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完早自习之后，我在厕所里发现了我的语文书。
它被撕得稀烂，随意抛在肮脏的垃圾篓里。
我深呼了一口气，压住心底翻涌的愤怒和哭意，洗了把脸，走出厕所。
我去吴冉教室找她借书，她却不在班里。
我等了一会，离上课只有一分钟，她还是没回来。
我又跑去找王琳琅，他们班老师已经走进班里了。
我在窗外踮着脚看了看，是语文老师，于是无功而返。
回教室的路上有种冲上去爆揍吴钰如一顿的冲动，但我终究不是这样的人。
经过后门，正好和沈瑜插肩而过。
手比脑子反应更快。
我反应过来时，手已经抓住了他的校服后摆。
他诧异地回过头，额间一点碎发颜色很浅，被阳光照得像淡金色。
我深吸了一口气，发现已经箭在弦上，只好勉强小声道：“能借我语文书吗？”
他“哦”了一声，长腿几步走到他的书格前，然后把书递给我。
“谢谢。”我说。
“没事。”他很快接道。
我小心翼翼地翻开他的书，书本很新，只有几行笔记。
还有一两行字迹歪歪扭扭，估计是边记边打瞌睡。
我把笔记全部记在笔记本上，用五色的记号笔，工工整整，然后把那页夹在书里，权当是我的谢礼，虽然也许他并不会看。
下课后，我去还他书，他不在。
我把书放在他桌上，出去时正好碰上他回来。
“我把书放你桌上了。谢谢。”
他还是说：“没事。”
他们班课代表正在收作业，看到他回来，叫嚷着：“沈瑜沈瑜，交数学作业。”
他“嗯嗯”随便应了两声，与我错身而过时又说：“下次用再找我。”
我诧异地回头看他，他已经回到座位翻箱倒柜找作业，课代表走到他桌前，很哥们地作势要揍他。
我突然联想到很久之前吴冉看过的言情小说，里面有一句话：
瑜，君子如玉之意也。
***
“付巧凝，今天下午放学后校篮球赛的志愿者到307开会。”
“我知道了。谢谢班长。”
我回答完之后立刻觉得脑壳疼。
这个校篮球赛的志愿者，自然是和顾子睿还在交往时报的名。
那时他说他会代表我们班参加，晃着我的肩膀说“去吧去吧，这样你可以站得很近看着我”。
如今倒是没有去的理由了。
***
志愿者是个很累的活。
每天比赛前后搬水搬凳子，还要负责记录比分。
有时各个班水平相差太多，又没有认识的人，我时常觉得无趣。
各个班的应援团非常积极，女孩子们扯着尖嗓子，把赛场的气氛推得很热烈。
今天有些不同。
放学后有我们班对六班的比赛，所以我们班的人也来了不少。
我把水一个个递给我们班的队员，对他们说了句“加油”，便站回了计分处。
顾子睿和王人杰都准备上场，吴钰如坐在顾子睿旁边，靠着他的书包。
我旁边两个别的班的志愿者站在一起交头接耳：“他们俩是不是在一起了啊？”
另一个女生说：“好像是的。上次还听王人杰抱怨最近他们都单独出去玩不带他。”
刚开始说话的女生便笑：“哈哈哈王人杰一千瓦电灯泡。不过他们说不定早就在一起了吧，毕竟那么熟。”
“听你这么一说突然感觉王人杰好惨哈哈哈。”
我觉得并不意外，从那日我质问吴钰如时，顾子睿潜意识里向着她，其实就已经初露端倪。
吴钰如千金小姐一个，人美声娇，喜欢顾子睿喜欢得那么明显，如果顾子睿不和她在一起，那是偶像剧才会发生的故事。
“就是有点心黑有点扭曲而已。”我默默在心里吐槽，“但是作为被喜欢者的顾子睿，是不会发现的。”
另一边的场上，是八班对五班的比赛。
王琳琅在场边做做伸展动作，又坐下来玩手机。
我手机振了一下，是他发过来了信息：“啊啊啊啊啊老子打球好菜的老子不想上场啊啊啊”
我：“……”
“那你为什么报名啊？”
“吗的班里那班人更菜啊啊啊啊啊老子被抓了壮丁啊啊”
我：“……”
过一会儿他又发了一条过来：“老子带着那一群菜逼怎么可能打得过沈瑜和张灏啊呜呜呜”
“……我会为你加油的。”我最后回。
一声哨响，比赛正式开始。
我班女生非常默契机智地挤到两个场的中间观战，因为这样就可以“一边为我们班男生加油一边看一下沈瑜”。
我也注意着王琳琅的比赛，王琳琅嘴上说着“老子不要啊”，但是比赛还是很拼命。
他灵活地在场上移动，虽然被八班的人严防死守，但表现还是可圈可点。
不过不得不说，沈瑜绝对是场上最耀眼的焦点。
他比一般男生要高，瘦而有力，弹跳力极强，与张灏又是配合无间的篮球校队队员，运球突破，跃起投篮，有种无比流畅的美感。
陌上人如玉，少年世无双。
八班女生的尖叫声几乎要掀翻体育场屋顶。
晚上六点半，比赛结束。
我们班的男生赢了二班，八班是大比分领先。
我们班同学围成一个圈，搂在一团庆祝。
我远远看着，觉得有点与有荣焉的欢喜，又有点格格不入的羞愧。
于是最终没有走过去。
体育场内的人陆陆续续离开，我把剩下的水搬进器材室，锁上门。
然后背上自己的书包走出体育馆。
一个高高的背影突然从前面的更衣室里走出来，跟一个在等着的女孩子一起走出体育馆。
女孩子才到那男生肩膀以下，我走在他们后面，突然看到女生轻轻抱了抱男生。
是沈瑜和许知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