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阿圆掰掰，明天见喔。」
目送阿圆搭上公车後，便只剩下我与罗颖达在公车站。我刻意避开和罗颖达对视的所有可能，假装专注地看着路上来来去去的车辆和行人。
「我不是叫你到补习班等我麽？」罗颖达率先打破了短暂的沉默。
「所以，我这不是来了吗？」我无奈。
「我只有叫『你』来。」他还特别强调。
「你又没说不能带别人来。而且，你想想，和一个说出什麽『惩罚』、『奴隶』的人单独赴约，让人觉得好生危险啊。」
「啊，你倒是提醒了我奴隶这回事。」他笑容狡诘，并一边卸下肩上的书包，「今日奴隶工作一，帮我背着它回家。」
「……我们不是朋友吗？朋友是对等的啊。」
「我肯和你做朋友，是我单方面乐意啊。但你还是我的奴隶，这关系不会变，懂？」
「你好歹也是个男生吧？好意思让我帮你背书包？」
「在主人与奴隶的关系中，没有男女之分，只有上下之别。快点。」他把书包递给我，并且一脸的不容许我拒绝，「对了，你爸真的好凶喔。」
……我只好默默接下。要不是怕他真的向我爸妈告状，我哪会这麽顺从。一想到昨晚遇见罗颖达後，进家门时，我爸如雷的嗓门，就令我打起冷颤。
「李明健是谁啊？」某个跟李明健一样喜欢用告状威胁我的家伙开口。
「我弟啊。」
「你干嘛抛下你弟去唱歌啊？」
「我单方面乐意啊。」我故意学他讲话。
「唉，你弟真可怜，有你这种不给饭吃的姐姐。」
看来，昨晚我爸对我发出的怒吼，通通被这家伙听见了……
真是一刻都不想再待在他身边。
上了公车後，前面刚好有个一人座的空位，我赶紧向它靠近，彷佛它是汪洋大海中，唯一可以救赎我的救生圈。但走在我前面的罗颖达哪会让我称心如意，被他发现我的意图後，半拉半拖地，他抓着我走到公车後面的双人座，然後才在这时假绅士地比了个手势，要我先坐进去。
「太好了，有奴隶在，我可以安心的睡了。」他坐在位置上，舒了舒比我还长许多的双腿，然後低着头，双手交叉，好像真的准备进入甜美的梦乡，「到站的时候，奴隶要负责叫醒我，所以，你不能睡着喔。」
「……要睡就快睡！」
我想，我早已没有其他选择。
感觉好像有什麽东西戳了我好几下。
我迷迷糊糊地醒来，嗯……到哪了？
咦，等一下，我睡着了吗？
「我千叮咛万叮咛，你还是睡着了啊。」我身旁的罗颖达一脸不爽，「快到了，准备下车吧。」
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又不耐烦地伸长了手，并快速地朝我的脸靠近。难道这家伙想打女生？我赶紧低下头，并闭上双眼。
三秒後，什麽事都没发生。我偷偷睁开一只眼睛，才发现他的手指停在我脸庞斜上方的下车铃上。
「你干嘛？还想睡吗？那你慢慢睡，我就不奉陪了。」他起身，作势要走，「对了，我的书包。」
「啊、喔……拿去。」然後，他还真的拿了他的书包就毫不留情地转身，「等等我啦！」
在冷不溜丢的冬天里，住宅区一如往常的宁静。夜晚的街道上没什麽人，商店也几乎关门了，只剩下二十四小营业的便利商店和稀疏的路灯点缀着黑暗。我和罗颖达就这样并肩走着，我们的影子在晕黄的街灯下被拉得长长的，甚至重叠在一起。
「你每天都这麽晚回家喔？」我问。
「有补习的话就差不多是这个时间吧。」他转头看了我一眼，又继续说，「怎麽，你打算之後都要来等我下课吗？真是尽责啊。」
「想得美。我随便问问不行？」
呜，一阵冷风吹来，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欸，」罗颖达突然停下脚步，将书包放在地上，并将身上的厚外套脱下，然後递给我，「穿着。」
这家伙怎麽突然这麽好心？我真是搞不懂，他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黄鼠狼给鸡拜年？」
「……你是鸡麽？」他黑着脸。
「哈哈哈，那你不就是黄鼠狼？」
「少废话，我身为雇主当然该照顾员工啊。」
「……原来我现在晋级成了员工啊？我们公司的名称是啥？无良企业？」
罗颖达没再理我，并迳自将他才刚脱下来的厚外套披在我身上，然後双手交叉於胸前，上下打量着我。
「好看。」语毕，他居然还露出我从没在他脸上看过的微笑，嘴角上的弧度彷佛弦月一般，在路灯的照耀下，同样散发出幽微的光芒。
我这是被罗颖达称赞了吗？明天的太阳会从西边出来吗？
「我是说我的外套很好看，」他的微笑很快转为大笑，「尽管模特儿不怎麽样。」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