大侠,我没骗你吧…」他诊着莫栖迟的脉,皱着眉头道:「啧…实在没办法…就借屍还魂吧…」

莫栖迟已经没力气骂他了,全身冒着冷汗,面色如土的趴在床上。痛的感觉已经剥夺他所有知觉了,只觉得连呼吸都是一件很累人的事。

模模糊糊间,只听到老母亲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说一定要让他活着,借屍还魂也没关系,只希望他借来的身体能受女孩子欢迎一些…好娶一个媳妇儿…

接着又听到寨里的弟兄们说着一些让他早日还魂,无涯寨还等着他来统领…种种。

莫栖迟渐渐听不清他们说的话,渐渐意识模糊,眼前一黑…

他就在这具小孩的身体里了。

小孩的父母都不在了,也没有名字,自己一个就住在京城的市井里,靠着受其他平民孩子欢迎才能温饱。

或许是因为性格好又加上有领导能力,常带着其他孩子到处跑,这附近的孩子都很喜欢他,都称他一声老大。

但说来他才是最搞不清楚状况的那个。

他腹痛怎麽就给痛死了呢?

而且到底是怎麽借屍的?借到这麽一个孩子的身体…

也不借威猛一点,像他本来那样!

莫栖迟愤愤的想着,定是那个江湖烂术士!烂人!乌鸦嘴!

看着隔壁白开阳那傻子还在笑呵呵的犯花痴,莫栖迟忍不住也勾了勾嘴角…

这样,也没什麽不好。

接下来他会在这孩子的身体里,活出这孩子的一生,和他自己的後半生。

「开阳。」莫栖迟开口。

白开阳马上切换成小弟模式:「在!」

莫栖迟:「…」觉得这孩子向往山匪生活到不可思议的地步。

莫栖迟搭着白开阳的肩,镇重的说:「我也很喜欢莫栖迟。」自己说完忍不住咳了咳,「不如我以後也叫莫栖迟,你看如何?」

「阿?」白开阳愣愣的说:「可是你又不姓莫。」

「有关系吗?反正我也不知道我父亲姓什麽。」莫栖迟耸肩,这具身体的主人的确不知道自己的父亲姓啥名谁。

白开阳双眼一亮,握紧了小拳头,大吼一声:「莫老大!我追随!莫老大!我追随!」

莫栖迟:「…」真是个热情的孩子。

过没多久,孩子们都知道了自己老大的名子,纷纷欢呼着追随。

「未澜。」男子颀长的影子被夕阳拉得更长,绸缎的衣带随着风飘,头上戴着一顶大大的斗笠,只看得见俊美的下颔,「今天先回驿馆,明天再来看这孩子。」

「是。」男子身後叫未澜的侍从应声。

两人一前一後的向驿馆走去。

太阳和以往相同下了山,躲在遥远的地方。

莫栖迟哼着曲子,等着今天的尽头到来。

浑然不知命运的转折,就从现在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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