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快乐啊。」顾若轩微笑道，塞了一包厚的跟什麽似的红包给莫静涵。
「店长，我不需要，明明知道我吃的用的住的都是在店里。」莫静涵叹口气，店长总那麽客气。
突地风铃声响起，两人一同抬首，有客人来了。
「欢迎光临，新年快乐。」
映入眼帘是一位理着平头、五官深邃的男人，莫静涵把红包塞回店长围裙口袋，在经过顾若轩身旁时轻声道：「新年快乐，店长，又过一年了。」
「打搅了。」男人微笑入座。柜台内两人一笑。
顾若轩默默从後头端出一杯抹茶：「没有的事。」
男人双手合十，像信众一般点点头，顾若轩也照做。「故事，咖啡馆。」
莫静涵点点头，撑着颊道：「您既然知道，就赶紧进入正题。」
顾若轩用手肘推推女人，她那麽急干麽，人家就是来说故事的，会说就是会说。
男人吸口气，淡淡一笑，开始说起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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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意到她，是在她第二次去看她父亲时，她总带着笑，似冬日的暖阳，也像夏日的冰品，感觉上温柔又愉悦。
我如往常地早起，到山顶看了日出风景，才至饭厅用早饭。
清晨六点，由於我住山腰，空气非常清新，我帮庭园的花草浇水，正浇到第三区块，听见脚步声，有规律的哒、哒哒，是她来了。
「师父，师父，」她绽着笑靥，手伸出来做状要给我东西，我将手放於她手下，「给您。」
她手中的一块东西就这麽掉了出来，我朝她摇摇头，「我可不能收。」
她指指花圃，又指指我手，抱歉地浅笑。我细看，那东西是肥料。「给花儿们的，不是给师父您的。」
她看完了她父亲，说是想帮我处理这些花儿，顺道将肥料用好。我点头应下，在她旁边僵着身子帮忙，忙东忙西的过程我们的手肘不断相互轻碰，每碰一次，她就红耳根的缩缩手臂，似是惊吓似是疏远。
我不禁蹙蹙眉，只好直起身站到对面帮忙，减少碰触机会。
「好啦好啦⸺真美！」她倏地惊叹。
我望着她的笑靥，也低声说句：「真的很美。」
淡色倩影歪头，「您说什麽？」
我摇摇头，如花儿般的笑靥，并不是属於我的，不能贪婪，看来她走後，我还需去静坐一会儿，练练自己定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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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凝望着山模糊的那边，不知道大都市变成什麽样了。眯起眼，这身周的模糊究竟是污染，抑或天然形成的雾？
「师父……唔哇！花儿们是不是又长高了些。」她用手比比花儿的高度，再比比自己的高度，活像个小女孩。
我轻笑，「才几天罢了，花儿是要如何成长那麽快？」
「也是，你们要快快长大哦。」她思考下，蹲下身闻闻花香，绽开与花儿相似的笑靥。
自那天後，她每隔两天就来照顾一次花草，我也趁机搭上几句话，而每次她回去後，我非得去静坐一会不可，但静坐时心心念念的仍是她。
兴许是有自知之明，在四个月後，我离开了那儿，到全台各地的庙参观拜拜。但我俩的回忆似秋天的落叶，一片一片落在心底，怎麽清扫也清不净，只好任之埋於心中。
日久生情影响居然是如此之大，那堆落叶积在心底已似座山，思念累积的量庞大的惊人，重量似乎也不可小觑，常沉的我心痛。
正当坐在公园的某棵枫香下，放空的凝望如天空般平静的水面时，忽地视野范围有一抹倩影捉住我的目光，定睛瞧。
「嘻嘻嘻，等等你没课，我们吃冰去！」女孩亲昵的搂着男孩，过肩的秀发、有神的双眼，加上那语气，是她……？
似是感受到目光，我与女孩的杏眸对上，她吃惊瞪大眼，向我点点头，露出了那似曾相识的浅笑；我也报以微笑，湿热的泪水不知何时盈满眼眶，一滴一滴地落下。
这本就不是该发展的恋情，我究竟在伤心什麽呢？我嘲讽的扯扯嘴角。
突地舌尖一阵苦涩，那苦涩窜进心里，使我心一震，这味道，像她曾泡给我的⸺抹茶。苦涩，却会回甘，想起来总让人不知该哭或笑。
拭去泪，低声道句：「祝你幸福，我的抹茶小姐。」
那天，很冷，我像是北风与太阳里的路人般，抓紧外套，拖着一步一步似几斤重的脚步离开公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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柜台内两人相视，接着顾若轩凝视男人後脱口：「您不是出家人？」
男人将眉头蹙成一条深渠，眼睛缓缓瞪大，刚毅的脸上写满不可思议。
「您完全，没有……」莫静涵不知道该怎麽说，那是一种感觉。
「是的，我不是出家人。」男人露出进店来第一个微笑，开口把故事补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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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不是出家人，单纯在里头帮忙罢了，毕竟那时我大学尚未毕业。我没有和她说过此事，因为知道她的爱终究不属於我，我曾听过她男朋友的事，在我知道自己在意她後的两个星期。
「爸爸，我交男朋友了。」她笑的灿烂，滑开手机按出照片递到她父亲的照片前。「他是一个帅气又善良的人。」
我在门口偷瞥着她背影，她将手机收起，「我考上外文系了！」
「嘻嘻，我以後要当翻译，在电视上可能会看到我哦。」细柔的声音有些哽咽，应该是哭了。
「爸爸……我过的很幸福，在天上不用担心我，阿文很照顾我。」
听到这，我离开那里，拔腿奔到山上，躲在一颗石头後落泪。明明一开始就知道不属於我，失去了仍如此疼。
不知过多久，石头後传来脚步声。竖耳听着，来人在某处站定後，似是坐了下来。
「你要出来吗？」这声音……是那里很照顾我的师父。「我知道事情，你可以继续躲着，但是请听。」
我不争气的吸了一下鼻涕。
石头外的人不知道按下什麽，哔一声，开始有声音传出。
『爸爸，我认识一个人，他很善良，也很迟钝，我总觉得他不是这儿的人，却又无法问其他师父，这份心意就被我悄悄地藏在心底，像虎克的宝藏。』
我站起身。
『我喜欢他，但他似乎对我没有意思。他讲话很温柔，待人也是，我最喜欢和他一起照顾花儿，我们总不经意碰撞，而抬头会看到他蹙着眉头望我。』
我缓缓走出石头後。
『那眼神有无尽的温柔和无尽的宠溺，就像男主角望着女主角一般，真是浪漫！』
滚烫的泪顺着我的脸颊落下，坠到地上开起一朵透明的花，温柔却坚毅的抓着我心中柔软处。
「这……」我道，师父望着我微笑。
「你没把握住呢。」师父叹口气，「从鼻子出来的是苦味，嚐在舌尖的却是回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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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抹茶一般呢。」顾若轩将师父的话说完。男人敛下眸子，不语起身，礼貌地靠上椅子。
「那女孩，现在一定很幸福。」顾若轩帮忙开门，男人点头示好。
男人正要离开门口，莫静涵抿抿嘴，踌躇好一下，最後决定开口：「愿您下一次能把握机会！别像我……」
男人把门关上後听见，讶异地回首，那咖啡厅却早已不在原地。
真是……奇特？男人愣愣地站在那儿好一会，最後微笑摇头而去。