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发生在他们大学时期的事情。
某天，凌零穗上完实验课後刚好接着莫浪澂的班级续用实验教室，一星期中难得有短暂的时间是因着课程的相连而碰面的，这次仍旧出现的相同画面、即莫浪澂走进教室後，毫无意外地会看到凌零穗被少数几位同学包围，他以为按照惯例，那些人是拿着课堂上的问题在请教他，不过……根据周围的情况判断，似乎又不全然如此。
感觉上好像、有点热闹的气氛，凌零穗的同班同学不晓得在讲些什麽，脸上均挂满清一色兴奋玩味的表情，讨论的中心点恰好是他在这班级里面唯一认识的人（较有兴趣去结识的）。
被包围的凌零穗、清秀的面容和周遭人士相反，写满了困扰与为难，手中则拿了一支应该是试管的东西。
远远就可看见他微皱着眉，晃着试管到眼前，露出无奈的笑容，还含有一丝……羞赧？
莫浪澂怀疑自已眼花了。
因为休息时间不长，他们班也要朝下一堂课的教室出发，故莫浪澂没仔细去研究为什麽凌零穗会有那种耐人寻味的表情便匆匆跟赶路的他道别，目送他离开。
直到──
「你不会是那个人吧？」两堂课结束後，甫一敲钟，莫浪澂就连忙冲出实验教室，在校园中找起那抹身影，即使明知缴交「成品」的期限在下一个礼拜的上课、也许他不必急着第一时间内询问凌零穗，但他绝对等不到那个时候。
「什麽？」出神地走在校园中、正打算去餐厅用膳的他被突来的人影吓到，一时片刻反应不过来。
「提供的那个人！是你？」说话的同时，莫浪澂的眉头几近打结的边缘。
「那个啊……」回过神後仔细思考他没头没尾的问话内容，再联想到对方刚才上过一样的课程，凌零穗随即明白过来其言下之意，「嗯……」点点头，脸上闪过细微的尴尬。
「为什麽？」他们组上就没别的男生了吗！莫浪澂压根不相信。
即使现在女生考上医学系的也不少，但普遍而论仍以男性学生居多，不会刚好所有的女生都分在凌零穗这组吧？
「因为，」迟疑了会儿，他才犹豫地开口描述大略之情况：「他们说很好奇、我的会长怎样，所以……」几乎是一面倒的投票结果，连给他驳回的机会都没有。
「你不会拒绝呀！」做什麽任人摆布！
「你看到了，我有说话的余地吗？」最莫可奈何的人就是他自己啊。
「……可恶！」见他一愁莫展的模样，莫浪澂忍不住低咒。
「其实也没关系啦，很快就过去了。」虽然最初的尴尬难免，不过、顶多那两堂课，事後再被揶揄个几天，没多久就会让大家给遗忘──凌零穗替自己做心理建设。
可是我没办法忍受！莫浪澂只差没大吼出来。
他乾瞪着前方的人。
最後，伸手。「拿来。」
凌零穗感到莫名。
「试管，」掌心朝上的手催促着，「给我。」
「欸？」这下更疑惑了。
「我帮你弄啦！」有必要惊讶成这样吗？
「你？」完全不敢置信的神情。并非他不给面子，实在是因为……「你、可以吗？」怀疑的眼神投向莫浪澂。
「当然不是我，」他可没兴趣把自己的细胞暴露在显微镜下供大家品头论足，「我自有办法，你到底给不给？」催促的口吻似乎也在掩饰自己的难堪，伸出的手只差没直接夺过凌零穗挂在肩上的背包、直接找起目标中的物品。
「呃……」迟疑片刻後，他这才缓慢地挪过背包，在其中搜寻出困扰他的小小试管，「如果不行的话，记得还给我。」递给莫浪澂前不忘提醒，免得这人忘记後害他在课堂上交不出东西，不好对同组的同学交代。
「知道了。」摆摆手，他接过试管，随後半眯起眼盯着它，一副很不屑的样子。
好像在看敌人似的。凌零穗不好意思告诉他。
不过，莫浪澂这次真的是帮了他大忙，否则直到前一瞬、他犹在担心该怎麽办才好。
但……可以吗？把这种事情托付给他，好像、很不人道……怎麽有这种实验课程呀？歪着头，凌零穗觉得头彷佛又痛起来了。
※
「上次你还欠我一个人情。」结束一天的课程後，莫浪澂直奔与友人合资的PUB，劈口即是这句。
「所以？」见他来势汹汹的模样，影山皆实敛起眉，亦下意识架起防备──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用来形容此时的莫浪澂再适合不过。
「现在就是你回报的时候。」他不避讳自己是来讨人情债的。
「说吧。」耸耸肩，认了。谁叫中国有句成语是什麽……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受了人家的恩惠定当回报，除了指使他作奸犯科外，其余的若在能力范围内，他会尽量帮忙的。
「我要你的细胞。」莫浪澂从口袋中掏出试管，放在吧台上，让影山皆实可以一目了然看到。
「细胞？」什麽？听到不懂的辞汇，他露出茫然的表情。
莫浪澂用日语解释。
「那还不简单，看你要抽血还是什麽的，说一声就好了嘛，搞得这麽慎重，我还以为是多大不了的事情呐。」他乾脆地卷起袖子，「话说回来，你们医学生还真的都拿自己来当实验品呀，好可怜，如果你要练习打针，我可以提供身体啦。」
「我不是要血液的细胞。」如果是这样，用不着找到他出马。
「要不然呢？」顿了顿，随即恍然，「你要尿液的？」以手击掌，「虽然不好意思，可是也行啦，但你要等我一下，现在我不想上厕所。」
「也不是尿液。」莫浪澂摇头。
「呃、难道……是大便？」影山皆实偏着头想，好不容易才又挤出了可能的东西。
还是得到否定的回答。
「那你到底要什麽细胞啊？」他对研究一向不熟，直接明讲还比较快，省得这般费心。
眯起眼，直视着他，莫浪澂扬起一抹笑容。
影山皆实被看得头皮发麻，「你还是别说好了。」他不想帮忙了。
「等等！」看穿他欲逃走的企图後莫浪澂自椅子上起身、抓住他的衣襟，「你没有拒绝的权利。」坏坏地勾动唇缘，直接宣判友人的死刑。
「恶魔……」影山皆实垮下脸，「到底是什麽啦？」
沉默了半晌，莫浪澂缓缓吐出答案。
「我不干。」铁青着脸撇开头。
「就帮这个忙，又没有人知道是你的。」莫浪澂游说。
「我才不要──为什麽我要捐出那种东西给你们观赏？」大声表明自己的立场。
「就说会替你保密了。」好声好气地道。
「不要不要！」鄙夷的眼神望向桌面上的试管，「再说这种东西那麽小，我要怎麽收集？你要我把它当作保险套用啊？」门都没有、没得商量啦！为什麽他们的实验课要把脑筋打到他头上来啊？！
做学生的又不是他！
「你可以想办法，比方说，」莫浪澂憋住笑，「你用保险套、然後把『成果』再装进去试管里。」
「我不干──」影山皆实迫近崩溃边缘，「你别给我这麽吃力不讨好的工作，我才不干！」他努力扞卫自身的权利。
「喔？」挑挑眉，「这麽说，我若XX後再OO也没关系罗？（→请自行想像）」低沉的嗓音轻道，此刻听在影山皆实耳中，犹如魔鬼诱惑的呢喃一样危险。
「你这个可恶的恶魔……」认识他绝对是自己此生最大的不幸。
※
凌零穗提供的「△△细胞」，如预期地、在课堂上造成小小的轰动，除了提供者（？）是班上闻名的优等生兼冰山美人外，还有「它」惊人的「活动力」。
大家争相目睹。
一旁的凌零穗只能乾笑。
谁是那个倒楣者？一定不是莫浪澂。
这个时候他还不认识影山皆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