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时，头昏脑胀。胸怀紧贴着的是谢青哲的侧脸，吐呐湿暖的呼吸。胸口的毛细孔挺着细细点点，针端般微密的水珠。
这个亟欲把自己埋进与我心意相融的人。
包围彼此的蚕丝被在皮肤陌生的触觉些些摩擦，在肢体尚未挪动时轻柔保暖。丝滑贴肤让我不大习惯，别扭随着红晕染上双颊。
来的太突然，变化太大。
总之，爱情来了。
细微的心浮气躁，低下头看着怀中的谢青哲，闭上眼喃喃自语。
「先不要走。」
…真是，
恣意妄为的笨蛋。
再度涌上了汹涌的心跳，我明白他不想要我离开。若不透气，继续坦承相拥在被子里，只会让我更加无法释怀刚刚发生的事……。
天啊，拜托不要在想了，
会逼死自己的。
我们的年纪，此事根本是不可允许。两小无猜的思绪充满矛盾，更加杂乱无章。原本想撑起身体坐起，但动作太大，虽然已掀开被子一角，却也牵动了胸口上的人，更连带动到了我的双脚。
「…啊，好痛。」
忍不住叫出声，双腿之间撕裂般的细微痛觉还是不经意出卖我，把谢青哲吵醒。
「怎麽了？」
谢青哲睡眼惺忪的看着我满脸通红，不解的询问。
「你很不舒服吗？」
他把手掌贴在我腹部，抬身时将被子整个退到了腰际，谢青哲的上身整个显露在我面前。眼神被吸引的，除了些微的胸肌与腹肌若隐若现，还有那两条深深的人鱼线。
在往看下去就……，
其实从开始到现在，我都还未曾真正看清楚谢青哲裸露的上身，
更别说。
「啊！！！」
惊慌失措，一时之间不知道要怎麽办。
因为不想被看清楚，最後只好随手拉了衣物遮掩，并把脸埋在身後的枕头上。
谢青哲弯下腰凑了过来，翻开我的肩膀，亲吻我的脸颊。为了闪躲他再次进攻，侧过脸一瞥，却意外看到他的腼腆。
「偷瞄的时候也好可爱。」
被谢青哲抓包，更让人无法动弹。他的现在表情，在更早之前，好像不是这样的。
不对，等等。
怎麽一想起不该做的事，脸又刺痛的一股热。
「你好色。」
我忽然不知怎麽辩驳谢青哲，脑海中竟然会一时想不到可用的词。
「我爱你，所以很色。」
谢青哲向下抚抱，我更显露出手忙脚乱，不知所措。
「我要回家。」
「不行，你现在也没办法走。」
他将我压在身下，让人动弹不得。
「第一次总是比较辛苦的♥」
……等等，
刚刚飘出来的那个爱心是什麽意思。
「色魔，变态，下流。讨厌你！」
世事真是多变化，尤其是眼前这个完全没有办法控制的野兽。
「是吗？可是明明不是这种表情的。」
谢青哲转为憋笑的脸，也让我瞬间联想到了某些画面。
「变态，变态，变态！！！」
还不是因为那个深深的吻，害所有的一切都让人完全失去理智。
「你是我的了，以後只能嫁给我罗。」
谢青哲又轻啄我的额头。
「…才几岁，就讲什麽嫁不嫁的做什麽啦。」
我厌弃的看着这个语无伦次的怪咖。
「预约我的新娘子啊。」
谢青哲悠悠然，说的好像很理直气壮。
「这个年纪就这样，会被警察抓走。」
我忍不住，机关枪似的，
「讨厌，你都不怕会後悔。」
「这才能表示我的忠心啊。我要是找别的女生，你就可以叫警察来抓我了。」
「乌鸦嘴。」
什麽跟什麽，乱讲一通。
只是你所谓的『其他女生』，难道是暗指苏姿颍吗？
恐怕只剩你自己不晓得，全世界都知道她喜欢你…
「要相信我，我绝对不会再去喜欢别的女生。从今以後，我会对你负责到底。不管发生任何事，你绝对要相信我。」
谢青哲的态度突然转变，认真的许下承诺的模样让我心软。
「哪有凡事都能尽人愿。」
不是畏懦，是太过於明白真相。就像分秒而逝的每一步，我也不懂怎麽会走到今天。谢青哲原本还只是在学校任性使态的男孩，却在刚才一瞬间成了男人。
「还是说…，你後悔了吗？」
他透露出来的，一丝幽恨。
我摇头，象徵否认。
「早在你第一次偷吻我的时候，我就知道会有今天。」
谢青哲的和缓，趋渐。像是放下了罣碍，那样的列队欢迎轻松自在。
「你明明知道，我不是一个随便的人。」
「我也是。」
『是吗？就是还有很多迷恋你的女生在期盼能跟你在一起。』
这句像是平时调侃揶揄的话就是说不出口，只能藏在心底。
算了。
这时候说这也不是。
就在我还没想到如何回覆他之前，外头已出现了滴滴拍打地面的落雨声。
「啊…，下雨了。」
我假装自若，轻轻的说着。
「老天爷要你留在我身边，久一点。」
谢青哲又凑上前来，轻轻的拉掉我手上的坚持。
「最好马上怀孕，我就可以娶你了。」
他正要亲吻我，我却被吓的魂飞魄散。一把推开他的脸颊抗拒。
「拜托你不要讲这种话。」
「反正我只要你一个，挣扎也没用。」
谢青哲一把就抓住我的双手往旁边压，
「林凡柔是我的。」
忍不住满脸通红，又被得逞了。
低头是深深的吻，直到我渐渐失去理智。
§林家§
妈妈正在书房整理资料。爸爸出差在外，公司分派许多业务最後还是剩下不少待办资料在台湾。每一笔若有变动，就需要有人帮忙应对。妈妈是爸爸的得力助手，是老婆也是同事。即使隔行如隔山，也在坚定的情感中彼此信任。至於工作，多半是因为妈妈的能力很强，才能够做的得心应手。
摆在书桌右上对角的电话正闪着黄灯，在许多细小长方的按钮中格外显眼。台灯映着柔和的光圈，让所有线条在纸上跃然呈现。妈妈纤细的手握着笔，来回在记事本上的制式条纹间穿梭。
现在是午夜，甚少有电话的机子突然响起。一有动静，妈妈熟练的接起，依然对着一笔笔的资料目不转睛。
那头传来的，
「老婆，还没睡。」
熟悉的浑厚嗓音，妈妈才放下笔，揉着眉心。
「啊，你忙完啦。」
「加班，因为怕太累喝了咖啡。回到宿舍洗好澡想好躺平吧，不过却睡不着。」
「哦，睡不着就打来关心我，还是来捣蛋呀。」
俏皮的口吻，逗笑了彼端遥远国度的爸爸。
「家里一切都好吗？」
「你几个客户的资料我弄好了其中两份，现在正在处理第三宗。」
「女儿呢。」
「国二分班後跟青哲热络上了，最近常跑出去玩。这里晚上开始下雨，刚刚才打电话来，说是要在人家家里过夜了。」
爸爸的口吻开始有了存疑。
「谢大哥的儿子，他们同年级？」
「是啊，同年纪。」
像是早就预估好一切，妈妈的神情并没有太多变化。反而显的平常心，
「互动上没什麽值得好担心的。不过就是这个功课，我比较在意。」
「不要给凡柔太大的负担。你的个性就是这样，急躁。这样容易把小孩也弄的情绪不稳定。」
「既然是从我肚子里拉出来的，总是希望她遗传到我。要是连读书这件事情都做不好，还有什麽值得让人骄傲。」
爸爸似乎听出了，妈妈对於孩子投以功成名就的部份期待。
「凡柔太感情用事。你让他跟青哲过於热络，这样真的好吗？青春期，难免擦枪走火。这才是你应该担心凡柔的地方。」
这样的担心，并不是空穴来风。妈妈闻毕突然搁下了笔纸，远离电脑，按了电话扩音。往後一躺随着厚座高靠网背的办公椅倾斜，并顺手提起了桌上还轻微冒着白烟的咖啡。
「跟你讲掏心窝子的话。早点熟悉爱情，这也是好的。」
说完，妈妈酌饮一口。转了一侧，又继续。
「与其傻里傻气的这样活到了大学才明白爱情与感情的差别，也太慢了。纯真的爱，世上少有。」
电话那头的声音，变得气若游丝。不再那麽理直气壮，多了一点同理心。
「老婆啊，这麽现代的爱情思想很冒险。就放手让你的宝贝女儿在人生路上长大？」
「噫。当初可是你在抽屉里留的情书，现在在跟我装什麽正经。你不也是未成年就追我到手，骗我『长大』吗？」
妈妈的温柔口吻喷发暧昧，却把彼端见不着的面孔给吓出冷汗。
「你不能这样说。唉，你不怕女儿受伤吗？臭小子，也不知道可不可靠。」
担忧外漏，妈妈倒是处之泰然。
「无论他们有没有在一起。要是不给他们机会表明彼此心意，会後悔一辈子。一辈子的遗憾啊，可是会造成更多的创伤。你自己幸福，要剥夺女儿幸福的机会啊？」
对头的爸爸，吐露了真情。
「要不是你义无反顾的要生下凡柔，跑来跟我住。你早就被岳父打死了。」
「是吧。」
妈妈如此忠贞信仰，爱情真谛的坚决。
「不然你以为怎麽可能把的到我，我可是冰雪聪明的乖女孩。你八辈子可能都遇不到。」
妈妈自己也忍不住起一阵嫣然，双手捧着咖啡，想起的回忆甜蜜笑了。
「是啊。这辈子我真幸福，谢谢我的宝贝老婆。」
相信那个手举话筒也一起在怀念青春的男人，也是笑着吧。
§次日§
落地窗成四片，阳光透过厚重窗帘勾勒一针一线。我早早起身沐浴，在不熟悉的地方找寻自己的习性。洗澡前，站在镜子前面斜着头，看着自己的脸。第一次任发际如此散漫，初嚐裸身的滋味。
研究了谢青哲的盥洗用品，简单的洗发精、沐浴乳。简单整齐的乾湿分离，洁净的厕所。一时间，冷热水交替让我不知所措，但最後还是洗到了热水澡。因为认不出谢青哲房间的衣柜摆放了什麽，最後随手拿着最熟悉，也最能认出来的白制服上衣套上。
上衣胸口的口袋，刺绣了三个大字。宝蓝色亮彩锈线撇捺间牵连，车针手熟练的象徵。情不自禁的用手触摸，在布面上的突起。
有多少女孩子渴望此时此刻过？或许谢青哲的美好，不该只由我一人占有。无论是苏姿颍还是小玫，还有更多的她们，内心里都曾跟我一样想着。
走到这步，终於。身与心，都诚实的交给了谢青哲。每当我这样想时，那股害臊与羞愤，与当初自己对於感情的坚贞背道而驰。墙壁上一朵朵不成熟的吻痕，就是证据。在时光流逝那麽多年後的我们，再度蒙上过往心甘情愿的允诺。
贴身衣物是不可能再穿了。还是洗好晒乾在说吧。
因为没有擦乾身体，部份的水珠都被制服的薄布料给吸乾。
走出浴厕，谢青哲趴在床上，还在昏睡。我捧着自己零落在地上的衣物，还拾起了谢青哲的。通通拿到浴室手洗了几次，才拿到隔壁阳台後走廊的洗衣机去脱水。用一旁的衣架撑上後挂在糖果色的塑胶环链上，两人的昨晚激情成了纯洁，随风摇晃。
回到房间，来不及蹑手蹑脚，谢青哲醒了。像是预备好的打量我一身装扮，
「现在是在诱惑谁啊。」
下意识的抱胸，低下头。回嘴也变得小声，
「不要说了，没衣服穿。暂时先这样，不是故意的。」
谢青哲跳下床，身上一丝不挂的走来。我别过头，忍住涨红的情绪咬唇。
知道他要接近，我就会心跳加速，根本无法控制我自己。
「我去买贴身衣物给你穿吧。」
出乎意料。他从我身旁走过，完全没有触碰到我。弯下腰去拉自己熟悉的抽屉位置，快手快脚的迅速套上内裤及牛仔裤，最後才从另一侧的抽屉里拉出上衣。
让我讶异的，除了他的贴心，还有无法忘却的情色。可是刚刚竟然没有勾出他的慾望，就连拥抱我举动也没有。
「现在的时间店面应该也开的差不多。你在家等我？」
谢青哲即便就整好一身的装扮，走到书桌去一把抓了皮夹就往裤头後面口袋塞，眼神还停留在桌上，没转过来。
「我很快就回来。」
待他回眸看我时，我没迎上，在原地动弹不得。
现在是，要丢下我一个人吗？
…怎麽可以这样。
我不是随便就会对别人付出的女生。老实说，我从没想过要在这个年纪付出自己。既然轻易就要丢下，昨天就不该那样对我。
委屈一鼓作气，冲破了原本四平八稳的情绪。
谢青哲见我没回话，走到面前。马上就察觉异状，双手硬是捧着脸颊瞧，从中找到答案。但似乎是愣住了，他也好一会儿不说话，呆望着我的眼泪，一滴一滴的向下掉。
「你怎麽哭了。」
又露出百般心疼不已於我的表情。
在我的内心不停的呐喊。
对不起，我动真心了。
没办法在像过去假装坚强的活下去。
我真的好喜欢你。
「我不想自己一个人。」
谢青哲听闻，双手已经缓缓的放下。我轻轻的踏着脚步往前，双手去环抱眼前的他。这绝对不是以前我自认为的不知羞，而是我终於明白，好爱跟好喜欢的差别。
对，我爱你。所以不想跟你分开，也不想在自己一个人独处，更不希望你为了任何事情忽略我。
占有慾，好像很可怕。
我也不做这样的自己。
「对不起。」
谢青哲抱着我，一手抚着我的头。像是在安慰，或者是疼惜。
总之，我是彻底的被俘虏了。
「傻瓜，干麻说对不起。要一直腻在床上就说，我也愿意啊。」
他二话不说，一把就把我抱起。
「就算不小心有了宝宝我也愿意。」
忍不住，破涕为笑。
「等一下，我还没有答应你，你怎麽擅自决定。」
当我被平放在床上时，我很害羞，用手拉起被子，将脸藏住。
「是你自己说要一直跟我在一起的喔。」
谢青哲凑上来时，四肢压在被子上，把我团团围住。他翻开掩着的被子，凑近在我颈子闻。
「林凡柔爱谢青哲吗？」
接着轻咬了一下我的耳朵。
我双手压着嘴，不敢出声。
「林凡柔爱谢青哲吗？」
他又轻吻了我的颈子，直到我忍不住发出惊呼，他才贼笑。
「你不要乱想，我真的很爱你。我去帮你买衣服，是因为要带你去一个地方。最後一天假日了，晚点还要送你回去。我不想浪费时间让你一直关在这里，所以，乖乖等我，好吗？」
最後，谢青哲转为吻了我的额头。
「原来你这麽爱我。早点承认不就好了，刚相认时还那麽多坚持。」
…，
又是这种白目式调侃。
让人瞬间从罗曼蒂克的仙境摔落现实人间。
「房间里的东西你都可以翻，等我回来。」
谢青哲滑下床沿，撑起身体。对着躺在床上躲在被窝的我微笑。
「你小心一点喔。」
我从唇齿间挤出关心，谢青哲已经转身欲走出房间。在门口驻足，
「放心。」
接着手在门把上一带，人就消失在我眼前。
……，谢青哲。
瞬间虚脱无力的感受又来了，尤其是躺在彼此曾经拥吻的床。
我怎麽会这麽期待你每一个动作，拥抱我、亲吻我，还有那些让人脸红、心跳不已的亲昵。何时自己竟然沉溺在你的温柔，深陷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