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着下下周寒假辅导就要开始，一群人没什麽要放假的感伤之情，就当作是放一周连假，过阵子就会见面。
周遭摊贩都挤满放假的学生，迟了几步离开的他们最终找不到地方可以立即坐下吃饭，乾脆进了大家嫌弃的便利商店，随便找个看起来不会难吃的便当当作午餐。
「你们班有寒假作业吗？」宋纱莎最後选好要吃什麽，自然是最後回到位置的人，坐下的同时顺口问道。
苏釉染不晓得算不算寒假作业，毕竟下下周的寒辅就会检查，「有些复习考卷，你们有吗？」
「喔，要谢谢我们老黄，挡了我们所有的试卷！我可以大声说──没有！」宋纱莎彷佛就等这个机会，兴奋地跟他们分享。
苏釉染：「……」暂时不想交这个朋友了。
「既然你没有寒假作业，那我觉得你需要我弟，想不想做灯笼？」方裕鸣忿忿吃了口饭，哀怨地看着宋纱莎提议。
「为什麽需要你弟？难道不是你弟需要我？」
方裕鸣义正严词：「为什麽不是？我弟的灯笼可以让你的精神回归国小时段，感受逆龄成长！压力减少！是不是需要他？」
苏釉染瞠目结舌，不晓得该吐槽方裕鸣的奇怪理论，还是该吐槽他的用词不当。
「你够了。」宁玮看不下去女朋友被欺负，甩了个眼刀给方裕鸣，「我们等下吃完就散了吧。」
苏釉染深怕他们反悔一般，疯狂点头。
得散得散，就怕多跟方裕鸣相处，自己的国文能力连《抢救国文大作战》这样的宝典都回天乏术。
全国高中小宣布寒假的隔天，一波寒流应景到来，硬生生煞住许多人想要外出游玩的梦──太冷了，热情那把火没个媒介可以生长，好不容易有些可以点燃的曙光，一下子就会被寒冷冻熄。
就连视图书馆为第二个家的苏釉染，对家的归属感都退去大半，相比之下待了一会儿就会温暖的被窝更适合现在的情况。
与此相抗衡，是乍然发出讯息提醒的手机。
苏釉染整个人缩在被子里，但鲜少有人会发讯息给她，内心还是担心错过什麽不可错过的重要讯息，飞快将被子开出一个小缝，伸手去掏前一晚被随意丢在床头柜上的手机。
她窝回被子里解锁手机，把萤幕亮度调整到最暗後点开通讯软体。
陆薇芝：你没放假？
大脑被冻住，苏釉染一时转不过来，疑惑地发了个问号过去。
陆薇芝：图书馆没见到你。
啊，原来是这样？
苏釉染思考要回什麽讯息，又看萤幕跳出语音讯息，自然而然点开来听。
「陆尽恒丧心病狂，他买了好几个出版社的模拟考题给我，跟我说没有达到目标就要扣我零用钱！」
「他！到底是多缺钱！缺到连自己妹妹的都要！」
陆薇芝的嫌弃跟不满完完全全透过手机喇叭孔传入苏釉染耳中，让她忍不住笑出声、习惯地掀开被子要坐起来。
下一秒，冷风灌入，整个人冷静下来。
好冷，到底要不要出门呢？
最後苏釉染克服棉被的诱惑，穿上附有帽子的刷绒厚外套、戴上围巾跟口罩，跟苏母挥挥手出门了。
不论冷暖，这间图书馆总是没什麽人。
苏釉染走进自习室的时候，整间空荡荡的只能看见陆尽恒一个坐在熟悉的位置。
感受到门被打开，陆尽恒抬眼看了她，原先彷若要说些什麽，却吞了下去。辗转几番，才道：「睡过头了？」
看起来陆薇芝从发讯息後一直躲到现在都没回来，苏釉染顺着他的话点点头，没有揭穿自己是被叫来的救兵。
苏釉染本想说兄妹俩一同来图书馆，陆尽恒坐在习惯的位置上，陆薇芝应会坐在他旁边。不过习惯性瞥了一眼，自己常坐的位置竟是空的。
她愣在原地，惹得没感受到旁边温度改变的陆尽恒又看过来，纳闷地问：「怎麽不坐？」
「啊，我在看薇芝坐哪了。」苏釉染诚实地回答，不料陆尽恒听见此话恍然大悟，缓慢地挑了挑眉。
苏釉染不明所以地看了回去。
「小姑娘啊。」陆尽恒关掉手机，转过身子面向她，意味深长地叫了声。
许久没从陆尽恒口中听见这称呼，心底有种不好的预感慢慢扩散至全身，寒毛都向要抵御外敌班竖了起来。
「陆薇芝让你过来的？」
完了。陆薇芝，对不起。
苏釉染尴尬地笑了笑，身上所有防卫机制一秒之内全部缴械投降。前一秒才想说不要被拆穿，下一秒自己就给人线索，她也是特别优秀了啊。
陆尽恒说完後却没再多说什麽，暗藏心思地笑了笑，就拉开自己身旁的椅子拍了拍，「坐啊，她等等就回来了。」
现在选择回家……显然不行。
苏釉染惊心胆颤地坐上椅子，害怕被察觉到自己气势太弱，故作镇定地从背包拿出阿昌特别整理的数学题目卷，打算在陆薇芝回来前能先写多少算多少，不过搞不好等到她回来後，被刻意放生这麽长一段时间的陆尽恒会想亲自上阵教学也说不定。
想到陆尽恒，眼光下意识看了眼他的书桌。
「咦？」眨眨眼睛更仔细地看，害怕寒冷影响自己判断错误，才开口问：「恒哥你们班也要写这个吗？」
就算到一高半年，苏釉染还是不太清楚教授自己班的科任老师还负责哪些同年级班级，就同样的寒假作业看起来，八班也是阿昌负责的班级了？
陆尽恒一直将注意力放在她身上，顺着小姑娘的目光看到自己的考卷，脸上本有的鲜活情绪淡了淡，嘴里只是草率应了声，甚至估计是看在是她问的份上，否则不想回答。
看来自己提起的这个点，触动恒哥心里没计画要回到一班的开关。
就算跟方裕鸣混得够熟了，苏釉染从来没有从他嘴里听过跟陆尽恒有关的任何事情，只能吞了口口水把情绪带到肚子里，深怕多说多错。
「小姑娘这次考的怎麽样？」陆尽恒没想像中的那麽回避，却仍旧转了话题，状似闲聊般地问。
苏釉染迟疑地看了眼陆尽恒，确认恒哥脸上没有不满的情绪，才回答：「不知道，彤彤说这次要寒辅才说，不过应该还是在一班，彤彤说班上的人没有变动。」
陆尽恒听完後就是点点头，抬起长腿要塞回桌肚。中途稍收动作，抬起左手拍了下苏釉染的头，「小姑娘好好维持，恒哥要回去了啊。」
咦？恒哥要回去了啊。
回去……回来一班吗？
苏釉染惊喜地转过头去要探究陆尽恒脸上的表情，确认这件事情的真实性，可他脸上的表情如往常控制得很好，要不是苏釉染确信自己没有听错，都要怀疑自己是幻听了！毕竟天气太冷，什麽都有可能！
「恒哥要回来了？什麽时候啊？下学期吗？可是这次考试没有变动啊？你要等学前测还是第一次考试啊？」苏釉染现在没心思管自己的数学作业，反正数学作业在家也可以很快写完，对恒哥问话的机会只有在图书馆碰面的时候呀。
陆尽恒本来要翘起椅子往後仰去掏陆薇芝的背包找笔袋，听到小姑娘的问话，也被她兴奋的情绪感染，忍不住扬了扬嘴角。
「这麽期待你恒哥回来？不怕恒哥抢你位置？」
苏釉染摇摇头，就是放在刚进来一高那个胜负心强烈的自己，都不会忌妒比自己有天份同时比自己努力的陆尽恒，「恒哥你这麽厉害，本来就该待在一班的啊。」
面对苏釉染的吹捧，陆尽恒抬手摸了摸耳尖，笑得有点无奈，「行吧，赶紧读书，不要我回去以後你却跑走了啊。」
「才不会！我可是苏釉染啊！」或许是被陆尽恒的自信影响，苏釉染也特别有自信。
才不会的，她可是苏釉染！
「好好好，你是苏釉染。」陆尽恒还很配合地跟着喊了喊，终於害臊重回苏釉染身上，一瞬间闭上嘴安静地写起数学题目。
因为这段嬉闹，等苏釉染看回手机的时候，陆薇芝的讯息已经是十分钟前发送的了。
陆薇芝：你来了没……
苏釉染：来了，你呢？
陆薇芝：啊！终於！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陆薇芝：我哥还在吗？
纵使苏釉染拖了许久，一心系在这事之上的陆薇芝还是马上读取讯息、马上回覆。
苏釉染：在啊，你回来吧，我教你功课啊。
陆薇芝：你太天真了，你不懂我哥。
苏釉染：……我也可以现在回家让你没有理由躲他。
陆薇芝：……
陆薇芝：我们应该不是这种互相伤害的关系。好，我回去。
苏釉染没再看手机，反倒认真理了理自己的朋友圈。
上了一高之後有了宋纱莎、宁玮、方裕鸣还有陆尽恒，现在看起来，陆薇芝也可以正式算在这里头了？
陆薇芝回到自习室的时候，开关玻璃门的动静让在写同样一份作业的两人抬起头来。
出乎意料地，陆尽恒没说什麽，看了她一眼後就低头继续写作业。
苏釉染跟陆薇芝互相从对方眼里读出诧异，可惜没什麽心思去了解对方想用眼神传递什麽讯息，最後陆薇芝默默走到陆尽恒背後的位置把自己的包拿走，坐到另一边的个人座位区，悄咪咪地继续玩手机。
苏釉染以余光偷偷打量陆尽恒，看他专心在写数学题，估计一开始陆薇芝所说的陆尽恒的威胁，就是血缘兄妹之间真实的玩笑话罢了。
许是给手下所有班级的考卷，阿昌的这份数学卷对她来说难易度适当，整体没碰到多少跨不过或是跨错的坎，大抵到午餐时间就写了三分之一。
陆尽恒的进度超她一些，收起铅笔、拿出钱包准备到外头买午饭，苏釉染小声地问：「恒哥，你今天会写完吗？写完的时候可以借我对答案吗？」
苏釉染结束手上这题，收起铅笔也要去买饭。
「嗯？你可是苏釉染啊。」
苏釉染：「……」过了！那个事件过了！
「我哥数学真的特别好，如果跟答案本的不一样，搞不好还是答案本错了！」陆薇芝没写作业，自然注意到他们这里结束的下一秒就准备好了。
陆尽恒凉凉地看了她一眼，「别以为夸我，你等等就不用读书。」
陆薇芝缩了缩身子，识相地躲到苏釉染後头，有了防护盾之後才敢回击：「那也要先吃饭才有体力啊。」
可惜这点攻击不算什麽。陆尽恒展现出好说话的样子，点点头四两拨千斤地反弹攻击，「所以等等吃完回来，我亲自教你。」
打不过敌人就要记得逃跑，陆薇芝直接拉着苏釉染溜了。
陆尽恒要回到一班的冲击还残留在苏釉染心上，克制不住情绪，一边被陆薇芝拉着走，她一边问了问：「你也很聪明，为什麽都不读书？」
她们俩人的关系是真的改善了。
陆薇芝虽然没有好脸色，但也没摆脸色，脚步慢了几拍，没好气地回：「哪有为什麽，就是不聪明啊。」
苏釉染才不信这套。不聪明的人哪能久久一次读书，她讲的基本知识就都懂了？她会读书，但不会教书，要不是陆薇芝本身有天赋，哪能吸收那麽快。
「可是我们这个年纪难道不该好好读书吗？如果连在要读书的年纪都不努力去读书，还有什麽可以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