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僵着身体，完全动弹不得，甚至能感受到身後传来的鼻息。
「你、你要干麻？」我缩着肩膀，完全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给吓到。
「我们能够再相遇，真是太好了。」
他的脸颊贴上我的耳畔，声音非常轻柔，甚至夹杂着喜悦。
然而，面对他的话我顿时无法做出任何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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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社办里，我一边看着调音器一边调音。
「爲什麽要把我叫到这里来？」身旁的女孩托着腮，满是无奈。
一大清早，我就狂打电话给林苡倩，还苦苦地哀求她来社办一趟。
「我想听你弹吉他。」音调好，我把吉他交到她手中。「你之所以没有选择吉他社，是因为方禹昇的关系。」
「那又怎样？」她愠怒道，「过了这麽久你才发现吗？」
「如果对我发脾气能让你心里好受点，那你尽管骂吧。」我正色道，「我不是想成为什麽烂好人，而是真心地想与你和好。
「一直以来你是我非常重要的朋友，我不想失去你。」
她紧抱着吉他，脸上露出了五味杂陈的笑容。
「这不叫烂好人不然叫什麽？我会接近你也是因为方禹昇的关系啊！」
我摇了摇头，「可是你还是付出了真心跟我做朋友不是吗？」接着将拨片塞入她手中，「在你怀疑柯婷期间，你曾对我说过不管结果如何你依旧是我的朋友。」
「在我面前你根本不曾伪装过，你只是避开了问题。」
刻意带我到方禹昇的店，刻意在他面前帮我们圆场。明知我当时喜欢的人是任伟伦，还是全力支持我的心意。如此矛盾的心情，若不是考量到我的心情，她大可甭管我们，仅爲自己的感情冲刺，就算不择手段也要让方禹昇彻底死心。
「我是真心的啊……」她哽咽，「一开始我是嫉妒你没错，但我也无法讨厌你，至始至终你一直都是我用真心在交流的朋友。」
「所以，」她吸了吸鼻子，「这次我要好好挥别这份单恋了。」
「单恋？」我讶然。
「我应该跟你说过我们之间的交往有一半不是真心的吧？」
她这麽一说，我才回想起她那双黑眼圈，那阵子她爲了照顾方禹昇时时提早走，甚至还买了晚餐给他吃，可是最後还是被他毫不留情地推开。
这麽说来，方禹昇的身体是不是不太好呀？
「国中时我们既是同班同学也是吉他社社员，一开始见到他时他总是一个人，眼神充满了戒备，连跟他讲话语气冷淡又简短。」她低下头，轻轻地拨弄着吉他弦，「爲了争取主唱的机会，我每天放学後都会到社团教室练习，虽然最後没被选上，我依然持续在练习。」
「爲了泄恨，那份不甘心是我继续弹唱的动力。也因为太过拼命，我还被吉他弦划破手指。」她温声道，「就在那个时後，方禹昇拿着OK蹦走到我面前，还称赞我的歌声很好听，甚至告诉我别太在意选拔结果，因为他每天放学後都看到我很认真地在练习。那是我头一次看到他温柔的一面，完全跟他冷漠的外表搭不上。」
「後来爲了他那句话，我们就自己组了乐团，我跟他之间的距离也不再那麽疏远。虽然他看起来不太好相处，但他其实很温柔也很爲团员们设想。
」她苦笑，「相处久了就越想了解他，越想了解他就越在意他，越在意他才发现自己早已喜欢上他。所以我告白，然後失败，没有别的理由，只有一句我心里已经有人了。」
「但我完全看不出来他有喜欢的人，也不曾听他说过，因此我认为自己还有机会。不论何时我都会找机会跟他独处，一起练习、一起吃饭、一起回家，连我喜欢你这句话也时时挂在嘴边。」她摇头失笑，「积极到我都不敢置信了。」
「可是他仍然没有动摇，让我深深受到严重的打击……於是我在他面前哭了，哭得很惨很惨，直到始终保持沉默的他开口告诉我愿意试着跟我交往。」林苡倩忽然一脸严肃地看着我：「就像这样，冷冷地对我说如果这样能让我停止哭泣，那就这麽办吧。」
「很勉强对吧！」她勾起一抹笑容，「但这也代表他接受我了，就算我永远是主动的一方，他也不会说出让我受伤的话、就算他唯一的依靠走了，也不曾在我面前露出一丝悲伤，连我听到他倒下後冲到医院去看他，他也只是淡淡的说一句谢谢，然後要我赶紧回家休息……」
「你知道的吧！」她看着我说，「我哭着告诉你有关他的事，就是我最後一次被他甩的那天。拒绝的理由一直都没变，心痛不已却也无可奈何。」
「我连挣扎的机会也没有。」她的眼角渗出泪水，「我取代不了你，也赢不了你，明明被拒绝了好几次，直到最後还是喜欢他，同时也希望他能得到幸福。」
她伸手抹掉眼泪，「可是我心里一直都很嫉妒被他喜欢着的女孩，所以开学那天我才会坐在病床旁边……那个时後我脑子里尽是想一些讨人厌的事，直到你醒来，对我说如果你是男生，可能会对我心动这句话。那瞬间我脑中所有负面想法都消失了。」
在这种误打误撞的情况下，仅此一句话就能改变人心吗？
「我喜欢你这个朋友，我也支持你做的决定。明白方禹昇的心意後大可不必再理会，也不关我的事了，可是我就是想爲他做点什麽，藉由那点什麽来维系我们之间的关系。」她开始刷起和弦，音色轻脆又温柔，「我很矛盾，所以最後选择袖手旁观。当我看见你们在店里的互动时，我才知道自己根本就什麽都办不到……在我眼里看来，不管你选择了谁，方禹昇的目光都不会从你身上移开。」
「现在回想起方禹昇在你生日那天对我说的话……」她的手指轻巧地在弦上舞动着，「从来就不是我被这份感情伤害，而是我选择去包容并爲他流泪。」
曲子到了间奏，她闭上双眼任自己陷入思绪中，眼角凝聚的泪水跟着滑落。
然後，她开口轻唱。
『每段感情都非常珍贵
他的好你就放在心扉
记得有个人曾让你那样的心醉
你笑了照亮夜幕的黑
什麽梦都不比你的美
多少年以後想起他还有些体会
那时你已无所谓
就别再为他流泪
别再让他操控你的伤悲
就算有一点愚昧一点点後悔
也不要太狼狈他不值得你的泪
把那遗憾丢在大雨的街
你曾在迷失的旅途中盲目追
以後为自己醉』
《别再爲他流泪》梁静茹
在爱情中，付出了、受伤了、跌倒了、流泪了。
怎麽也无法走进对方的心，怎麽也得不到相等的回报。
或许在感情上我们是相似的，但她的心却比我还要强韧许多。
尽管知道对方不喜欢她也还是放不下，明知道不可能了还是继续傻傻地等待。
『但那些都无所谓，因为喜欢，只要能在一起什麽都好。』
可是对我而言，这是不可能的事。
『在共有的感情里，没有两个人的心我是无法走下去的。』
『如果我当时也能像你一样这麽想就好了。』
如果当时我也能有她那样的毅力与坚信，也许我跟任伟伦还会继续走下去。
然而我是如此的害怕，不愿再面对那段感情、不愿再投入任何感情，就怕最後我依旧得不到我想要的结果。
这样胆小又不敢再为爱奋力一搏的我，到底为什麽要被注视着？
明明年纪尚小，哪来的坚持让我残留在别人心中？
我的脑中再度浮现那个戴着鸭舌帽的男孩，他的笑声是如此地洪亮，就连笑容也是那麽的幸福。
这种时後真不该回忆起过去的。
闭上眼睛，我举起双手覆上耳朵，然後放下。
脑中的笑声消失了，耳边只剩下林苡倩的歌声──轻柔、细腻又漫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