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之无味这句话现在苏之桦算是体会到了。惊喜?Surprise?都没有，餐厅是她找的，因为能看远景，当初订位的时候真的觉得很浪漫，能与恋人欣赏景色又能享用美味的餐点，多好的设想，但现在因为临时更改预定时间，位置是不可能一样的，毕竟也会有现场候位的客人在，而她计画的开场变成是在餐厅角落壅挤的圆桌，连餐盘都放不太下两人的餐点。
虽然有些落差，但不妨碍苏之桦提起精神想要度过美好的今天，点完餐正想与周亭谦好好聊天时，却发现他拿起手机开始滑了起来。
「谦？是补习班有什麽重要的吗？」
「嗯？没有，只是菜上来还要一段时间不是吗？我跟阿楷约了打场传说，现在正好有空档。」
「那跟我聊聊天…？」
「嗯嗯可以啊，你说我听。」周亭谦伸展了一下手指，却一眼都没有瞧过苏之桦。
苏之桦不自觉的握紧在膝上的双手，对於周亭谦的话有些受伤，想要开口引起他的注意，却觉得好像有人掐住她的脖子，鲠在喉头说不出话。压下涌上来的涩意，喝了一口附桌的水，挂起微笑朝周亭谦开了口。
「老姜去日本也一段时间了，说是温泉会馆很累…但是风景是真的很漂亮。」
「是喔。」
「对阿，他好像每天都会都老萧视讯，日语也每天都在学习…」
「嗯嗯。」
「…老、老萧又多找了一份工作，你说这样会不会太累？我要不要说说她…？」
「嗯。」
「……。」
苏之桦红了眼眶，朝周亭谦说了一句我去化妆室就带着手拿包离开，却没有听见他有反应，迅速奔向化妆间，选了一间没人的厕所进去掀下马桶盖坐下，也顾不得会不会弄脏了裙子，眼泪在这一刻得到了释放，双手摀着嘴巴不让声音溢出，却无法阻止倾泻而下的泪水。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他只是太累想要抒发一下压力，只是这样…苏之桦在内心想着，却止不住心底的恐慌，她不断地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却又觉得一切都是那样的无力，颤抖地拿出手机，反射性地想要在无助的时候打给周亭谦，却又忽然发现给她这种无助感的不就是他吗？愣了愣又点开萧妤其的聊天页面，却怎麽也按不下免费通话的按键。
放下手机深呼吸，拿出纸巾擦擦眼泪，走出厕间看着镜子的自己，突然觉得有些可笑。
「那个…你没事吧？眼睛很红的啊…」一旁洗手的女孩有些担忧的看着她。
「我没事的，谢谢你，只是过敏有点不舒服而已。」
「原来阿…那请好好保重。」女孩向苏之桦笑了笑，擦乾手走了出去。
苏之桦自嘲了一声，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都会担心的询问她，而与她最亲密的男朋友却只担心能不能拿下首杀。下意识地看了时间，过了快十分钟，快速的补妆让自己气色看起来好多了，才抬起自信往座位走去。
「欸？桦桦你什麽时候走的？」周亭谦语气参杂讶异，他完全没发现苏之桦的离席。
「刚刚，去补个妆。」苏之桦笑了下。
「补什麽妆啊，我的宝贝不化妆就很漂亮，世纪大美人呢！」周亭谦放下手机，朝苏之桦伸出手，她顿了顿，笑着朝他走去，将手放在他的手上。
「贫嘴。」
「实话呢！你穿这身衣服真好看，像个精灵，你眼睛怎麽了？」这才注意到苏之桦有些红的眼睛。
「没事，过敏痒了，揉的。」
「是哪只手这麽坏？让我的小宝贝眼睛这样红，不能揉的，多难受呀！」周亭谦伸手想要抚摸苏之桦的脸，却被巧妙的避开了。
「我们先吃饭吧？好吗？冷了就不好吃了。」温柔的笑了下，返回座位坐下用起餐。
周亭谦皱皱眉，看了手心空空的手，看了眼苏之桦也没发觉什麽异样，觉得自己想太多了，也开始吃饭。
他们的饭桌在热闹的餐厅里显得格格不入，沉默的让周亭谦有些难受，却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苏之桦一样精心打扮、一样笑着，一切都跟以前没什麽两样，还是她在实施食不言寝不语？周亭谦还没有得出答案，就被手机的提示声打断思绪。拿起手机看了下，是他的学生，信息上写着有问题不懂想要来找他询问，下意识的看向苏之桦，而她像是发觉他的视线也抬起头与他对视，眼底有些疑惑，周亭谦笑着说声没事，快速的回覆。
『晚点。』他是这麽回的。
苏之桦沉默的看着周亭谦的动作，发觉心底的麻木已经不想对他的行为多说了，依旧挂着得体的微笑吃着饭、与他交谈。
结帐时苏之桦很主动的拿出自己的钱包分算今天自己餐点的费用，周亭谦看了眼觉得有些刺眼，却也没有多说什麽。出了餐厅门，以往牵着的手也没有牵起，苏之桦率先走了一步，而周亭谦一脸不以为然地跟在後头。
「接下来想去哪？」周亭谦插上钥匙，不经心地问了句。
「我怎麽知道，你不会想吗？」不要每次都是她来想两人出去要去哪里、要做什麽，这样她自己出门不就好了？何必多一个人跟着。
「…你没事火气这麽大做什麽？」周亭谦一脸无奈，没有启动车子，而是看着苏之桦，以往不是都会开心的说想去哪里吗？今天是情人节，她应该也会有想去的什麽景点吧？周亭谦完全理解不了苏之桦语气差的原因，他也没做什麽啊！
苏之桦沉默了半分钟，没有回望他，只是看向车外，「抱歉，我没控制好情绪。」她淡淡地说。
周亭谦彷佛被噎住，也语气略差的回了一句：「是吗？那回家好了。反正晚点我学生也会来家里。」
「……你在今天还约学生来家里？」今天是七夕，她们两个一起度过的第一个情人节，这麽重要的日子，他约了学生来家里？
「嗯，茹静啊，你也见过她的吧？正要考大学，说有问题要问。」周亭谦状似不在意的开口，启动车往停车收费站开。
「什麽问题一定要到老师家里问？不能等明天上课问？」
「苏之桦，你讲点道理行不行？」
「我不讲道理？」苏之桦简直不敢相信，这时候不讲道理不理智的反而是她吗？在情人节特地约了晚上去找老师、一名成年男性的房间，到底谁不讲道理？但是周亭谦没有回答她，只是面无表情的往家里的方向驶去。
她真的不懂她到底哪里做错了。难道作为他的女朋友她还不能质疑一两句了？他还委屈上了不成？一回家就甩门给她看是在示威什麽？一连串的话语在苏之桦的脑中唰唰的出现，呆呆地站在门口，握紧手拿包，看向紧闭的厕所门，闭眼叹了口气，从包里拿出钥匙，将他家那部分的钥匙留在玄关的柜子上，转身出了门。
下楼招了辆计程车，报了地址便沉默地看向外面，前头的司机原先正想与她打招呼，却见她一脸伤心，还有眼眶积蓄的泪水，便转过头默默开他的车。
她想，
这就是她的初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